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醒醒。”
“郡主,醒醒,该起了,长公主在等您。”
睡梦中被一道声音吵醒,耶亚希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粉色纱帐,耶亚希愣愣地望着,尔后猛的回神惊坐起身。
“郡主,怎么了,梦餍了吗?”床边身着异服的婢女躬身询问着,耶亚希仿若未闻,只是呆愣地打量着四周。那些异常熟悉的摆设这是她的寝殿,这一次她竟然回到了苍梧族。
“郡主?郡主?”婢女连声又唤了好几遍,耶亚希才终于有所察觉,寻声望去便见一张年轻略显熟悉的脸,这是她的贴身女婢,“珍珠?”
“是奴婢,郡主可是身体不适?”珍珠一脸担心的问着,今日的郡主有些奇怪。耶亚希摇头起身下榻在房间里踱步四处打量着,手触着那一件件记忆中熟悉的摆设有些不敢相信。
本以为这一次醒来依然会是在邽岭山道的密林中,但现在却是在苍梧族,她有点弄不清状况了。更让人意外的是,那道一直束缚着她的力量似乎不见了。她终于无需一直一直去重复那些言语和动作。
“郡主,长公主还在等您,再不去就太晚了。”见眼前的人一直在发呆,珍珠又一次催促着,耶亚希终于回神,“你说母亲要见我?”
“是的,长公主派了身边的翡翠来传话,请郡主去书房见她。”
“知道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
“去转告母亲,我随后就来。”
简单梳洗一番之后,耶亚希穿过长廊来到书房外,翡翠正候在门前。
“见过郡主。”翡翠抱拳见礼,尔后侧身让开路,“郡主请,长公主正在里边等您。”
耶亚希颔首踏入房中,一眼便望见端坐在书案后的身影,金冠华服,不苟言笑。她知母亲是一个略显严肃到近乎严苛的人,这是性格使然但更多的却是形势所迫,若非如此强势又怎能撑起这苍梧族的一方小天地。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唯对她温声细语,关怀备至。从小到大,母亲对她所有的要求,不管任性与否,最后都会应允。
也许一开始,是因为她苍梧圣物这一重要身份,是苍梧族永世遵守的承诺。但后面更多的,却只是一份难能可贵的慈母之心吧。
“耶亚希,来了怎么一直站在门口,快过来。”顾雨湘见耶亚希愣愣地站着发呆,忙放下手中的公文招呼着。
“见过母亲。”耶亚希回神,上前见礼。
“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病了?”顾雨湘站起身拉过耶亚希的手,忧心询问。
“我没事,只是刚睡醒有点犯迷糊。”耶亚希摇了摇头,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只觉一种很安心的温暖。在反复的轮回中,她见过母亲无数次,却从没有哪一次让她感到这般真实和亲切。
“没事就好,有事一定要同母亲讲。”见耶亚希确实无碍,顾雨湘便放下心来,拿过身旁书案上的一封书信。
注意到信上的标记,耶亚希大概猜到了母亲找她过来的原由,也知道了她这次回到的是哪个时间段了。
若她没记错,这应该就是当初公羊朔写给母亲的那封借粮求助信了。最初的最初也是如此场景,只是这么多次的反复经历,从没有再出现过这一幕,这一次似乎提前了一些。
“这次唤你来,是想请你帮母亲一个忙。”顾雨湘边说边扬了扬手上的信,“这是尧汉的公羊丞相派人送来的书信,尧汉的粮食毁了,他们希望我们可以借一批粮食,好让他们能够救济灾民。”因为知道耶亚希对于战争的抵触,顾雨湘未说此番要借的是军粮,但早已亲身经历过了,耶亚希又怎会不知,“赈灾粮?”
“对,母亲知道此去千里,你又从未出过远门,但这件事除了你,没人能办到。”顾雨湘知晓尧汉和骁月势同水火,倘若寻常粮队出发,再如何小心翼翼也难保万无一失。可能还未到尧汉,粮队便已中途被劫。否则尧汉也不会被毁掉十万粮草,转尔要向苍梧族借粮。反之,若是耶亚希来送,那就不一样了。
“耶亚希,母亲想让你做苍梧族的粮使,远赴尧汉送粮,你可愿意?”如果可以,顾雨湘根本不想让耶亚希离开苍梧离开她的身边,外面的世界都太危险。但是就这一次吧,帮尧汉一次,就当是全了与萧备的情谊。
“我不......”耶亚希想拒绝的,她清楚这一切事件的开端都是因送粮而起,她不想再继续走这条老路,不想再反复的去经历。只是她根本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因为那股禁锢着她的力量又突然出现了。
心仿佛陡然坠入寒冰之中。
原本她满心欢喜以为这次的重来终于不一样了,她自由了。只是现在看来,那股操控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没有一直出现罢了。
她不知道这样算什么,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明明她都已经放弃了,是猫捉耗子的玩耍吗?
