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为何拦我?你本不用受刑!”
回到自家地盘的时候,秦瑶依然不明白赵曦月的选择。
“区区三十鞭,无非皮肉伤而已,就让姚他们得意吧他们越是张狂,祝宗主便越会忌惮。”赵曦月轻轻环住秦瑶的肩膀,语气温和但坚定,“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这些小人,真是令人作呕。”秦瑶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祝宗主看她们恐怕比我们更恶心,但还不是要忍着,他们近些年来不断在宗内拉帮结派,势力不断扩增,若不是大长老一向站位宗主,而师尊您虽是中立立场,但与他们向来不对付,这合欢宗早就改朝换代了。”
赵曦月觉得这五年的变化实在太快了。
再待个五年,他们师徒俩恐怕就难以自保了。
这合欢宗得想办法尽快脱离。
她自己倒还好,一走了之就是。
凭她现在的轻功,就算是姚依依和练落亲自来追她,都未必能抓住她,更何况她们巩固自己的势力都来不及了,哪有闲心来追查一个小小的叛逆者?
但师尊却要谨守她的诺言——
“您觉得,祝宗主何时会让您做第三件事?”
秦瑶思忖片刻后,才道,“试剑大会。”
“就是那个二十年才举办一次,由朝廷出面邀约黑白两道,以擂台方式决出入乾坤塔的名额?”
相传,在焱氏皇族当政时期,因族内武痴甚多,皇室耗费巨资巨力打造了一座乾坤塔。此塔不仅存放着大量武林秘籍,更被布下了强大的杀戮阵法,非焱氏族人难以接近。
然而,随着朝代更迭,新的皇室自然不会对这座宝塔视而不见,遂广邀天下能人破阵。
在诸多异士的帮助下,终于发现阵法每二十年才会出现一天最薄弱的时刻。
此时,若联合八位宗师级别的高手之力,便可共同对抗阵法,开启阵法。
但入内之人不得超过二十名,因此试剑大会每二十年举办一次,而着二十名入选者仅有一天一夜的时间来探索乾坤塔。
若过时不出,将会被困在塔内二十年,等待阵法下一次开启。
在这期间,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即便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也无法像神仙般饮朝露而活,大多数人恐怕在一个多月内就会因饥饿和干渴而亡。
“真的有人在里面找到绝世武功秘籍了?”赵曦月对此非常好奇。
“我见过那塔,着实雄伟高大,还有九层,每一层看着都可容纳一个山庄的藏书,要在一天一夜内找到自己想要的功法,简直难于登天。
况且,那些秘籍只能在塔内看,一旦带出塔外,阵法便会重启攻击。
十二个时辰,若是脑子差点,记性不好,便是白来一场。”
“这便看运气和人脉了。
有的人不用费力就能发现上乘内功;有人用尽一整天也能只觅得几本不入流的秘籍。
我们与无相宗虽不和,但也会互通有无,哪一层的哪个区域,放的哪些秘籍?逐一排除。
但阵法迄今为止只开启过九次,无论是□□还是白道,阅览的秘籍数量都极为有限。”
秦瑶说道此处,赵曦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若是有人向谢渊打探消息,会是怎样的光景?
一个滚字恐怕尚不能满足,恐怕还会有花样百出的讽刺。
“除去皇室占有的五个名额,剩下的十五个名额便是在各大宗门间争夺。”秦瑶继续说道,“比起二十年前,白道高手又崛起不少,尤其是凤鸣斋。祝宗主很可能让我去争抢这些名额。”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赵曦月坚定地说,“一来师尊您的武功确实比姚依依他们要强,二来若让他们抢到了名额,再运气爆发找到了绝世秘籍,祝宗主恐怕会寝食难安。”
“为师近期准备闭关,直到年末的试剑大会。”
秦瑶拉过赵曦月,语气温和但带着关切,“这段时间,祝宗主让你做的事,不想做就拒绝,想来她也不愿把我们推到姚依依那边。”
“弟子明白。”赵曦月想到了陆弘文的回答,“弟子近期要去一趟灵境禅宗,据说郁峥嵘很可能就躲在那里。”
其实,让傅誉利用闲云庄的势力帮她查也不是不行,但她自己既然能够做,便暂时不想这么快就用这个人情。
“灵境禅宗?”秦瑶目光微凛然,“那你可要小心了,谢渊已约战了悟真,地点就在灵境禅宗所在的雁回峰,届时,虽观战混杂,但一定也会更加戒备。”
“当年之事,为何悟真禅师会知道?”赵曦月不解他为何能够恰到时机地乘隙而入。
秦瑶冷笑,“我怂恿宗主派人泄露给他的。其实,得知消息的人并非只他一人,但我却没料到出手的却是他,灵境禅宗看着高高在上,与世无争,不想竟是徒有其表。”
说道此处,她话锋一转,“不过,谢渊此处出关,确实令合欢宗与无相宗担忧不已,不知他是否已然合三宗之法,突破了第十重。
无相宗宗主霓破穹已经与祝宗主联合,谢渊此战若是输了便罢。
若是赢了,两宗派出的七位高手将在下峰之路埋伏他,不能重伤他,也得试探出他的虚实。
“祝宗主原本想派你去,但我婉拒了,所以派了风顷、梅雪二使。至于无相宗那边,今年年初被谢渊杀了一位护法,剩下的几位恐怕是吓破了胆,派了四位嫡传弟子,武功境界……”
秦瑶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些弟子的实力不太满意,“不过第五位倒是一位长老。”
“长老?”赵曦月惊讶于无相宗的大手笔。
“一个走火入魔的长老。”秦瑶叹息道,“和谢渊一样,尝试修炼第十重。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干脆拼死一搏。”
她虽看谢渊诸多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天纵奇才。
“同样是第九重。他不明白,他能修炼到第九重,是因为他的极限只能到第九重,而谢渊修炼到第九重,那是因为除了要人命的第十重外,最高的等级便是第九重了。
人与人之间,便是如此不同。”
......
