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厂区门卫岗亭到了交班的时间，前来替班的年轻人，刚到厂子门口，双臂展开，伸了个懒腰。

熟悉的招牌，熟悉的门脸，大门口的绿植，还是像以前一样美丽。

“生机盎然。”他对着摇曳的树枝点头评价，踏着欢快的步伐，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准备今天的工作，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挡他今日的好心情，毕竟今天是一月一次的发薪日。

“明天吃点什么好呢？”他的脑子开始构想明日的大餐盛宴，“火锅？烧烤？门禁杆！”门禁杆这三个字说出，有些走音。

站在他旁边的同伴一脸困惑，“什么焖鸡柑？这是什么新菜系？好下酒吗？”

“不是焖鸡柑，是门禁杆，你看。”

门口的道闸还在老样子，只不过今天有了些许变化，它今天变得有点秃，本该在那里的门禁杆消失了。

“门禁杆呢？”

门卫岗亭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他拎着保温袋子，褪下身上的制服，瞧着面前叽叽喳喳的两个年轻人，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昨天有个司机将门禁杆撞坏了，今天放行的时候你们两个注意点。反正这个杆子也用了挺久，正好换个新的。”

交代完，中年男人捶捶自己酸胀的肩膀，哼着小曲下了班。

换好制服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与同伴闲聊，“你说真的是被人撞坏的吗？我之前就觉得这个门禁杆有问题，反应总是慢半拍，抬杆时也有卡顿，这个杆子早就该换了。”

“你管那么多呢！对方赔偿金都交了，你还能撵出去告诉人家，是我们杆子的问题，你知道对方是谁吗！等着换新杆吧！真的是轮到今天的班真倒霉，还得盯着来往车辆。”

同伴说我想了想，转念劝慰道。

“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小心经理找你。再说撞坏了也好，省着那杆子哪天不好使砸到其他人了。”

门卫岗亭不远处付货台前的一辆货车里，刚清醒的凌庄，睡眼惺忪，他打着哈欠坐起身，头发像是鸡窝一样，他揉搓着脑袋。

一个冰凉的物体贴在他的脸颊上，一个激灵，人瞬间清醒，他瞪大眼睛，看清了这个冰凉物体究竟为何物以及做恶作剧的是哪位。

“师傅！”

权永宁将冰凉的梨子贴着凌庄的脸。

“醒了，赶紧收拾收拾，出发。”

权永宁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左手中的装着洗漱用品的篮筐放下，右手将梨抛给凌庄。

椭圆形的梨子入手冰冰凉凉，刚刚洗好的上面还有水滴，凌庄张开大口，水滴与梨汁一起滚落口中，汁多味甜，“师傅你从哪里来的梨子？真好吃。”

站在车外的权永宁拿着湿漉漉的毛巾，双手用力拧干毛巾，然后用毛巾擦头，“刚刚我去人家的卫生间洗漱，一个保洁大姐给我的。”

凌庄嚼着梨子，挤眉弄眼，“行啊！师傅你挺有魅力的，不怕师娘吃醋啊。”

权永宁一把将手中的毛巾扔进车内，“臭小子闭上嘴，别乱说话。”

“闭上嘴，那就不能吃师傅给我的梨子了。”凌庄咬了一大口，细细品味。

在一辆名字叫作“派大星我们一起追水母吧号”的货车上，石明泽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看着夹在支架上的手机，上面实时播着权永宁那边的情况。

他看着凌庄美味的大口吃梨，没有被勾起食欲，毕竟昨天的他可是看老伯辛苦，包圆了摊子上所有的梨子。购买太多也没有办法通过【速梭】运回部门，车载冰箱空间有限，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的精神，大部分的梨子都被他赠送给厂区内的陌生人。

石明泽与李昊云一起嚼着面包充饥，从面包边缘撕下一小块喂给怀中的幼犬，这个梨子真眼熟，我昨天买的也是这个品种的梨子，看来这个梨子是这边的特产。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一些，如果有机会买点柠檬和砂糖做成果酱，可以在车上与面包配着吃。

解决完干巴早餐，他拿起脚边的大桶水，养一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水，才消除了喉间的异物感。

『石明泽我记得你昨天买了许多梨，后来那些梨怎么处理了？』赵幻柳的声音从车载广播里传来。

“我送人了。”不好，是不是产生痕迹量太大了，之前就有说过任务执行期间要避开显眼的行动，尽可能融入与群众之间。

在马路边缘上免费送梨这件事好像是很惹眼了。

“非常抱歉，天气太热了，我担心梨子都烂掉，怕浪费，昨天就免费给路过的人了。”

『你慌什么？记得填报报销申请。』

“什么？”