“耶亚希,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如果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母亲没有逼你,母亲派其他人去,再不行这个粮我们不借了。”
听着耳边急切的声音,耶亚希慢慢平复着心情。她告诉自己,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这一次确实不一样了。在从前的场景里,母亲从未说过这些,有些事真得在转变。如果不能改变所有,那至少先改变可以改变的。而且这股力量也同以往不一样了,它弱了许多。就像刚才,它只是阻止着她说话,而不是控制着她说话。这样,足够了。
“母亲,我愿意的。”耶亚希有些无力地笑着,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身体随之一轻,那股压制着她的力量也瞬间消失了,“我只是从来没有离开过您,没有离开过苍梧族,我怕我会想家。”
“傻孩子,等事情一结束,我马上派人去接你回来。”顾雨湘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保证。
“我想看看这封信,可以吗?”既然有些事情无法改变,那耶亚希想试下,有什么是可以改变的?
“这...这信其实...其实它...”
“母亲犹豫是怕我知道尧汉借的是军粮,不是赈灾粮吧。”说这些话的时候那股力量同样也没有出现,耶亚希猜测这些细枝末节可能不重要,所以不在控制范围之内。
“耶亚希,你怎么会知道?”顾雨湘吃了一惊,转而变了脸色,“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按道理耶亚希接触不到这些朝堂政事,没有理由会知道,难道是顾延?
“我猜的,如果只是寻常的赈灾粮,母亲根本不需要我来送。从小到大,您将我保护的太好了,从不让我陷入半分危险中。但这次却命我千里迢迢去送粮,那只能说明这次的粮食特别重要。尧汉和骁月一直在打战,如果不是军粮又会是什么?”
听完耶亚希的这番回答,顾雨湘真得是太惊讶了,可能换任何一个人来讲她都不会这样吃惊。如果不是耶亚希的烟水灵玉未出现任何异常,她真得会以为眼前的人被冒充了。
“耶亚希,你长大了,太让我意外和惊喜了。”顾雨湘说罢递过手中的书信,“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无需再瞒你了。尧汉想借的确实是军粮,十万军粮。几日前骁月偷袭了尧汉的粮队,令十万军粮尽毁,所以尧汉的丞相来信向苍梧族借粮。信中提到了尧汉先皇,当然这是在打感情牌。但不管怎么说,苍梧和尧汉多少也是有几分情谊在的。打战的事同我们没有干系,我们只负责借粮。”
“两军战况激烈,寻常的粮队不可能逃过骁月的阻截,所以只能另辟新径。这次送粮我不会多派人手,只有你和孙老。他是苍梧的老人,也去过尧汉,对路线比较熟悉。最重要的是,由你们一老一少去送粮可以避人耳目。即使被骁月的人盯上,你们未带粮队同行,他们对你们也可以放松警惕,减少一些危险。”
耶亚希细听着这些,她知道母亲的用心良苦。只是世事难料,母亲不知这一路上除开骁月铜雀,其实还有很多别样的危险。如果还是孙爷爷同去送粮,十有**他又会同以前一样身遭不测。既然要改变,那就试着从这里开始。
“孙爷爷年纪大了,多走点路都累得直喘气,尧汉那么远,万一在路上累得病倒了怎么办?母亲,我想换一个人。这一路上肯定会有很多危险,我想母亲能派个待从保护我,最好是个生面孔。”耶亚希试着说出这番话,发现没有受任何无形的阻挡,这样是不是证明能改变的确实有很多。
她有一种猜测,之所以没有受限制,是不是因为这段场景,还从未在那些反复的轮回里出现过。而这些轮回以外的场景,是可以相对自由的。那么,如果她换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是不是很多东西都会变得不一样,至少被控制的可能就会小很多。
“你说得有道理,是母亲疏忽了。那就不让孙老陪你去了,我另外派一个人给你,他身手还不错。”
“是谁?”
“卜奕。你从未见过的一个人。”
“谢谢...母亲。”从未见过,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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