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摸狗的事情，其实我也没少干。
什么偷师啊，偷宝箱啊，摄星拿月奇术被我点到最高等级啊……
绕过守备松懈的官兵进入金明池，从不会武功的蜀国使者身上偷走符节，其实不算难。
我什么任务都接的，只要长鸣珠给够，赵光义就算是让我进皇宫偷赵大哥的裤衩子我也干啊！
赵光义：？
赵光义：我要我哥的裤衩子干什么！？
只是比喻，只是比喻而已嘛，别激动别激动……
宴席结束，宾客三两散去，我已经换上黑衣，静静蹲在宝津楼的房檐上，看着侍从打起灯笼为蜀国使者引路。
那飘摇的一队灯火就一路慢慢地向着金明池的方向移动。
屋檐下，容鸢负手望着金明池的方向，轻声对我说：“我知道一条隐秘的水道，一会儿你从那里可以进入金明池。切记，一定要绕开守卫。”
我笑嘻嘻地回了一句：“没事！就算被守卫发现了我也不怕，大不了我就伪装成南唐人。”
容鸢一愣：“……怎么伪装？”
我清清嗓子：“你啊有事啊？不要挡路哎，呆比！”
容鸢：………………
容鸢委婉地劝我：“少侠不如还是再熟悉一下那条水道吧！”
怎么了，我说的金陵雅言怎么了？
李煜也说南京话啊！
难道你们想象不出来南京口音的《相见欢》吗？
我做了个鬼脸，正要翻身施展轻功飞离，就听容鸢在廊檐上轻声问：
“……你就不能不去吗？”
“不去？”
我扭过头，费解地看了她一眼。黑暗中，容鸢的脸不是很清晰，只能看见她紧紧抿起的嘴。
我说：“必须要去啊，事关大宋国运，就算不给报酬，我也不希望五牙大舰图纸落到别的国家手上。”
容鸢重复了一遍：“你真心是为了大宋？”
“那当然了，我是大宋忠良！”我拍拍胸脯，“时穷节乃现，一一垂丹青。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五牙大舰，给我撞！”
同为大宋忠良，我背一背文天祥的诗也很合理，对吧。
等我们大宋有了五牙大舰，只要大宋一直拥有五牙大舰……说不定百年后文天祥也不用写《正气歌》了。
哦，不对，用战船拦不住铁木真，还是要研发别的武器啊，嗯！
容鸢没再说话。她沉默下去，我对她愉快地挥挥手，轻巧地飞向灯火通明的金明池。
从池边大船的桅杆上飞掠后，我坠入容鸢所指出的水道，悄悄地潜入金明池的殿前广场下方。
透过一方铁制的下水道方格井盖，我浮出水面，安静分辨上方说话的声音。
蜀国使者已经到达殿前广场，赵光义把他们送到这里，最后嘱咐了几句：
“本府只能送到这里了，贵使拿着我军符节可以从码头登临大舰，慕容将军就在舰上等候。图纸在楼船顶层，贵使观赏战船后可以一并取回。”*注
哦，图纸在顶层。
慕容将军是谁？
啊对了对了，想起来了，是容鸢她爸。
我掐灭自己继续胡思乱想的念头，因为赵光义一行转身向着另一方向走去，侍从与官员们踏在铁制井盖上发出轻重不一的声响。
在赵光义经过的时候，我故意碰了一下井盖，发出了一声尤为响亮的“嘎吱”，比其他人的脚步都沉重许多。
赵光义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哼哼，去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胖了吧，肥美的开封狐狐！
做了个恶作剧，我美滋滋地游出水道，大狗一样甩干净身上的水，跳上房顶，一路悄悄尾随蜀国使者和他的随从。
我尽可能不让脚底瓦片发出声响，同时凝神细听蜀国使者与随从的小声抱怨：
“殿下，为什么要让我们亲自上船去图纸啊，这里头不会有诈吧？”*注
就听那个蜀国使者冷笑一声：“肯定是赵光义那小子想一石二鸟，一来是炫耀五牙大舰，二来是收回我们手中符节，他们赵家人就是喜欢卸磨杀驴。”*注
我：？？？？
窝嫩叠，说啥呢你这龟孙？！
你敢骂我男朋友赵光义？
你敢骂我异父异母的好兄弟赵大哥？！
炫耀大舰怎么了？有本事你们后蜀也造一个啊！
这符节本来就是宋军的，你们还想霸着不还了？飞花宴上吃了没够，还想顺手把符节带回去啊，“俺寻思这符节没人要呢”！
什么叫“赵家人就喜欢卸磨杀驴”，讽刺我赵大哥杯酒释兵权是吧？五代十国的军头把国家嚯嚯成啥样了，不杯酒释兵权，回头又有人造反出来一个第六代怎么办！
果然这个后蜀良心大大滴坏了，对这种国家就应该重拳出击！发送五牙大舰赶在孟家投降之前把他们全家送上天！