『小石头，部长的意思是你买梨的钱可以报销，走流程审批。』

『报销最基本条件是要与任务目标有关的消费。』

与任务目标有关？石明泽视线移到屏幕中，此时的凌庄早已将梨子吃完，从窗户向外将梨核扔进垃圾桶，为自己三分投命中沾沾自喜，一副不愧是我的表情。

“那个梨子是我昨日买的？”

『嗯哼。』

昨日怕浪费赠送出去的梨子，竟然兜兜转转到了权永宁的手中。自己的无心之举真的会直接或间接影响到他人。

权永宁与凌庄整顿好，驾驶车辆准备离开厂子，过完磅后，权永宁从车窗将昨晚开的出门证递给门卫，他手扒着车窗，指着前面，与年轻的门卫闲聊。

“这个杆子呢？我记得我昨天来的时候还有来着。”

“昨天晚上来了一辆车，听说是调头时撞坏的。”

“调头撞坏的？不是来装货？”

“不是，听说开车是个年轻人，好像是准备在门口空地调头，没注意就撞上杆子。详情的我也不太清楚。”年轻的门卫看着后面排队的车辆，确定手中的出门证没有问题后摆了摆手，“行，走吧！”

打完招呼后权永宁驾驶着货车朝着卸货的地方出发，他边开车边向坐在副驾驶的凌庄教育道，“开车心要稳，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没听到人家刚刚说了，有个年轻人把门禁杆撞坏了。你性格就急躁，要注意。”

“放心吧！师傅我没有那么傻，厂子前那么大的空地，倒车还能撞坏门禁杆。这人指定不会开车，说不定是个刚开几个月不久的新瓜蛋子，也不知道车被撞成什么样子。”

凌庄没想到他口中的那位新瓜蛋子，真实的货车驾龄不过几天，毕竟他当年也是跟车小半年，才有了扭动方向盘的机会。

石明泽摸着颈中的蛇骨链，听着手机里凌庄里对自己的话。

在内心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傻瓜，是部长的命令，我才撞上的，“部长，我们为什么要撞门禁杆啊？”

『你觉得呢？』部门内的赵幻柳，脱下鞋子，双脚踩在旋转椅子上，用指甲刀剪着过长的指甲。

石明泽想了想，试探的答道，“为了让权永宁更注重安全，专心开车？怕他在路上分心？”

『只说对了一点，一个驾龄二十多年，在这条路线跑了七八年的老司机，出现事故的可能性虽然不能肯定说为零，但是发生意外的概率也小得可怜。目标人物对这附近的路况极为熟悉，他说不定会知道你脚底下那只小家伙的母亲是谁呢？』

石明泽看着在自己脚边蜷缩休息的幼犬，小声辩解，“小概率也应该重视啊，它至少有可能性。”

部门内的赵幻柳动作一顿，瞧了一眼屏幕内的石明泽，随即继续低头剪指甲，她勾唇一笑，轻松道，『是啊！小概率也是有希望的。』

石明泽有些讶异赵幻柳的肯定，紧接着就听到广播屏幕内的声音。

『但我们并不是每次行动都是对目标人物具有极大意义的，撞坏门禁杆对目标人物的影响力甚至都不如你在大街上免费发梨的影响力大。』

“那为什么还……”

『石明泽你还记得目标人物是何时到达的厂子吗？当时的你在干什么？』

“好像是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石明泽清晰的记着，即使自己和李昊云很早出发，路上有文闲实时导航作弊器，还是比权永宁他们，晚一步到达厂区，当时坐在副驾驶的自己通过手机看到权永宁他们到达时感到吃惊。“我当时在看手机里权永宁那边的情况。”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当权永宁进厂时的门禁杆，抬杆迟缓，还会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一副不牢固的样子。』

当时我只注意权永宁进厂的时间，没有留意到周围的情况。

『若是哪天门禁杆松落，砸到来往的车辆还好。这个厂子里这么多，砸到工人，简直不敢想后果，工人的命也是命。这种年久的物品，趁此报废也不算是一个好结局。恰好你戴着【异能介质】，可以将损失减至最小。』

石明泽若有所思。

自己在撞向门禁杆时，身体比大脑抢先一步，跟随本能操作着车辆，下车检查时，车头只是被碰掉点漆。这么一想，或许这的确是部长口中最好的结果。

『好了，赶紧行动起来，再不出发真的追不上目标人物了。文闲负责实时导航。』

“收到。”李昊云将车打火。

部门内，赵幻柳将鞋袜穿好后，嘿咻一下从椅子上蹦下，掐着腰发号施令，『出发！派大星我们一起追水母吧号！』

“汪！”本来在石明泽脚下的幼犬，不知道是赵幻柳最后的哪句话，让它瞬时从熟睡清醒过来，圆滚滚的小肚子，努力地抬起头看着声音来源处，兴奋地摇了摇尾巴。

『这小家伙还挺有眼光的。怎么喜欢我们起的名字“派大星我们一起追水母吧号”。』

“汪！”

