半空之人挥了一剑，便合眼静待。完全不理会这一剑死伤几何。

冰霜裹挟而至，鲜血被冻结，冷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巨震的内心。

高台之上子书白双眼大睁，看着半空之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下方混乱一片，执法弟子护卫外围首当其冲，容与和景逸亦是有不同程度的轻伤。来客中不乏元婴修者，但也只能勉强护住身周，对着半空之人，竟是有些不敢直视。

子书白下意识的看向尊座之上，见师尊面有沉色，亦是没能反应。

他御风飞至，在楚寒鸦身后站定。

“师尊，那可是……离亭道尊！”

楚寒鸦看着半空没有回答，他扫过眼前乱象，对子书白吩咐道：“阿白，在此护好众弟子，莫要插手化神修者之间打斗。”

他说完便踏空而上，不过一瞬便出现在离亭面前。

“离亭君，何故作此乱象！”

半空之人静待许久的双眼缓缓睁开，他左手抚过狻猊伪剑剑身，冷笑启声：“这处灵气充盈，让人怪不适的。”

随着话音落尽，迎面而来的是冲天魔气！

楚寒鸦最后一丝希望被那双猩红血眼所毁，他早该有所察觉，竟是还抱有一二侥幸。

“尊者，你入魔了。”

楚寒鸦肃声宣布，手掌握起便有一把剑冲天而上飞至手心。正是方才传承给子书白的蒲牢神剑。

子书白见佩剑离身，不免多了份焦灼。让师尊取回蒲牢神剑，这场恶战怕是不妙。

他看了许久半空，见江尧之安顿好二宗和空寂大师前来寻他，便与之一同去了下方。

半空中有又一人现身，那样子分明是直言道尊楚寒鸦。高阁之内众人见此情景，逐风握剑欲动，却被宫商和江离一同拦下。

“且慢，那空中气息不对！”宫商盯着半空眼有厉色。他之前在天枢关失手被伤，这魔气与之相比更甚。

江离死盯天空，同时不忘一只手拉住逐风半臂。

“那是魔修！”江离说完又忍不住咬唇，她盯着空中人手里长剑再三确定。

比之她手中伪剑更加精刻雕琢，那威仪云狮却一般无二，正是她五峰标志狻猊神兽！这剑怎会出现在此人手中？

苏星苏月护住郁青，手中重握水镜，又有些担心独自一人的大师兄清羽。

云熙这会拖着虚态缓缓开口：“若我没看错，那魔修是二峰峰主离亭道尊？”

她扫过阁内首峰弟子，见有修为弱者被震碎心脉口吐鲜血。面上一时怒色难消。

云熙启声问道：“风师弟可知发生何事？”

逐风在二人阻拦下摇头，他开口道：“在我出峰前，师尊一直在闭关。”

云熙让江离看住逐风，吩咐宫商去照顾下受伤弟子。她撑着一口气开始强行恢复灵力。这边有化神魔修亲至却未见师尊身影，首峰定是有事发生，她需要快些回去确定孔乔安危。

半空之上二人几回合后执剑对立，离亭身上又添几道伤痕，却愈合的极快。转瞬便完好无损，只留越发破损的衣衫。

楚寒鸦衣冠整洁，并未被剑气所伤。但面容苍郁有苦撑之像。

他化神初成，对上已近合道的离亭所差甚远。与其剑法比斗不落下风，大概是离亭如同玩闹，更像单纯的在与他比剑。

“离亭君，您意志清醒，怎就变的这般肆意杀戮？”

楚寒鸦不免怀抱一二期望。这人是极剑峰主，亦是他曾经的师叔。自他继承宗主之位，便舍弃旧时称呼，与之等位互称。他的弟子亦同离亭亲传视为一辈。

但楚寒鸦亦是不敢忘，当年逢难后宗内人才凋零。离亭师叔强行化神并契约二峰神剑，才得以镇住中州各宗。让他这元婴道君坐稳了极剑宗主之位。

“肆意杀戮？说来，修者灭杀魔修是扩扶正道，魔修杀人便是肆意杀戮。无趣，无趣至极。”

离亭只觉好笑，空着的手随意拂去嘴角血痕。

他享受杀戮，亦如享受这场比斗。

离亭剑尖指着楚寒鸦，曾经冰霜的脸上满是戏谑笑意：“你的剑有趣，你的人当真无趣。若是不想打了，便给我滚开。”

他杀的多了，自然会有人上前来和他打。

如此这般，才能消去他因着灵气引起的不适。

如同修者厌恶魔气，魔修自然而然的对灵气抵触。这场传承仪式汇聚众多修者，灵气充盈其间。同样吸引了撕开封禁性情大变的离亭。

他的道已然入魔，便无所忌惮，只为满足心中所欲。

“师叔，你醒醒！”

