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刚刚洗完澡的李昊云，仅下身裹着一条浴巾，擦着头从浴室走了出来，他注意到从客厅传来的微弱光芒。

石明泽席地而坐，柔软的地毯加上夏季的原因，坐在地上要比坐在沙发上舒服多了，他趴在茶几上，脑袋靠在自己的胳膊上。看着面前的手机，屏幕内的墨翠兰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着短视频。

安仆和齐薇因为工作的原因，只是匆匆回来陪老人吃完晚饭后，又转身离开，屋子里只留下墨翠兰一个人以及怕老人无聊打开的电视机传来的光亮。

“这与没搬来之前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环境。”

石明泽嘟嘟囔囔。

听到后来传来的声响，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昊云，坐起身，“吵到你了？不好意思。”

“没有，我还没有休息。”

李昊云一屁股坐在了石明泽身边。

合租这么久了，石明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李昊云身材时会害羞的自己了，他进化了。

自认为脸皮厚比城墙的石明泽，区区男色根本迷不住自己。

但是嫉妒的情感维持保留。

石明泽眼神变得尖锐，像是利剑刺向对方，让自己妒忌的人鱼马甲线。

“嗯？”似乎感受到石明泽灼热的目光，以为自己走光的李昊云低头确认了一番，浴巾还是好好地挂在腰间。

石明泽：“你说为什么墨翠兰今日的评分增加了？我们今天也没有跟墨翠兰宣传养老院的事情。难道是部长和文闲那边做了什么？”

李昊云摇了摇头。

“既然我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评分会增加了。总不能是因为黑人抬棺吧？”

看着李昊云的点头肯定，石明泽更加疑虑，百思不得其解，“这与任务有什么关联呢？”他到现在也不理解赵幻柳这一安排的目的。

脑内描绘的关于墨翠兰形象的拼图始终差了一块，到底是差在哪里呢？

看着已经走近思维误区的石明泽，李昊云想了想，提醒道，“想一想刘露璐。”

刘露璐是自己来到部门的第一个目标人物，让她成为一名作家则是任务目标，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文章写得怎么样？自从接手墨翠兰的任务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去主动了解刘露璐的近况。

“当时为了让刘露璐成为作家，我们玩了游戏，抽了盲盒，装神弄鬼，假扮网友……最后让她成功去追寻自己小时的梦想，成为一名作家。”

“梦想？”石明泽反应了过来。

刘露璐的任务不仅仅是让她成为一名作家，更是帮助她唤起儿时的梦想，加深努力追梦的决心。

那么墨翠兰的任务也不只是为了让她进养老院那么简单。

石明泽灵光乍现，他翻到自己记得笔记的第一页，上任务目标被红色的笔勾画，喃喃自语，“任务目标是让她自愿进入养老院，为什么要强调自愿？”

此刻的石明泽抓住了悬挂的蜘蛛丝。

李昊云：“今天部长问了什么？”

石明泽脑内浮现部长在耳机里说的话，『你觉得看到棺材的目标人物会是什么样子？』

而当时自己的回答，“我觉得墨翠兰会加入我们。”

墨翠兰不害怕死亡，自然不会忌讳棺材。这是让自己有底气回答这个问题的依据。

她连死亡都不怕，那她会害怕什么。

石明泽看着手机屏幕内的墨翠兰，“她怕孤独，她不想孤单一人。丈夫的离世，不在身边的孩子，她虽然害怕，但是有猫咪和好友陪伴。”

“离去的好友，开学返校的孙子，只剩一人的她开始变得迷茫，偏差就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李昊云赞同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大花的存在延缓了偏差的形成，我们才有时间去做出行动，宠物的陪伴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石明泽恍然大悟，“安仆和齐薇的到来，让偏差消失。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墨翠兰会在大花离世后，松口搬去安仆家，她潜意识害怕自己一个人”

“所以她才会督促自己不断前进，让自己尝试接受年轻的事物，她害怕孑然一身，害怕身为老人的自己被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抛弃。”