文闲忍不住吐槽，『哪是我们起的名字，这个诡异的名字不是部长你取的嘛！被一只小狗喜欢有什么好自豪的……』

车载广播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听到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文闲的声音消失了。

车内，李昊云认真开车，没有一丝波澜变化。

早已习以为常的石明泽把脚底下因巨响困惑歪脑袋的幼犬抱在怀里，轻轻抚摸，望着前面的风景。

文闲这家伙真的是记吃不记打，怎么有人会把嘴欠发挥到极致，他这个性格颇像一个猴子，也不知道谁能把他降服，“部长，我们的实时导航怎么办？”

车载广播沉默，等了许久，赵幻柳的声音响起，『下个路口左转上高速。』

李昊云打开左转向灯，驶上高速。

『你们要养这个小家伙吗？有想好它的名字吗？』

石明泽抚摸的手停下，他仔细端详着面前毛绒绒摇着尾巴的小狗。

内心万分挣扎，当然很喜欢了，谁会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小狗呢！小时候的自己看到伙伴家里有宠物，羡慕极了，便缠着家长，期望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伙伴，本以为撒娇就能实现的简单愿望，却没想到迎来一次严肃的话题讨论。

“明泽，买宠物不是买玩具，它会成为你的家人，是一条生命，现在的你可以为一条生命负责吗？”

脑海想起父母的话，石明泽自嘲地笑了笑，我连自己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考虑得太多，又如何有能力照顾一条生命。

他抱起幼犬，脑门贴着对方的额头。

抱歉啊！我会为你找一个主人，一个比我更适合的人，名字什么的就交给你的新主人来取吧。

“我们会为它找……”领养人。

一个更大的声音盖住了石明泽未说出口的话，“我们养。”

石明泽讶异的扭过头，“可是……”，李昊云没给他机会接着说道，“会为它负责，会尽自己所能去照顾它，无论生老病死。”

李昊云的话像是给石明泽打了针强心剂，石明泽内心纠结万分，他看着幼犬水汪汪的眼睛，湿漉漉的鼻头，咬咬牙下了决心，决定这一次就顺着自己的心意，他沉默，默认了李昊云的说法。

『怎么一副说婚礼誓词的样子，注意前面一公里处下高速，走国道，下一个收费口再回高速，前面高速路段堵车了。』

『养挺好，货车司机与狗，适配度极高，你们两个养只狗，更便于伪装身份，唯一一点就是这小家伙太小。小家伙还没有名字呢？我们来起名，它是个女孩子，要不叫小蜗。』

314部门内昏倒在椅子上的文闲意识刚恢复，就听到部长兴致勃勃的研究起名字，他拉着长音，插入话题，“怎么又要起名字啊？再说了，这个名字，部长你不能可着一只羊薅羊毛啊！老实说，部长你是取名废吧！”

“这个名字怎么了？这小家伙之前多喜欢我起的名字，派大星我们一起追水母吧号，好听吧。”赵幻柳本想好心的让文闲继续休息，她抓着文件夹的手冒青筋，转念一想，“你抓紧干活，别偷懒，快实施导航。”

货车内，在石明泽怀中的幼犬，兴奋的汪了一声。

“不会吧！你还真喜欢这个名字？派大星我们一起水母吧号？”石明泽开始怀疑幼犬的品位。

“汪！”

“派大星我们……”石明泽故意说出前半句，幼犬没有任何反应。

“一起追水母……”幼犬依然没有反应。

“吧号！”幼犬兴奋的摇着尾巴，表达对这一次的喜欢。

“原来你喜欢的是后缀啊！吧号？”

“汪！”

“要不你就叫八号吧！”

“汪！”怀中的八号热情起身，舔着石明泽的脸蛋。

“好了好了。”石明泽被舔得脸部发痒，他笑着对着面前的新家人道，“今后请多指教，八号。”

李昊云：“你好，八号。”

“汪！”

车载广播里传来赵幻柳郁闷的声音，『为什么是八号啊？小蜗不好听吗？』

另一边，在石明泽没有走的那段高速上，权永宁师徒两个堵在那里，趁着闲暇，权永宁跟家里人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挂断视频电话的他，对着面对一动不动车流郁闷叹息的凌庄，扬起微笑满脸幸福道，“我女儿说她想我了，说八号的家长会一定要让我参加。”

李昊云：“怎么了？”

石明泽：“我没想到你会愿意收养八号，还那么坚定。”

李昊云：“……”

李昊云：“相遇就是缘分。”

李昊云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八号，可惜八号并不买账，疯狂挣扎，相比李昊云它更喜欢石明泽。

石明泽看着面前的一幕，哑然失笑，怀中抱着小狗狗，忙安慰面前失落的大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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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权永宁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