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默守在五条悟身后的那名侍卫,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看着自家少爷破门而出,眼里还闪烁着诡异又兴致盎然的光芒,这让所有熟悉他的人都大感不妙,直觉接下来一定会出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就在五条悟离开房间的五分钟内,那名侍卫便听见了一道响彻云霄的警报声。
紧接着推门声、脚步声、呼喊声、兵戈拖曳声应接不暇地钻进耳朵,慌乱的情绪隔着木门渗透进来,侍卫立刻急急忙忙地探出头去,他听见有人大声地在问自己——
“悟少爷在里面吗?”
面对一整支小队希冀的目光,侍卫面如土色地摇头,宣告着最麻烦的消息。
情绪能隔着木板蔓延,脸色也当然也能人传人,侍卫的话音一落地,整支小队的面色都变得灰白,当即如行尸走肉般带着消息离开。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捣蛋的是自家少主、悟少爷啊!
当京都的老房子着火一团糟时,织田作已经哄睡几名孩子,前往酒吧赴约了。
缠着绷带的男生依然是老样子,没有坐相地趴在吧台前敲击杯中冰块,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杯子,让冰块与玻璃在撞击出细碎灯光的同时还发出阵阵脆响。不高不低的交谈声,闲适舒缓的音乐声,还有偶尔推门踏进的脚步声,太宰治盯着杯中的碎闪,不去听任何细节,不去看任何画面,他就这样盯着杯中的水汽凝结再落下。
直到——
“太宰?”
“呐呐~织田作终于来啦~!完全是合格的爸爸形象了呢!居然还要等哄睡小孩子才能出来吗——好可怕!”太宰治立即直起身子,转身露出嬉皮笑脸的表情,语气夸张地调侃刚进入酒吧的红发青年。
虽然说是调侃,其实他心中也参杂着几分真心,毕竟那种真心实意去呵护去爱的感觉……恕他直言,他感受不到也想象不了。
织田作淡淡地摇头,伸手揉了揉太宰治的脑袋,不知道说了什么,太宰治的表情微微顿住,然后又扬起更欢快的笑容来。
酒吧的声音似乎更大了,音乐也不知在何时切成交响曲,引得饮客们不自觉地提高了喝酒的兴致,太宰治则一如既往地保持他的笑容,织田作还是那幅放松身心的模样。
很快,大门再次推开,这回的声音略有不同,从那不过几秒的间隙中,他听见外面有细细密密的风吹树叶声,然后又嗅到一丝丝来自泥土的气息。
太宰治的视线从织田作的肩膀处钻过去,果然瞧见了那位手提公文包,半边身子湿的透透的坂口安吾。
“抱歉,来得晚了些。”他擦掉落了水珠的眼镜,重新戴回脸上,有些疲倦地将公文包放在吧台上,“今天的文书工作处理得很晚,最近港口加班的频率太高了——我需要一杯番茄汁,谢谢。”
太宰治顿感无趣地撇嘴:“搞什么啊——来酒吧居然就只喝番茄汁的吗?”
坂口安吾无奈地微笑:“我可不想晚上睡不好而第二天又要加班,那会猝死的。”
太宰治耸耸肩:“行吧,猝死这种死法也不是我很想要的。”
虽然太宰治总会在他们面前发表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但坂口安吾表示自己依然接受无能,还是差点被呛住:“不错,我不想猝死。”
太宰治又敲了敲杯子:“好逊哦安吾~酒保小哥,请给我来一杯加了洗涤剂的威士忌吧~今晚很想试试进入黄泉的感觉呢!”