戒堂深处,一处地牢内,赵曦月算感受被铁链束缚悬于头顶。
当看见拿着鞭子进来的人是花弄影后,她忍不住摇了摇头。
“姚长老还真是不想放过每一个公报私仇的机会啊。
陈小花你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让你行刑。”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那个名字。”
花弄影上来就是一鞭,将赵曦月??的白衣染上了血痕。
“小花这个名字多好,朴实无华,「花弄影」真的很做作。”
就像赵曦月还是喜欢自己原本的名字,若不是赵曦月是她师尊取的,她必然也要吐槽几句。
“哼——”花弄影不理她,直接上手。
道道血痕出现在赵曦月身上,白衣很快被染红。
但她甚至哼都哼一句,依然调笑对方。
笑话,论忍痛,这个江湖她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没吃饭吗?下手有点轻啊?还是舍不得我受伤?”
赵曦月见对方一直沉默着,无趣地闭上了嘴。
直到三十鞭执行完毕,趁着花弄影解开铁链的瞬间,她故作无力地扒住对方的肩头不放,仿佛自己虚弱得随时会倒下,全然不顾一身血迹将对方的紫衫染脏。
“放开。”花弄影拉着她的所说就要甩开,但不如何用力,那两条胳膊就是铁箍一般紧紧贴在她肩头。
“不能放。放了我就要摔在地上了,陈小花你于心何忍?”
赵曦月状似哭哭唧唧一般将脸埋在对方背后。
还未等她演完这出戏,风顷踏入刑房。
“花弄影,师尊让你行刑完毕后去他那儿一趟。”
赵曦月明显感受到花弄影身形一僵。
她不由得抱怨,五年前谢渊怎么就没把三长老练落一起弄死,真是祸害遗万年。
“她没空。”
风顷看向花弄影,轻蔑一笑,“哦,她敢自己说嘛?”
赵曦月斜眼看他。
“没见我虚弱地快要死了吗?陈小花得帮我上药。你就这么回三长老,若是他有意见,让他亲自去找我师尊抱怨,或者直接向祝宗主告状也行。”
该狐假虎威的时候便要狐假虎威。
风顷当然知道练落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去挑衅秦瑶或者麻烦祝宗主。
他皱了皱眉,白玉无瑕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毒之色,“你帮得了她一时,帮得了她一世吗?”
“别以为风花雪月你排第一位就是老大了。”
赵曦月轻蔑一笑,“当心哪一天不明不白地死在外面了,我看你师尊会不会为你报仇雪恨。”
她忽然有些懂谢渊的嘴为何那么毒了。
武功高就是好啊,对方就算被侮辱了,也得唾面自干。
就像无相宗、合欢宗,被他杀人夺宝,都不敢找上门去。
——因为打不过对方,便只能忍着。
风顷握了握手中的纸扇,最终咬牙离去。
月使这个位置怎么来的?
旁人随便编几句赵曦月是靠着秦瑶上位,听来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让自己心底舒服一些的说辞。
然而,事实远非如此。
她在宗门比试中,凭一人之力,对方风、花、雪三使联手,还不落入下风便足以令他忌惮。若以后有共事的机会,被她暗中下黑手,死的不明不白也是有可能的。
他更能明白,没有偌大的好处,练落死绝不会为一个死人出头的。
毕竟亲传弟子说得好听,但不过也只是一个弟子,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此刻,还不能正面与她撕破脸。
若是有一天,练落当上了宗主——
风顷回头一撇,暗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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