楚寒鸦一时悲悸，他深吸口气再次举起手中蒲牢。离亭手中剑明显是五峰狻猊，没有拦住此人的瑶光君生死不明。他若是退却，只能留一众弟子惨遭杀戮。

“我清醒的很。”

离亭拔剑挥斩，剑气在空中聚合离散，一并冲向楚寒鸦。这般酣畅淋漓的打斗正是他所追寻的。

空中打斗继续，化神尊者有移山填海之能，若不是场下几方势力苦苦支撑，护佑周遭。便会有更多弟子被余威波及。

易善笙此时看着半空面露思索，到底没有轻举妄动。他身周三人被余波震慑面有担心。齐琳躲在沐槿身后，胆怯缩身。

“少宗，我等不是那人对手。”苍影倒是未曾惧怕，只是清楚判断后，同样心生波动。

易善笙看了一眼三人点头。他能保全这三人，但要全身而退亦不容易。并且此事的关键，怕是在极剑。

他目光看向下方组织执法弟子施救的子书白，倒是有了一两分同情。

不论结果如何，极剑这个血债都是要背负的。

清羽身边是不知何时走来的空寂大师，后者无视清羽嫌弃之色，在这方天幕结界下躲的自在。

“多些施主援手，贫僧不善结界之术。”

明明是自己蹭过来的，却说得像是他请来的。清羽冷哼了声懒得说话，他目光扫过远处高阁，面上添了分焦躁。

不知方才余波是否波及那处，那三人可还安好。

高阁之内，逐风看着半空面色逐渐不耐。半空中离亭兴致大发，对着挥来之剑任意闪躲，懒得躲了便用身体接住，全然不顾是否受伤。

但这不时鲜血横流之人，竟是越打越精神。反观楚寒鸦，动作似有滞泄，一时不查竟被一剑甩出千丈，挣扎着重新御空近身，还未靠近便又被击退。

两人相隔数丈御空而立，楚寒鸦终是没忍住口吐鲜血，染红了颚下衣襟。

“师叔，莫要执迷不悟，今日之乱象岂不是重演百年前惨剧。师叔当真要亲手造就这场劫难吗！”

离亭听后蹙眉，空着的手突然捂住额头。

“百年前……百年前！”

他死命摇头想要阻止记忆里的情绪干扰己身。但这词仿佛开启尘封的钥匙，让他不得不回忆过往曾经。

极剑陨落的弟子繁多，但没有任何一次比得上百年前的明光法会。

谁也没料到魔修气焰高涨至此！竟于明光法会突袭各方英才。当时的极剑首峰峰主于此战陨落，重伤归宗的另两位峰主，体内暗伤不治，终是大道无望多年后暗淡逝去。

更不用提其余同行弟子，死伤惨重不足以概括。

也是经明光法会一役，中州各方联合清缴魔修，使得如今魔修基本在中州绝迹。

此役后，宗门人才凋零，魔修亦是损伤惨重。如此这般，才换得这百年来的风平浪静，休养生息。

“师叔！”

楚寒鸦见离亭动摇，拭去嘴边鲜血靠近些许。他现在修为不足以杀死离亭，若要平安启动宗门法阵，便至少需要化神修为两人。此时的瑶光君生死未知，独他一人便只能……

“哼，倒是这喜欢偷袭的毛病没有变。”

离亭冷笑着挡下楚寒鸦刺过来的一击，随手一剑捅入其腹。

“噗——！”楚寒鸦一大口血喷出，手中蒲牢被其松开，任由剑从空中摔落。

楚寒鸦却在此时笑了，他空空如也的双手抓住捅入腹中的长剑剑刃。

“便知道骗不过师叔，这样也没什么区别。”抓着长剑的楚寒鸦，以此为中下设下屏障，将两人隔于众人之外。法决连带灵力灌入，四峰山巅如有感应，竟有地动山摇之势！

“师尊！”子书白见蒲牢神剑掉落，便御风上前接住，这才看清楚寒鸦此时所施展之法。

那是极剑护宗大阵，两名化神尊者倾力施展，可护佑一方平安。现如今只有楚寒鸦一人，莫不是要抽干周身灵力！

“麻烦凌源君照看一二。”

子书白脸有煞色，他握着蒲牢转头对江尧之嘱咐后。直接御风而起冲向半空中焦灼的二人。

楚寒鸦的术法让离亭无力挣脱，只是他本人亦损失惨重。四峰之巅天降法阵，金光于半空大盛，有雷电轰鸣吱呀作响。

离亭抽剑无果，见头顶灵气大盛，面有郁色却并未退缩。他离不开这方杀阵，便先将施阵之人杀了。

只见他指尖魔化，竟是冲着楚寒鸦丹田刺去！

子书白见此景血气翻涌，他徒手握住蒲牢剑刃，用意识沟通剑魂。

【阿白莫要冲动！】

——我意已决，助我！

师兄撑住，阿离正在读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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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蒲牢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