坂口安吾没忍住心中的吐槽魂:“就算你每次都问一遍,但这种东西是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正常经营的酒吧里吧。”
织田作点头赞同:“是的太宰,但如果你想尝尝味道,或许可以探究一下。”
坂口安吾立刻泄气,看向无知无觉的织田作,扶着脑袋附和:“对,如果想尝味道,就不要这么锲而不舍地骚扰酒保了,可以自己在家中做了试试,像那块足以砸死自己的豆腐一样。”
三人的聊天通常没有什么深刻内容,无非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日常,也许是任务过程中遇见的蠢人趣事,也许是平淡日常的温馨对话,也可能是无止尽加班社畜的疲倦吐槽,总而言之,今日的夜间小聚很快就到了时间。
坂口安吾要回家睡觉以应对明日的高负荷头脑工作,织田作需要好好休息以照顾他收养的五位孩子,至于太宰治,他其实不困,也不太想回去,毕竟那又是一场无聊又虚伪的人间游戏,虽然这里或许也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游戏。
“请留步!”脱下酒保服正要换班的小哥忽然喊住三人,他笑着举起手中相机,“今天酒吧有活动,很多客人都留影纪念了,刚好这里还剩最后一张我就下班回家,三位要不要留影纪念呢?我看三位的友情已经在这里延续了很久,几乎每晚都来小聚呢。”
最先忘记表情的是太宰治,但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太宰治。他笑眯眯地正要说话拒绝,织田作之助直接思考着应下了:“好,太宰、安吾,你们想照吗?”
太宰治觉得自己或许是喝了一点酒,所以舌头和大脑都变得迟缓起来,竟然比坂口安吾还慢了半拍。等到他回过神时,织田作已经拉着他站在了相机前,酒保小哥的快门也就在瞬间。
太宰治不知道这张照片最后洗出来会是什么样的,但他此刻的余光是全然落在了右边二人的身上:他、织田作、坂口安吾……这会是一张怎样的合照呢?
缠着绷带的男生没有望向镜头,他的发丝略微遮住他的眉眼;戴眼镜的男生则面色严肃地盯着镜头,正如他那一向一丝不苟的衬衫那般。而中间的红发青年,他端着酒杯,嘴角微不可察地有那么一丝弧度,看起来像在为这场跨越立场与职阶的友谊致贺干杯。
“哇哦——这不是太宰你嘛!”声音清脆的少年嗓音在他耳边炸响,丝毫没有自己探查到他人**的心虚,反而是很大方地向正主求证,“这个是坂口安吾,那中间这个是谁?”
他浑身湿漉漉地仰躺在地上,声音有气无力,“他啊,已经死了。”
说话的少年一愣,随即懊恼又认真地低头:“抱歉,我唐突了。不过我可以帮你带话哦,反正我马上也要奔向黄泉,说不定能遇见呢!”
他心间一跳,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忽然拼命地想要睁眼去看说话的那少年,可他竭尽全力也只是徒然,最后只能看见那高高的马尾和鲜红的发绳越来越远。
太宰治静静地躺在集装箱上,望着空无一物的夜空与孤零零的半轮明月,脑海里不断划过那一小段画面——是他在碰到花钱串时所窥见的画面。
他用力地摩挲着腕间的花钱,他将它绑的很用力,是无论如何鏖战也难以掉下来的绑法,同时这也让那些铜钱花纹深深地刻在他苍白的皮肉上——他对此浑不在意。
太宰治不知道织田作为何会死,但他知道这件事快要发生了。
织田作刚准备推开门,正要往下按的时刻,他毫无征兆地松手转身跳上围墙,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像是提前知晓这里有埋伏。他的手无声地摸向腰间,然下一秒动作一顿,声音格外疑惑道:“少侠?”
少东家见身形已经暴露,立刻挥挥手暴露身形:“好吧好吧,你的天衣无缝可真是作弊,只要有一点杀意你就能感受到——就算只是想敲你闷棍都不行!”
织田作顿时有些失笑:“每次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少侠和太宰一样,也只是个孩子呢。”
少东家立刻瞪大眼睛,不满地反驳:“不是、是大侠、大侠!”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是的,是大侠,但也还是孩子。”
少东家认命地耸肩摊手:“好吧,你说得对——但我可是只比你小五岁,难道你也是孩子?”
织田作思索片刻,“也许是哥哥?”
少东家从善如流地接话:“那——织田大哥?”
织田作愣了愣,点头应下:“嗯。”
说实话,织田作有些疑惑少东家为何今日要在他这里借宿,明明这里很小,比上她自己建设的不羡仙要逼仄很多,也比中国横滨领事馆给出的房间要简陋很多——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无声地清出一间卧室,自己转身去客厅睡下了。
果不其然,次日一大早,织田作刚带着早餐进入家门,就被吴霜闪着崇拜光芒的视线笼罩,这些孩子们几乎都是齐声喊出来:“织田作太棒啦——!居然、居然是少侠姐姐!”
