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没得到答案，但也没细究，既然赵二自己都说了不重要，那她自然也就不必追问那些已经遗忘的过往。这也因为她相信，在必要的关头，这些记忆总是会想起来的。

正当少东家听够了，准备把井口萤架到脖子上溜去玩时，擂钵街口忽然传来巨大的打斗声，动静大到「不羡仙」深处的梨花树都颤了起来，少东家立刻凝起神情，将井口萤放到地上。

井口萤忐忑地看向少东家，还没想好要说的话，一双温热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脑袋，一颗漂亮的饴糖出现在她手心，她又听见大侠姐姐说：“别担心，我去看看。”

至于擂钵街口的罪魁祸首们……

家入硝子表示自己已经放弃抵抗，只能略尽绵薄之力放出一个帐，好歹能减小一点普通人的关注，只是这犹如海啸地震般的动静怕是已经不能阻隔了。就看这边的政府要如何临场发挥。

“哈！还是不想和老子说清楚吗，你这家伙真是恶劣！”五条悟那双透亮的蓝眼睛盛满怒火，“你以为躲在少东家身后老子就不来找你吗？都那么多天了，现在总该给个说法吧！”

夏油杰没有回答，一脸歉疚地看向五条悟：“抱歉，悟。”

五条悟的表情变得更加糟糕：“老子过来不是要听你道歉。”

家入硝子站在帐内唯一安全的空地，听见夏油杰仍不知有错的语气，实在没忍住冷笑：“都说你们俩是人渣，现在看来，五条你还是逊色了啊。”

原本怒气满值的五条悟倏地泄气，指着硝子的方向对夏油杰说：“你完了，现在硝子真的很生气，你根本不知道硝子来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夏油杰听言犹豫地看过去，试探地喊了一声：“硝子？”

家入硝子掀起眼皮，声音不冷不热：“打啊，继续吧，打到少东家过来。”

见夏油杰没话说，家入硝子又冷笑一声：“怎么不继续了？继续抛掉脑子在别人家门口打啊，怎么不打？嗯？”

这下五条悟也心虚地看向四周，周围的地板都成了碎石，唯一完好的就是少东家制成的青石门柱，那也是硝子站着的地方。

“哈、哈哈，”五条悟心虚地干笑两声，“还不是杰太难抓，好不容易看见了，总不能还给他跑掉嘛。”

“嗯？”少东家无视掉漆黑的帐，一头扎进来后看见了熟悉的人，“硝子？还有夏油和五条啊。”

“原来是你们在切磋啊。”少东家压根儿没想到他们是纯粹地在打架，“去习武场比比？我刚好搭了个习武台，不过只能纯体术，其他的得去野外打。”

“哪用得着那东西，”家入硝子冷冷地看向二人，“随便一块废墟就行，刚好省下一笔拆迁费，诺，少东家哪儿需要拆的，把他俩带过去不就行？”

“咦？”少东家惊讶地看着硝子，“硝子你生气了？”

五条悟见状立刻上前插嘴，搂着少东家的脖子就往一边拉，“哎呀哎呀，少东家居然才把杰放出来，你看看，杰瘦得眼睛都大了！”

少东家立刻看过去，发现好像确实大了点儿，惊呼：“赵二居然这么奴役你吗？真是太可恶了！”

夏油杰微笑着捏紧拳头：“悟，请、你，不要给我胡说八道啊！”

五条悟立刻嬉皮笑脸地躲过夏油杰扑面而来的拳头，反手用赫吸来一块大碎石丢出去，夏油杰挥手用咒灵将石头当下，同时操纵另一只一级咒灵向后偷袭。

五条悟迅速跳到高处闪躲，边跑边大声喊：“这可不行，杰你怎么能这么小气呢！居然还用偷袭！”

夏油杰勾起嘴角，伸出手臂又召唤出一只一级咒灵，但却没有操纵它单独行动，反而只见那咒灵化作黑烟裹住夏油杰的臂膀。

“悟，你可得加油啊，不然这最强的名号只怕还是要落在我的头上。”

“将拥有的咒灵凝聚在手臂上以拥有新术式，看来夏油在少东家你这里一点也没闲着嘛，还多了这么多一级咒灵。”家入硝子靠在青石门柱上围观二人打架，开口和少东家闲谈。

少东家回忆片刻：“还好？但他平常都是跟着赵二，我倒是不太清楚他都在做什么。”

家入硝子挑眉，有些吃惊：“跟着赵先生？他主动的？”

少东家点点头，虽然开始是她安排的，但之后倒是一直主动和赵二行动，不知道赵二说了什么，反正现在的夏油杰给她一种赵二亲卫的感觉。家入硝子睁大了眼睛，盯着少东家的脸看了又看，看得少东家颇为不自在地挠挠脖子。

“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东西吗？”少东家没忍住问。

家入硝子摇摇头，低头轻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少东家真是个奇迹。”

“欸？”少东家豆豆眼。

家入硝子继续看着场上打架打到上瘾的两人，小声感叹道：“这下总不会存在谁被谁丢下的可能了吧。”