我气得磨牙吮血，恨不得现在就下去把蜀国使者踹晕。
我按下愤怒，从池边旗舰桅杆上一路摸到交接符节的码头边缘。
蜀国使者已经上了船，宋军正在准备拔锚起航，前往五牙大舰。
蜀国使者的随从与使者本人交谈了两句，转身去找宋军守军，只留蜀国使者一人站在船边。
好机会！
哇呀呀呀，吃我一记“大宋忠良愤怒飞踢”！！！
我如白虹贯日般一脚狠狠踹上了蜀国使者的后脑勺，把他踢得当场昏死过去。
从他身上摸走符节后，我还不解气，偷偷踹了他两下：“不许说赵光义坏话，不许说我赵大哥坏话。割据军阀不许霸占四川！要是四川没有收复，那我大宋缺的苏家三学士这一块儿上哪儿给我补啊！”
要是我东坡肉和“一蓑风雨任平生”没了，我要你们孟家好看！
拿着符节，我轻车熟路溜上飞来索。
之前在金明池我经常和容鸢一起上舰检查，对于怎么通过升降平台上船都已经烂熟于心。
一踏上五牙大舰的甲板，我就松了口气，一种“我到咱们大宋的大船上啦！”的骄傲感油然而生。
这个月，这艘五牙大舰就要从金明池驶向黄河，然后……
嗯……
然后要怎么从黄河开到长江里去呢？
这倒是个问题啊！
怀着这样的疑惑，我走进船舱，向着战船顶层而去。
“谁在那里！”
五牙大舰中，巡逻的兵丁不少，走廊也并不宽阔，我没有办法隐藏踪迹。
面对冲过来的巡逻官兵，我一手按上剑柄，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在看清我的脸后，巡逻官兵刹了车，有些惊讶地喊出我的名字：“小洛少侠，你怎么在这儿？飞花宴结束了？”
我登时松了口气。
看吧，这就是人脉！
多亏了这些日子我在金明池和官兵们同吃同住，还为大家解决了几个后勤问题，给食堂添了几样肉菜，现在金明池的官兵基本都认识我。
我在五牙大舰出入自由，哈哈！
我把手从剑柄上挪开，放松地回答：“对啊，飞花宴刚结束。蜀国使者一会儿要上船取图纸，府尹大人就叫我来提前做一下接待。”
巡逻官兵对我笑了笑，态度亲近：“小洛少侠最近可真是忙乎。”
“那是，不过也就忙这一阵儿，等送你们跟大船去南征了，我和小容姐就要去研究别的玩意儿，比如神臂弓什么的。”
我对巡逻官兵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南征可要多多建功立业啊，我等你们回来！”
巡逻官兵腼腆地笑笑：“嘿嘿，我努力。我努力。”
我冲他摆摆手，顺口问了一句：“对了，大船顶层怎么走？”
得了指路，我顺利地向着五牙大舰顶层走去。
路过生活舱，原本就在舱内的大小军官都把我围了起来，问我飞花宴怎么样，蜀国使者究竟是不是蜀国太子，那帮南方人见到大船有没有吓得腿哆嗦……
我愉快地把能说的都说了，我说那个蜀国太子就是怂人一个，背后咬牙切齿唉声叹气，当着赵光义的面，连一个“不”都不敢说，乖乖地把粮食送到回龙驿去了。
至于南唐使者，一听说五牙大舰要开到长江里去，那个脸色比玉楼春都白，一顿饭都没怎么敢下筷子！
生活舱内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没想到来到大宋之后，让我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什么是封建霸权主义。
谢谢你，赵大哥！
这就是狐假虎威！
军官们见我要走，往我手里还塞了把瓜子干果，说是他们闲得无聊的时候自己烤的。
我们约着在南征开船前再打几圈叶子戏，我满口答应会在他们出发的时候去大相国寺保佑南征顺利，嗑着瓜子走向了上层指挥舱。
指挥舱相比生活舱就安静了许多，这里是容鸢的义父，慕容延钊居住的地方。除了容鸢，没人能进入这里。
我绕过屏风，向昏暗的室内瞄了一眼。
指挥舱内，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被锁链困在轮椅上。见我出现，竟然开始剧烈挣扎！
我吓了一跳：“不是，你谁啊？”
怎么在我们神圣的五牙大舰上玩这种Play呢？！
“我，我是……我是……慕容……”
我大着胆子靠近，发现老人身上很干净，有人给定期清理。可他双目浑浊，对着面前桌上的一只金杯喃喃自语：
“这酒，我明明已经饮尽了，我……我不会再……拿起刀兵……”
我看了一眼金杯，恍然大悟：