少东家乐呵呵地把小咲乐高高举起来转圈:“是的、是少侠姐姐——我今天也打算去咖喱店老板那里,你们欢迎我吗?”
“欢迎欢迎!”小咲乐的脸蛋红扑扑的。一方面是刚睡醒的缘故,另一方面是她真的格外高兴,“我们和少侠姐姐还有织田作一起去找咖喱店老板!”
少东家任由小咲乐攀着自己脖子,她自己则是左摇右晃地观察织田作和几位孩子的家,实在有些不禁吐槽:“这儿未免也有些太小了吧?五个孩子呢,干脆直接搬进不羡仙得了,反正你也要从港口Mafia里辞职,不如现在就搬。”
织田作闻言也仔细看了看这间屋子。两室一厅的格局,说实话,对于一个人住的确是非常地绰绰有余,尤其在横滨,作为港口后方的保障人员来说,他的租房生活已经非常奢侈了——可这对于拥有五名孩子的父亲而言远远不够。
织田作后知后觉地抿唇沉思:“少侠说的很对,我们确实该搬家了,那就明天吧,我们今天先去和咖喱店老板叙叙旧,如何?”
少东家大手一挥,“不必这么麻烦,要带什么?直接告诉我,装在一起就能直接带走了。”
看着少东家熟悉的动作,织田作再次沉默,约莫是想起某天晚上,少东家大手一挥就将整座房屋收起的神通。于是他选择直接开始收拾东西,也不对此推拒,或许是明白这样的行为不过多此一举,毕竟少侠所决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做不到的。
零碎的物件被一个个放进漆黑的箱洞中,从幸介的仿真手/枪,到咲乐的红穗木剑,它们都被一双带有薄茧的大手拿起又放下,然后再看着那双大手合上盖子,直到最后一丝光散去。那群头顶兜帽的士兵也是如此,与玩具们不同的是,他们正拼尽全力地向那束光芒逃亡,但它仍是无情地散去了。
这群狼狈的士兵颓然地跌倒在地,一脸迷茫地观望着四周:这里空荡荡又盘根错节,有人伸出手去感知边界,但他的手指瞬间齐根断裂——可是没有血,也没有疼痛。
所有见到此幕的人瞬间脸色煞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有人惊恐地尖叫大喊,慌不择路地掏出手枪超天上开,原以为那子弹会在耗尽速度后跌落于地——但开枪的人死了。
站在开枪人身边的士兵强忍恐惧并努力镇定地上前查看,他将尸体翻面,那士兵立即如坠冰窟撒手弹开,即便强装镇定也无法掩盖那无边惊愕的语气:“子、子弹打回了他的身体里。”
此时本该哗然,可所有士兵倒像是没了顾及,反而直接坐下。他们一动也不动,看着比那具还在流血的尸体死得还透些。
“神弃之地,上帝不会再有可能让我们走向通往窄门的路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一句话。
空气愈发死寂。直到——
“队长……”
有人恍然大悟般地小声呢喃重复:“队长……队长、队长、队长队长?是的是的——队长不在,队长不在!我们没有被神抛弃,没有!”他的涕泪铺满一脸,神色癫狂的不停重复,“没有、没有被神抛弃、没有!”
“这可真是疯狂。”黑发的少年蹲在地上,她的手不停地在戳一个纯黑的盒子,那盒子黑的格外不详,与其说是黑色,倒不如说没有光能从它的表面反射,从而形成一种格外空洞的黑,“被神明抛弃什么的,纪德先生,你有什么头绪吗?”
被叫做纪德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一脸隐忍的愤怒,他的眼神叫人无需怀疑,只要有机会让他挣脱,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说话的少年。
“杨小姐,赵先生说应该尽快带过去,否则迟则生变。”令人有些意料不到的是,在少年身旁说话的竟然是夏油杰。
杨绛立刻起身,拿起那个黑色的方盒子:“是的是的,我们应该快点回去——这种鬼鬼祟祟探查我们老祖宗产业的家伙,早就应该抓住才是。真搞不懂为什么必须要放掉一半,全抓起来不是更好吗?”
