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

织田作之助刚一开口，太宰治就笑眯眯地打断他想问的话：“嘛~今晚的月亮很适合像刚刚那样荡秋千嘛！”

但织田作之助很坚定地摇头，继续说：“谢谢你，太宰。但就在刚才，我有个直觉。”织田作之助用力地抿紧嘴唇，看向半掩着的房门：“那些人，是想要假借孩子们来威胁我，对吗？或许是我做杀手时没有清理干净的人。”

太宰治顿时没了笑意，他靠在围栏上，感受手腕上的紧勒感，拒绝织田作对他的感谢：“我不知道，是少侠告诉我的。”

织田作依然坚持：“少侠是因为悬赏而来，你比我更早地察觉并行动。”

太宰治选择以答非所问逃避他想说的话：“少侠脑子里的那个，稍微想一想就很容易操纵它啦~很简单的原理，织田作想试试吗？”

织田作停下来看着太宰，轻轻从胸口吐出一点气，摇头道：“不了。”

太宰治撇撇嘴，“好吧，我先回去了。”

织田作之助无言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位少年即将走出昏黄的庭院去到冰冷的月光下，他忽然开口说：“太宰，明天来吃饭吧。”

太宰治脚步微顿，在昏黄灯光与苍白月光的交界处，他背对着他抬起手，语气听得并不清明：“好哦，那我要吃蟹肉煲~”

因为是背影，所以织田作并没有看见太宰治脸上的表情，甚至连太宰治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怎样的表情。直到太宰治回到那充满咸腥海风的集装箱前，那位红发青年也无从所知。

“哇哦——这不是太宰嘛！要哭了？”

太宰治猛然睁开眼，看见倒挂在眼前的少东家，这与那片段的画面如出一辙，他怀疑自己是否仍在梦中：他既没有在十五岁遇见高调登场于横滨的少东家，也没有在某日得到那串花钱而窥见未来的片段，或许不是他蒙蔽了未来，而是未来在戏弄他，予以更改的希望然后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虚妄一场。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待到醒来之时，胸腔中仍只是一片空荡荡的荒原，什么也没有。

直至此时，他仍然在想：是否那既定的死局真就如此轻巧地被规避？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话说你们的森首领最近可真安静，都没有派人跟着我了——不习惯。”少东家松开手，在空中翻了半圈落下，左右张望着这简陋的集装箱，“这儿怎么比织田大哥那儿还简陋？你们森首领亏待你们？那正好，来我这儿，我这又缺庄客了！你这么聪明，一定自带技能！”

太宰治迟钝地眨眼，努力将头脑从发散的思维中牵扯回来：“嗯。”

“哦哦！你答应了，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少东家立刻心满意足，二话不说将金兰帖塞进他的手中，“拿好了拿好了，这东西你可记得拿好了，你自己说了要做庄客的，可不是我逼着你的！”

太宰治低头看着手中化作点点金色粒子企图钻进他体内的帖子，微微勾起些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将这化流光失败的金兰帖放进内衬的衣兜：“嗯，不是少侠蒙骗，是在下自愿、心甘情愿。”

少东家乐呵呵地点头：“是的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

太宰治自不自愿我们尚未可知，但这里有一位是一定不自愿的。

他尤如死鼠般赖在地上，一刻也不愿意动弹，连眼睛都舍不得睁开半条缝，完全看不出他会是京都豪绅士族中的嫡子，更看不出任何一星半点的准超越者风度。

“在下是绝对不会动的。”仰躺在地上的男人如是说到，“那简直有失风度。”

绿眼睛的侦探实在没忍住翻白眼：“难道你现在这样就很有风度了吗？”

涩泽龙彦的红色眼睛如死鱼般悠悠转动，缓缓地盯住说话的名侦探：“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一个幼稚的人出门，更不可能做他的助手——这件事情实在有损风度。”

与谢野晶子靠在门框上，没忍住抽抽嘴角，一言难尽地看向躺在地上的白发青年，同时还有叉腰生闷气的黑发名侦探，她沧桑地扶额叹气道：“你们俩半斤八两吧。”

江户川乱步简直不可置信，他瞪圆了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气鼓鼓地盯着与谢野：“太失礼了、太失礼了！晶子怎么可以帮地上的那种家伙说话！名侦探怎么可以和这种人混为一谈？他还歧视名侦探的天下第一异能力！”