少东家看见硝子有些失神的眼，问：“硝子也想追上他们吗？”

“嗯？”家入硝子反应过来后失笑道，“不太可能吧，我是天生的反转术式，是奶妈呢，那两个家伙的术式天赋高得不行，战力上都说是妖孽。”

少东家回忆了一下认识的清溪弟子，发现好像纯奶妈的攻击力确实不高，不过也有一些例外，“要提升攻击力一般都用奇书，这些倒是能后天学，就是苦一点。不过我记得咒力是从人的负面情绪中提取，有时候显得你们都气鼓鼓的，那你的天生反转术式按理来说会偏向正向情绪吧？你看，负面情绪、咒力，”少东家伸出手掌，再将其翻转，露出手背，“反转术式，咒力的背面，正面情绪。”

家入硝子盯着那一双反过来的手背，它修长有力，是习武的好手。少东家继续发散思维：“所以反转术式能够抹消诅咒，并起到正面的修复效果。在输出力度足够大的时候，能不能起到直接抵消咒力的作用呢？咒力为阴，直接输出的反转术式为阳，一阴一阳才能平衡嘛。”

家入硝子没有直接回答，转而开始思考其中的可能性。虽然平时在学校也会正常地学习用咒力提升身体素质，但直接使用咒力和利用术式输出确实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只是她并没有思考过战斗的可能性，反而是为了更好地治疗去学习很多医学知识。

被少东家这么一假设，家入硝子才反应过来，或许能够这样试试。

“欸？那硝子不就能成为暴力奶妈了？下次出任务果然是要把硝子带上吧！”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时候比试完了，两人都脱下了皱巴巴的外套，发丝凌乱地站过来加入对话，看样子他们打得还都挺痛快。

家入硝子从沉思中回神，看见二人后说：“要是能行，我第一个揍的就是你们两个人渣。”

“不是吧硝子——老子什么时候也惹你不高兴了，明明都是杰的错啊！”五条悟瞪着蓝眼睛诉苦，“明明是杰一声不吭地丢下我们两个孤儿寡母自己跑了啊！”

少东家惊得下巴差点没合上，看看硝子又看看杰，最后对着五条悟伸出大拇指，铿锵有力道：“我支持你们不忌世俗的爱情！”

家入硝子一把压住少东家的脑袋，将她的视线阻隔：“别理那家伙胡说八道，他只会越来越来劲。”

少东家顺从地随着硝子的力道低头，但她还是竖起一根手指：“还有一件事要问。”

家入硝子松开手。少东家弹起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两位男子高中生：“二位可打得爽快？”

五条悟答得飞快：“还不错，杰这家伙在少东家你这里一直都在进步嘛！看来最强还是我们！”

夏油杰深知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止，立马捂脸，侧过身子不去看接下来的结局。

“那现在就给我把这里复原吧。”少东家笑得跟狐狸似的，让夏油杰深觉眼熟，仔细回想，发现这和赵光义每次狮子大开口前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五条悟还不觉得有什么，十分自然地往口袋里摸手机，轻巧地回答：“没问题，我打电话叫五条家派人来。”

少东家按住五条悟的手，五条悟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但少东家的嘴吐出了残酷的话：“现在，自己动手哦。”

“……啊？”五条悟终于傻眼了。

他看着周围仿佛被陨石砸过的地面，像是被台风刮过的树枝，坑坑洼洼的草地还有破破烂烂的小商铺，咽咽口水，问：“多久？”

少东家彻底堵死了所有希望：“今天，全部。”

夏油杰：“噗。”

少东家：“共犯，阖家罪。”

家入硝子：“噗。”

少东家拉起家入硝子的手，问道：“去吃茶吗？我解锁了新做法。”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终于确认一件事：“硝子果然在生气吧？”

夏油杰点点头：“少侠看起来在给硝子出气。”

五条悟撇嘴：“不公平，老子都不知道做了什么哎！”

夏油杰认命地召唤咒灵：“但不管怎样，确实要把我们弄出来的狼藉整理掉。”

五条悟用术式吸起碎石：“只能回去再问问硝子咯。”

“但杰绝对是罪大恶极吧！”

“悟，别逼我又打你一遍。”

“你又打不过老子。”

“:）”

少东家带着家入硝子坐到梨花树下，并不知道两位罪魁祸首又差点故复萌态，将唯一完好无损的青石门柱也给砸了。

少东家从空间背包里拿出茶点，泡了壶梨花茶，清冽香甜，倒是个下火的好东西。

家入硝子忍不住失笑：“少东家怕我气的上火？”

“嘿嘿。”少东家俏皮一笑，“当然不是，这不是赏梨花喝梨花也好品得好滋味嘛！”

“赵先生呢？他不住在不羡仙吗？”家入硝子喝下一口茶问。

“对哦，他刚刚不是还在这儿的吗？”少东家也不知道，就问了问搬货物的人。

“哎？少侠不知道吗？”搬货物的人一拍大腿，“那可不好，赵先生没什么武力，是自己去的港口Mafia！”