石明泽捂住脸苦笑道，“怪不得偏差消失的那天，部长临下班时说了那句话。”

她过去从未停留在原地，未来也不会。

“原来答案一直在题面。自愿这一词，代表让她自己做下决定。”

“任务目标是让她为自己而活，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而不是因为害怕孤单而顺应，我说得对吗？”

……

接下来几天安仆两口子依然忙于工作，早出晚归，不过他们还是会每天挤出一点时间，轮流从公司赶回来与墨翠兰吃一顿饭。

可是接受了年轻事物的墨翠兰怎么能甘愿一人守着房子呢！她每天都会出去闲逛，看看周围的环境。

今日她将屋子清扫过后，抱起一堆脏衣服准备清洗，年老的洗衣机运作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外面的狂风大作，如野兽般吼叫。

在两种声音的交织下，竟然把智能管家小葫唤醒，“你好，我是智能管家小葫，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小福，没有人叫你。”

小葫的显示屏闪烁了一下，自顾自地开始播报今日的天气，“今日温度21℃～27℃，不宜洗车、不宜观星、不宜洗衣……”

重新抱起另一堆脏衣服的墨翠兰，笑了一下，“不宜洗衣，那宜什么呀？”

小葫：“宜逛街，宜运动……”

墨翠兰想了想，将脏衣服放了回去，“那我就相信小福吧！剩下的衣服不洗了。”她拿起挂在门口的外套，披在身上，“今日宜逛街，正好上附近的超市看看有什么特惠的东西。”

关门的“咔哒”声响起，兢兢业业一直播报的智能管家小葫停了下来，AI的声音竟发出类似人类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

“可算是走了，再不走，我都不知道再报些什么了。”

314部门内，文闲手举着文稿，“再往下我就要说出宜占卜、宜遛狗离谱的话了。”他对着自己面前的麦克风说道，“小石头，注意目标人物已出门。”

“收到。”站在公交站点的石明泽听到文闲传来的消息后，与李昊云对视一眼后，在墨翠兰前往超市的必经之路设下路障，若她想去超市，只能改道。

这也就是314部门的目的，因为今天在另一条街道上，会举行一所养老院的文化表演，做的这些只是想让墨翠兰看到这场表演。

结果也是得偿所愿，墨翠兰看到了路障，便换了一条街道买菜，成功看到了养老院的表演。

广场上，虽然今天风大，但是老人们一个个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站在搭好的舞台上，每个人脸上笑得跟花儿似的，眼中充满着期待。唱歌的、跳舞的、演小品的，什么表演都有。

台下坐满了老人的子女，大家面对每个表演，都富有热情地鼓掌喝彩。

墨翠兰有点心动，向负责人简单咨询了一下，留下了联系方式。

石明泽表示整场计划可以说是非常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和李昊云现在所处的位置，二人正坐在警局大厅，接受着批评教育。

确定好墨翠兰改道后，二人迅速将路障清理，却没想到恰好被路过的警察发现，于是私设路障的二人就到了这里。

石明泽默默垂下头。

挺好的，加入异能局里的第二个任务，就进了另一个局子，呵呵！我还有前途吗？不会留档案吧？异能者的工作嘛！总是异于常人的。石明泽逐渐抑郁。

他委屈地耷拉着脑袋，瘪着嘴，嘴里咕咕哝哝，“部长，你什么时候过来捞我们啊？我们今晚不会要留在这里吃饭吧？”

『马上就过去。』

赵幻柳望着屏幕内正接受批评教育可怜巴巴缩在椅子上的石明泽，以及他身旁昂首挺胸的李昊云，这场景不知道的以为是李昊云见义勇为抓了犯罪的石明泽呢！“这两个人的表情差异怎么这么大，就这么一小会，放个路障都能被抓进局子里，真没用。”

“文闲，给我加个坐标，要附近没有监控的地方。”