涩泽龙彦：不，你就是没有异能力：）

面对气鼓鼓的江户川乱步，与谢野晶子深深叹气，非常希望侦探社再来几位帮手，至少不要让她一个人面对两个幼稚的家伙：“是的是的，涩泽君是无法与乱步相提并论的，所以不然由我来陪同名侦探先生去完成今日的警署委托？”

江户川想也不想就拒绝：“那可不行，今天的晶子必须留在侦探社，毕竟可是有客人要来。”

与谢野晶子一愣，丝毫不怀疑话中的真实性，只是她的神情愈发苦恼起来：“要是春野小姐在就好了，可惜昨日和社长大人一起外派。”要是在的话，根本不必忧心谁做助手吧。

江户川乱步没回话，他只是悠哉游哉地拆开一包薯片，事不关己似的咔嚓咔嚓吃起来：“反正我要是没赶过去的话，警署肯定会派人来吧，晶子就不用担心啦。”

涩泽龙彦红色的眼珠微微转动，似乎是明白自己不必再去，便施施然地拍拍衣摆起身。

乱步看着地上的男人终于起身，笑眯眯地说出与他而言格外糟糕的消息：“反正少侠也要来，涩泽君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没办法了呢！”毕竟少侠手里的东西能够完全操纵人的潜意识，真可怕，还好拥有能力的人是少东家。

涩泽龙彦刚放松下来的表情一凝，又彻底如死鱼般倒了回去：好不容易刚恢复意识的控制，又要迎来新的潜意识操纵，呵，不如直接杀死他。

涩泽龙彦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流转思绪，大约是又想到那晚从天而降的少东家。原本只是想见一见他的天使，看看这世间最美的异能宝石究竟是何种颜色，可谁能料到少东家的到来？想到当日的场景，他用力闭上眼睛——

最可悲的是，他竟然到现在为止都生不出一丝报复的念头！

少东家：啊！因为你在我的庄客备选里，我还没来得及招募呢！

“你一个人去吗？”与谢野晶子知道乱步根本不可能如他说的那样等到警署来人接他，他一向看重侦探社的名声，毕竟是和社长荣辱与共的名声，“我送你过去再赶回来应该会来得及吧？”

乱步依然漫不经心，语气安抚道：“不用着急啦，反正会有人来的，晶子要是出门了就不方便赶回来了，会有怪大叔拦着的。”

与谢野晶子闻言立即露出嫌恶的表情：“呵，真不死心。”

正当此际，侦探社的大门传来“笃笃”两声，与谢野晶子立即收敛表情转头，涩泽龙彦也慢吞吞地爬起来坐到沙发上，桌案后的绿眼睛名侦探将薯片往嘴里飞速倒干净，快速咀嚼后拍拍手掌欢快地说：“名侦探可以出发啦！国木田！”

与谢野恍然大悟地看着门口的金发男生，伸手自我介绍：“久仰，国木田君，我是与谢野晶子。”

门口的金发少年立刻严肃起来，倾身鞠躬道：“在下经常听老师提到过二位前辈，乱步大人、与谢野小姐，请多关照！”紧接着他的视线触及到沙发上似笑非笑的涩泽龙彦，有些犹豫地问，“这位先生是？”

“哦哦！”江户川乱步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就回答，“这是少侠送来的限时下手啦！差不多今天就要收回哦。”

国木田独步有些迷茫，但很直觉地抓住关键人物：“少侠？”

“啊、来了呢。”江户川乱步笑眯眯地看向窗外。

国木田独步顺而望去，只见一点黑影在天边愈来愈大，只是片刻眨眼间就有了人形，来者一身宋制常服，高高的马尾随风飞扬，隐约可以看见细细的红丝带。

“砰——”

一片尘沙飞扬，少东家直直地落在侦探社的大门前，国木田独步正要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楼梯，便见那身影如风一样从半开的窗户钻了进来。

国木田：……嗯？

“名侦探，我来用新苦力给你换涩泽龙彦！”少东家非常开心地大声宣布，并指着自己拖来的人说。

涩泽龙彦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眉间狠狠地跳动，努力不去回想过往丢人的画面，他幽幽地看向少东家，反问：“少侠是如何会认为，我一定会跟你走的呢？”

“嗯？”少东家发出疑惑的气音，微微低下头颅像是在查看什么，然后很笃定地抬头说，“你已经收下我的金兰帖啦，直接招募就可以。不过这是什么时候给的……啊，原来是龙头战争！诶？还送一只老虎，哦，那只小虎孩。”