少东家先是下意识站起来，然后又慢慢坐下，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少东家不担心吗？赵先生就只是个会一点武术的普通人吧？万一出差池，历史上可就少一位大宋皇帝了。”家入硝子问。

“赵二没留消息，就不用担心他，放心好了，他脑袋可好。”少东家说完后，立刻大快朵颐起来，“我听杨绛的，往饮子里加入小料，味道还真不错，你快尝尝！下次试试咸的。”

家入硝子端起茶碗，学着少东家往杯中家入或甜或脆的小料，从清透茶汤的涟漪中，看见了片片飞扬的白色花瓣。巨大的梨花树屹立在擂钵街中，像是一块醒目的招牌，惹得人忍不住向前一探究竟，又将心怀不轨之徒统统打飞。

“真是不可思议呢，对吧，赵先生。”森鸥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苦恼地撑着脸，“只是我有一点很为难，虽然Mafia职员众多，一般的员工离职了也无伤大雅，可是异能者并不一样，这是属于Mafia的资源，外国势力这样不吭一声地拿去了也不太好吧？”

森鸥外的身后站着橘发少年，他钴蓝色的眼睛如蓄势待发的野兽一般紧紧咬住孤身一人的赵光义。赵光义施施然站在如蟒蛇长的会议桌前，带着浅浅的微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身后那一队的黑衣人，也不在意为首手掌已经泛起荧光的中年男人。

似乎他比这座楼的首领还要气定神闲。

“唉，赵先生，您可是打乱了鄙人的一个大计划呢。”森鸥外皱着眉毛，神情为难，“您是历史上的一环，鄙人不能轻易打乱时间，做那洪流之中的罪人。可是——”

赵光义身后响起保险栓碰撞的声音。

“鄙人更应当为当下的横滨做考量。”

“森先生，”赵光义丝毫不在意身后的枪支，像是笃定它不会落到自己身上，“为横滨考量，您不会将枪口对在我的身上，为Mafia考量，您不会为一个不能使用的异能者与我们敌对。”

森鸥外眯起眼睛：“赵先生不愧是赵先生，您的后半句呢？”

“森先生当真需要我说明么？”赵光义微笑，“那我可说了。若您为了首领之位考量，您一定不会放下枪口的。”

森鸥外表情一凝，身子微微前倾，问：“哦？这话怎么说？”

赵光义向前半步，身后的枪口立刻对准他的脑袋。森鸥外举起一只手掌，让那队黑衣人按兵不动：“广津先生，还要麻烦您了。”

为首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收起异能上前拉开椅子。赵光义这才坐下来。

赵光义与森鸥外相对而坐，隔着长长的会议桌：“Mafia需要的是民声，还需要的是官方机构的支持，虽然有能力一家独大，但您选择了三足鼎立——这不能长久。我想，以您的学识不会不明白。”

“异能许可证的确重要，但获取的方式可不止一种，您难道想要失了民心？”

森鸥外皱起眉，刚想开口，赵光义接下来的话便直接堵死了他的话头：“或者说，您也认为，非异能者非人，这些寻常人的声音并不重要？”

“赵先生，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森鸥外撑着脸，红色的眼睛凝视着他。

赵光义抬起手掌，示意他先不说话：“森先生，您接下来的话可能得慎重了。”

森鸥外先是一头雾水，环顾首领室后，在电光火石间，他立刻让身后的中原中也俯身倾听：“太宰治呢？”

中原中也刚想回答不知道时，便也在此刻反应过来了，低声怒骂：“那个家伙！”

“但是森先生别着急，在下对横滨不感兴趣，开封已经足够大了，在下并没有额外的心力做什么。”赵光义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就是不知道，这张纸，能否换来一把仅次于您的椅子呢？”

广津柳浪接过信笺拆开，向森鸥外点头：“异能许可证。”

森鸥外也扬起了虚假的笑容：“仅次于首领。赵先生想要的也就只有五大干部之位了，这有点难办啊，毕竟候选人都等了好几年了呢。”

赵光义一点也不为他的拒绝而恼：“我要的不是干部，您很清楚。东京大学的高材生，无论如何也不会不清楚这件事吧？”

浑不在意身后的枪械，赵光义将递给广津柳浪的信笺拿回来，开口：“摄政王。”

“此后，不论是宝石之路还是枪械供应，您的Mafia都只会更加轻松，稳赚不赔，森先生。”

话音一落，首领室的大门就被白色的布料破开，广津柳浪立刻命令十人队扫射，可子弹打在上面丝毫不能穿透，反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它硬如钢铁、迅如猛兽。锐利的尖刺直奔赵光义的门面，他却一动不动，仿佛吓傻了一般。

但事实上，那尖锐的布料只是卷在他的腰腹上，将他彻底带出首领室。

与此同时，首领会议桌的显示屏忽然亮起。

上面写着一行红彤彤的大字：

“再见了，森先生:D”

半晌，它又跳出一行大字：“小矮子的车被我炸掉了哦~”

橘发的少年一愣，双眼当即被怒火充斥，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八嘎太宰！”

森鸥外（欲哭无泪）：我的首领室，我的财务报表……没钱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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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异界第三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