夏油杰微笑着操纵咒灵将纪德拖走:“这还挺好理解的,毕竟挑事也是需要由头的。”
杨绛闻言不禁扬起眉头:“哟,这不是快要学到精髓了?那你回到咒术界称王称霸的盛况指日可待呀!”
夏油杰默然:“不、这条路很长。”
杨绛笑眯眯地摆手:“不长不长!”
纪德被绑着嘴越拖越远,少东家一行人离咖喱店越来越近。在她们即将穿过小马路走进去时,少东家忽然松开了小咲乐的手,对织田作叮嘱:“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先别过去。”
不等织田作有没有反应,少东家小腿一蹬腾跃起身,直接就看不着身影了。小咲乐羡慕地看着天上:“我也要学会轻功!”
织田作想了想,点头:“那你要每天早起扎马步了。”
咲乐皱了皱脸,很快又舒展开:“好!那我每天都早起扎马步,这样幸介哥哥就算未来想离开黑/手/党,我也可以用轻功带着幸介哥哥逃跑!”
幸介惊喜地看着咲乐,但又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会轻易离开的,况且就算离开,也要凭自己的本事!”
少东家轻巧地落在一片瓦片上,她的视线随着地上行走的黑衣人而移动,当她看见其中一人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正要往地上丢时,少东家立刻踮起脚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跃至他身后,掐住那人的脖子狠狠一拧,那正要往地上丢东西的黑衣人便瞬间没了气息。
少东家如此悄无声息地重复两三次,这一片地带便再也不见任何黑衣人的踪迹。
“少侠?”少东家解决完最后一人后听见织田的声音,回头便看见织田作之助那犹如实质的困惑,“……他们是?”
少东家见已经被发现,便挠挠脖子说出实话:“这些是逃亡的士兵,嗯……大概是来找你的。”
织田作之助愈发一头雾水:“找……我?”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做解释。”少东家有点苦恼,“反正这是太宰治给我的悬赏,我就以他的说法做了,反正也算死得其所?虽说是可怜人,但也做出了自甘堕落的选择——为什么不直白地发声反抗呢?明明有机会有能力不是吗?”
织田作一脸迷茫地看过去:“什么?”
“哦,”少东家挥挥手,“没什么,只是我对他们的问题,但已经听不到了。”
织田作之助看着地上并未化作粒子消散的尸躯,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他们是真实的死亡了?”
少东家点头,“是的,大概他们就是你们这儿的绣金楼了吧。”
织田作之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他傍晚带着孩子们从咖喱店里出来,也还是一脸迷茫。他被孩子们拉着跑着奔向过去的擂钵街、如今的美丽桃源——「异世不羡仙」。孩子们根据少侠留下的鬼画符纸条,终于找到属于他们的那一座小房,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摆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少东家的神通。
织田作一声不吭地为孩子们放水洗澡,给他们铺床睡觉,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拿起拖把拖了会儿地,再自己去洗漱换上睡衣。他迷茫又沉默地躺在床上,薄薄的毯子堆在床尾,半轮明月晃晃荡荡地挂在窗头,他望着月亮尖尖上摇摇欲坠的挂件,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
昨天的傍晚,似乎首领本来打算找他。
但是,为什么后来又没找他了呢?
等等——月亮上为什么会有挂坠?
织田作猛地直起身子,彻底看清了那挂坠——
手腕上、脖子上缠满绷带的黑发少年抬起胳膊,远远地摆起手臂,似乎还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容。少年摆臂的力度之大,让那挂坠即将从月亮上跌落——那里至少有三层楼高!一旦摔下,不死也残!
织田作夺门而出,织田作迅速停下。
“嗨~!”是少东家,她放下怀中公主抱着的少年太宰,眨了眨眼睛,“接到了你们的奇遇任务,成功完成,下次再见!”
太宰治平静地捋平衣摆,撑着脸笑看轻功远走的少东家,感叹道:“这可真是神奇啊——对吧织田作?”
织田作继续沉默:“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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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异界第三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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