在少东家说话之际，江户川乱步已经招手和少东家说拜拜，与新成员国木田二人出门做委托了。至于与谢野晶子，她还是有些迷茫：为什么乱步君要让她留在侦探社呢？

这份迷茫随着少东家将纪德治好再喂下卸功丹，又把涩泽龙彦的宝石通通放到他眼前时终于暂时止住。

与谢野晶子有点犹豫地开口：“这个，应该是塞骸里的宝石吧？”

“对！”少东家点头，笑眯眯地答，“起雾那天我捡来的。”

涩泽龙彦：……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可以通过物品查到过去。

少东家没管涩泽龙彦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指着地上的纪德对与谢野晶子说：“我已经喂了卸功丹，可以做帮手，不过比较脆弱，稍微危险的事情估计做不了，洒扫搬运什么的还行。”

幽幽转醒的纪德闻言冷笑：“菩萨渡世？呵，我不用你这般假惺惺地好意，若你当真是神明，那你告诉我——”

“为何神不渡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才让我们如幽灵般苟延残喘地流浪在世界边缘！那些人又做错了什么！没有错、错的不是我们——为何神不渡我、不渡他们！”他双眼通红、面目狰狞地吼着，仿佛眼前的少东家与他有杀亲杀子般的血海深仇，若不是他刚被喂下卸功丹，只怕他早就要夺去少东家的剑架在少东家的脖子上。

虽说这不太可能。

少东家垂眸看向四肢无力的纪德，声音毫无情绪，不像在和活人说话，听得人脊背莫名有些发凉，疑心这是否还是少东家：“当你们决定带着不公的愤懑向无辜之人挥刀时，就已经无法被渡了。”

纪德的吼声戛然而止，忽又痴痴地大笑起来，和疯了没什么两样：“不渡？不渡……不渡！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人吗？从古至今，哪里的战场上没有无辜的人？哪一场胜利不是从尸山血海里踏出来的？你以为你的手就很干净吗？”

纪德笑得肩膀不停抖动，竟是连泪花也一并笑得落下，他神色扭曲，几乎是诅咒一般盯着少东家：“江湖是吧？在你的口中，世上的纷争叫做江湖对吧？你以为你的江湖干净吗？你没杀过无辜的人吗——神如不渡我，那你更是妄想！窄门之路，谁都不——”

与谢野晶子窥见少东家的神色，心底一惊，立刻甩去一支麻醉针，陷入癫狂的纪德瞬间沉沉地睡去，空旷的侦探社也陷入窒息般的宁静。

两名周末加班的文员早就悻悻地缩在办公桌后一动不动，假装成无情的文书处理机器。在沙发上闲坐的涩泽龙彦显然乐得看这份热闹，甚至还不顾与谢野晶子的眼刀施施然开口询问：“少侠总不能真怕了吧？要是少侠不能通向天堂，这世上还有谁能呢？真是个大问题啊。”

本以为少东家会有反应，至少会有怒气，或是反驳。可他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那位被横滨百姓奉誉为“菩萨”的少侠，只是神色如常地轻瞥来一眼，又将头扭去，望着西边渐沉的夕阳，缄默不言。

“不渡我，亦无需渡我。”

就在涩泽龙彦以为少东家会将这个问题揭过时，少东家的回答却随着窗外金色的光芒一起飘进来，照在身上毫无温度。可望过去，那沉沉的夕阳洒在她的身上，分明显得慈悲又神圣。

不渡她，只怕是无人配说渡她。

等到月光下来，涩泽龙彦拖着死尸般的纪德上楼，侦探社的文员都离开，少东家忽然对着与谢野晶子惨淡一笑：“糟糕了。”

与谢野晶子心底一慌，连忙去问：“怎么了？”

然少东家没空回答她，只顾抱着脑袋苦恼地哀嚎：“这里没有青溪弟子啊！完蛋了！”

少东家戚戚然望着视野左上角的小提示，点开后赫然是六个红彤彤的大字——

走火入魔·一重。

很好，乱步。原来这是你早就料到的吗[化了]

少东家：要完了要完了，谁能救救我！为什么话术失败会走火入魔！这不对吧！[裂开]

ps，我以为这次又能爆更……嗯，很好，无法高估我自己

如果有什么ooc的地方，一定要和蠢作者提出来啊！感觉写的很歪了[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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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0：修文，发现是与谢野晶子而不是与谢也[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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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异界第三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