赵幻柳推开大门，通过【速梭】来到了警察局附近的老旧小区的单元楼内。

『部长，警察局就在出了这个小区的左手边一公里处，小石头和大冰箱就在那里。』

穿着校服的少女嗯了一声应答后，推开了面前的单元门，这栋楼看起来应该没有几户人家居住，水泥地面积攒着厚厚的一层灰，墙边有一架不知道被放置在这里多久的自行车，单元大门的锁应该是坏了，轻轻一推，就开了。

走出单元门后的赵幻柳，嗅到了空气中难闻的气味，给人一种生命在**的感觉。

这时身旁有人叫住了她，“姑娘，五中放没放学啊？”

是一个脸上布满皱纹老人，头发花白，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头皮，眼球浑浊，穿着洗得发白的褐色衣衫，双手拄着一根拐杖，靠坐在缺了一个扶手的椅子上，语气顿感地说道，“我孙子也在五中上学。”

“奶奶，我不是中学生。”

老人却没有理会，呆滞地瞪大眼睛看着空气，继续自顾自地重新将话复述了一遍，“姑娘，五中放没放学啊？我孙子也在五中上学，他说放了学就来看我。”

此时的她好像是鱼缸濒死里的金鱼，大口地喘着气。

赵幻柳环顾四周，单元楼门口有一个明显是违章搭建的葡萄架子，夏季的葡萄枝繁叶茂，一片生机盎然，在繁盛的绿叶的后面，有着一块略有褪色的红色牌匾，前面的字被遮挡看不太清，但是可以看清后面的三个字。

“养老院。”

这里是一座开在老旧小区的养老院，一座只需要将一楼的连着的几个房间打通，便成了养老院。

她透过玻璃窗户看到了斑驳屋内的情景，一个屋内放着七八张床，床看起来并不舒适，像是用铁架子焊成的，老人们就躺在上面，隐约能听到他们痛苦的呻吟。

“好久，好久没有年轻人跟我说过话了。”老人失焦的双眼盯着穿着校服的赵幻柳。

在这里生活的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孙子的校服具体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孙子说过放了学就会来看她。

赵幻柳沉默一会，看着面前形如枯槁的老人，在她的面前蹲下，双手轻轻搭在老人骨瘦如柴的手臂上，“那就跟我说说吧！”

……

接受批评教育，加上3000字的承诺保证书，以及支付罚款后，石明泽终于走出来警察局，他甩了甩酸痛的手臂，他看着西落的太阳，掏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都这个时间了。”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将自己的少女部长，对方白色的运动服沾上了灰尘。带着怨气地小声嘀咕道，“不是说早就从部门出发了吗？怎么过了那么就才来。”

赵幻柳的听力极好，她耳朵动了动，头也没有回地回复道，“我服老奶奶过马路所以晚了。”

“原来是这样啊！”石明泽猛地点头，相信了部长的借口。

耳机里则传来文闲的大声控诉，『这么明显的谎言，小石头你居然相信了。我的天啊！从来没有想到过你是一个如此谄媚之人。我真是看错你了，妄我刚刚帮助你写保证承诺书了。』

文闲的高分贝吵得赵幻柳皱起眉头，压着声音说道，“文闲，吵死了。”

回到部门后不久，今日的评分动画弹出。

打满补丁的圆形铁罐被打开，从中跳出一块曲奇饼干，眨了眨黑豆般的眼睛，伸出简笔画的四肢，按响了旁边的简笔画音响，在众人面前跳起了一段有节奏感的舞蹈，只见它小手一甩，甩出一张小纸条。

上面标注着今日评分为9分。

“你们知道错了吗？私设路障可是很严肃的问题。万一有人因此受伤了呢！现在的年轻人啊！”中年警官老张苦口婆心教育道，“都这个时候了，写完保证书你们找人过来签个字，交完罚款就可以走了。”

“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石明泽耷拉着脑袋与李昊云一起写检讨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黄昏时刻，喝着保温杯里的茶水的老张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石明泽和李昊云的联系人。

他狐疑的看着面前穿着校服的少女，膝盖处还有灰尘，看起来像是刚放学的样子，“小朋友，你家长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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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墨翠兰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