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说,除了他以外,这庙里的人过后都得死。
想到此处,柳元不由得看了那个自顾自抚琴的年轻人一眼,心生戒备。
就在他收好丝绢,一掌劈向陆弘文时,傅誉突然动了。
少年人抽出腰边长剑,直刺而去,却因手脚尚未完全恢复,刺偏了些许,反被柳元抓住机会一掌拍向胸口,就在傅誉即将被打中时,有人抓住他的腰带用力往后一扯,便是逃过一劫。
柳元看了出手的人一眼,“你是闲云庄的季云溪?”
季云溪边扶稳师弟,便回他,“既然你已得到了八荒图,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柳元眉间蹙起,而后注意到对方轻颤的手指,顿时双眉舒展,哼笑一声。
“那明天就会有许多人知道八荒图在我这了。
这样吧,看在闲云庄的份上,只要你们师兄弟发誓不将今晚之事说出去,我便放你们走,如何?”
轻视无比的态度,叫少年意气的傅誉如何能忍。
“谁会发誓?我偏偏要记录你卑鄙无耻,下毒夺宝,就算你死了,也要被人一直瞧不起。”
柳元大怒,抽出腰上软剑,向他袭去,“小子,你既然想找死,我便成全你。”
“阿誉。”季云溪无奈叹气。
若是两人未中毒,一切还好说。
可现在——
然而事已至此,他只好拔剑,与少年一起应对。
这俩师兄弟练得是同一门剑法,又朝夕相处,默契自不必说。
双剑夹击,柳元一时也奈何他们不得。
直到傅誉因体内毒素未清,渐渐使不上力,被他抓住机会,一掌击在胸口,吐血飞了出去。
少年恰好倒在年轻人脚边。
他看着勉力支撑的师兄,抱着一丝希望问他,“你也是无相宗的吗?”
年轻人一边抚琴一边回他,“不是。”
傅誉恳求道,“那你能不能帮帮我师兄?”
“你们和我有亲缘关系?”年轻人抬眸。
傅誉咬牙,“没有。”
年轻人点头,而后道,“那朋友,不、我没有朋友。”
“既然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帮你?”
“可、可是见死不救,有违江湖道义!”傅誉力争。
“哦,那就违吧。”年轻人低头。
“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眼看季云溪即将不敌,少年人也顾不得许多了,“你知道我是闲云庄的人,只要你救我师兄,闲云庄愿意帮你做一件事。”
可年轻人不为所动,“你连十二地支都不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傅是我母姓,闲云庄庄主风亭榭是我父亲,我以少庄主之名承诺。”
少年显然很少依仗家世求人,窘迫难堪之下,脸色发红又发白。
“君子一诺。”
傅誉见对方终于停下手上动作,略松了口气。
“驷马难追。”
“好。”年轻人放下琴。
眼看着季云溪渐渐力竭,柳元心中大定,也不快攻,只是不紧不慢地与他对招,企图消耗他。
忽然,他身侧出现了一片白色,疾如雷电,一闪而逝。
待回过神来,才惊觉几处大穴被封,整个人只能举着软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一时之间,破庙内又恢复了安静。
直到柳元惊怒质问,“你究竟是谁?”
中原武林的高手,他都略知一二,却不识眼前之人。
年轻人却没有理他,只是抬起头,对着房梁道。
“既然来了,又何须藏头露尾。”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这座小小的破庙,一夜之间竟来了五波人。
戚辰风心下一凛,他和他师尊谢渊是在季云溪师兄弟之后到的。
暗中潜藏看了半天大戏,却没想到有人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一直不说。
亏他方才还沾沾自喜半天!