“哦，你就是慕容延钊啊！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惦记喝酒呢？我也得替我小容姐说说你，喝酒伤身，别让儿女太替你操心行不行？小容姐一天天忙工作事业够累的，老人也要为儿女着想啊！”
慕容延钊：？
他再次剧烈挣扎起来，锁链“叮当”作响：“鸢——鸢儿！我对不住她，我对不住！”
我：“不错，你有这点觉悟已经超过全国95%的家长了。”
慕容延钊呼哧呼哧开始喘气，对我说：“解开……解开画像之谜，拿出图纸，阻止鸢儿……”
我懵懵地探头：“什么？你说什么图纸？”
“解开画像之谜……”
“不是，大爷啊，我来取图纸的，你把图纸给我就行了！我不解谜！”
慕容延钊：“你必须解！你必须阻止鸢儿！不然——不然——”
我没了耐心：“大爷，我算知道为啥小容姐不太想让我上船了。自己干爹得了阿尔兹海默，在这个年代说出去确实挺丢人。你有这个解谜的爱好挺好的，自己锻炼锻炼脑子，延缓病情发作。但我没心情陪你玩，我就是一打工的，你要是不帮忙，我就自己找图纸去了哦！”
慕容延钊：？
我开始翻箱倒柜。
找了半天，除了一堆老人用品，我啥也没找到。
慕容延钊在我身后幽幽地说：“早就说了，你得解开画像之谜，才能打开存放图纸的房间……”
我：……
我狰狞地起身，上去给老头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们会搞机关术的真是烦死人了！！！”
慕容延钊很委屈：“又不是我做的机关！”
我：“我打不着小容姐，你是她爹，你替她挨一下！告诉我要怎么解，不说我就接着打！”
慕容延钊：“你！你不敬老！”
我瞪他：“我是精神病，用普通人的道德束缚不了我！赶紧告诉我怎么解，不然我把你头发全剃光！”
在我的淫威之下，慕容延钊老泪纵横地提示我在船舱里找到四个石像，一一对应地放在他面前的四幅画像下面。
那四幅画像画着赵匡胤，石守信，李筠的墓碑，还有慕容延钊。
我忙忙乎乎搬石像的时候，就听慕容延钊在背后絮叨抱怨：“我们武将四子就是在他赵匡胤登基之后分崩离析的……”
我回头瞪他一眼：“你说话小心点！什么武将四子，我赵大哥的义社有十一个兄弟呢，你谁啊，就把其他七个人开除团籍了？”
慕容延钊：“啊？义社什么时候有十一个人？原来不是十个吗？”
我挺起胸膛：“我今年刚入的团！我是空降资源咖！”
慕容延钊：………………
慕容延钊艰难地再开口：“你不要被赵匡胤骗了，他杯酒释兵权……”
我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遇到赵大哥你就偷着乐吧，遇上老朱你就老实了。”
慕容延钊：“老朱是谁？”
我：“今天你在这儿说的话，让赵大哥听了，你不会有事。但让老朱听了，恭喜你，小容姐和你都会被做成稻草人，你们是整整齐齐的稻草人一家！”
慕容延钊：“啊？”
我：“还有那个李筠，你立他的画像干啥？你真老年痴呆啊？赵大哥登基了他非要造反，这要是不把他干掉，赵大哥这黄衣服还怎么穿下去？而且赵大哥已经够仁慈的了，祸不及家人，连他儿女都没杀，让小容姐还接着干活。这可是造反哎！”
我：“还是那句话，我看你们大宋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遇到老朱你们就老实了。”
慕容延钊：………………
四个画像归位，一处暗室开启。我不打算再理会慕容延钊，进去打算取图纸。
谁料慕容延钊幽幽地在我身后来了一句：
“鸢儿，她心存反意。”
“她要炸了五牙大舰……”
*注：均为《燕云》原剧情台词。
《燕云》很多剧情都让我感觉挺迷惑的。容鸢造反的理由真的很扯淡。李筠造反，赵大哥只把他首恶诛灭了，他儿女都好好活着，还有啥不满意的？这可是造反！
历史上，李筠造反之后还派亲儿子李守节去给赵大哥送信（什么迷惑行为），赵大哥笑嘻嘻地问李守节：我是不是要叫你太子啊？
把李守节吓个半死，马上反水，后面赵大哥也没清算李守节。
不是，赵大哥多好一个人啊，多宽厚。看看赵大哥，再看看朱重八！
下一章，正面对决容鸢！
容鸢：和你们这些大宋忠良说不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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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