谢渊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更令戚辰风羞愧难当。
他自幼拜于玄天宗门下,因根骨奇佳,修炼之途颇为顺畅。
年方二十四,便已将《玄天秘典》修炼至第五重,自恃在江湖年轻一辈可算佼佼。
而今——
自此,他方才警醒,江湖之大,能人辈出,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简直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浇得他浑身冰凉,身心发颤。
谢渊忽然推了他一把。
戚辰风空翻落地。
“无相宗来了,玄天宗也来了,这八荒图莫不是成精了,一到夜里,便会化为绝代佳人?引得诸位竞相争夺。”
年轻人勾起嘴角,淡淡嘲讽。
“阁下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却不知道你的,这有些不公平。”
戚辰风一边走上前,一边道。
“合欢宗,赵曦月。”
年轻人自报家门后,便又坐回了柴火堆边。
“我对八荒图不感兴趣,你自便吧。”
“原来你就是合欢四使之一的月使。”
合欢宗原本只有风顷、花弄影、梅雪三位使者,今年年初才多了一位月使。
传闻此人功力不济,靠着他师尊秦瑶上的位,未免丢人现眼,几乎不在江湖上出现,是以连闲云庄,都未能探听到有用的消息。
“怎么,因我是合欢宗的人,你的承诺便不算数了?”
“我没这样说,只是——”傅誉紧盯着戚辰风,而对方只是从柳元身上拿走了那副白虎图。
“放心,玄天宗没有随便杀人的癖好。
只要你不专门去惹他,兼之与他无冤无仇,人家根本懒得搭理你。”
赵曦月这样说,当然不是为玄天宗辩护。
只是相对无理也可能会大杀四方的合欢宗与无相宗,同样心狠手辣的天玄宗出手一般都是有目的的,他们的门人和他们的宗主一样傲气,根本不会关心无关紧要之人。
“没想到在合欢宗弟子眼中,我玄天宗竟还有这等美誉?”
一声哂笑响起,众人顺着笑声望去,才惊觉黑衣之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地上。
“谢渊!”柳元惊呼出声。
对方连一丝余光都未施舍给他,在接过戚辰风呈上的白虎图后,一边看一边走向赵曦月与傅誉所在的柴火堆。
“确实是张地图。”他对着火光看了片刻,随后便将丝绢丢进了柴火堆。
“谢宗主不要!”柳元大喊。
谢渊根本不理他,任由丝绢顿时化为灰烬。
而后,他将视线移到赵曦月脸上。
“你和你师姐一样有趣。”
锵——
赵曦月抱着七弦琴,随手拨弄。
“祁萱只是记名弟子,不配做我师姐。”
“本座说的不是她,哦,我记起来了。”谢渊似是恍然大悟,“你们合欢宗说是本座杀了她。”
赵曦月轻嘲:“我们说?谢宗主还未到不惑之年,记忆便这样差了吗?”
“秦瑶和你说是我杀了青青?”
听他叫得如此熟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有什么特殊关系。
赵曦月抖了一下。
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听闻你是秦瑶秘密收的亲传弟子,常年在外修炼,今年才正式回归合欢宗。
不知内情也能理解。”
谢渊含笑道,“青青那般可怜可爱,本座岂会杀她?”
赵曦月觉得胸口有点恶心,“可怜可爱?谢宗主莫不是想说可怜无人爱?”
“这说法倒是新奇。”谢渊又上前了一步,“也许,她也希望本座爱她。”
赵曦月一噎,只觉此人脑子有病。
缓了缓,她才道,“不敢,她怕折寿。不,她已经折寿了。”
谢渊叹息,“确实可惜。”
那卢涣漳确实有帝王之相,沈青青倒是没骗她。
他简直都要相信她确实能预知未来了。
“若是她当年愿意改投本座门下,就不会碧玉之年便香消玉殒了。”
赵曦月冷笑,“不知谢宗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和青青一样有趣,也一样轻信你们的师尊。”谢渊摇头,“可她是秦瑶杀的,而非本座。”
“人多死了,随你怎么说。”
“为了防止你也步她后尘,不如本座帮你检查一下。”
谢渊俯身,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
赵曦月心知武功不如对方,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抓着。
谢渊搭脉,片刻后便放下了。
赵曦月摸了摸眼下,皱眉道,“谢宗主看出了什么。”
谢渊突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笑道,“什么也没看出。”
那你在干什么?
赵曦月翻了个白眼。
“今夜这雨要到明早才会停。
相逢便是有缘,你生的这堆柴火很不错,不如也借本座烤烤,如何?”
“不借。”
谢渊弯腰,坐到了她身侧。
“问问而已,没有要征得你同意的意思。”
不要脸。赵曦月往旁边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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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谢宗主他脑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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