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看姐姐好漂亮，给姐姐买支簪子吧。”
李泽言低下视线，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衣摆，怯生生的大眼睛嵌在消瘦的脸颊上。小女孩手里捧着一匣子的首饰，大多样式简单，却也不粗陋，算是市井里的上乘品了。
楚晏正觉尴尬，毕竟她和李泽言也没多熟识，便轻轻扯了一下李泽言的袖口。李泽言却很自然地俯下身，接过小女孩手中的簪子，还没凑近便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很明显是女子所喜的香。李泽言没有妻室，也没和女子交游过，自然闻不出这香的品种。他迟疑了片刻，递给楚晏。
“喜欢吗？”
“啊……喜欢。”
楚晏也闻到了香气，觉得甚是沁人心脾。这支素银簪子嵌了一颗小小的珊瑚，倒也别致，她便不再推脱。
“这支簪子我买下了。”
“三十文，谢谢哥哥。”
小女孩那张消瘦的脸颊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接过钱便转身蹿开，像一阵烟似的消失在了闹市中。
楚晏把簪子用手帕包好，放入马匹身侧的布袋里，回头正想和李泽言道谢，却看见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王爷？”
李泽言那双淡色的眼瞳微微一颤。
“失礼了，方才有些出神。”
“可是因这簪子？”
“是。这簪子的香气有些熟悉，却一时记不得是在哪接触过。”
楚晏沉吟片刻，开口道：“王爷自幼在宫中长大，虽说市井上的香料大多粗劣，也许是王爷是见宫女用过的呢？”
“倒也在理。”
见李泽言颇为严肃地颔首，一副对此事十分执著的样子，楚晏有些忍俊不禁：“说起来还要多谢王爷，只是恕我多言，王爷似乎从未给女子挑过小物件的样子。”
李泽言依旧目视前方，坦然答道：“我没有妻室，也没有与女子交往过，对女子的爱好自然也知之甚少。”
“仁宗没有给王爷指婚吗？”
“我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虽说先帝待我甚厚，皇上却是我非一母所生的兄长，自然疏远些。当时北齐强盛，我作为质子在北齐长大，从十三岁到十六岁，等我回来之后又碰上战争，自然没有人过问我的婚事了。皇上大约已经忘了我这个弟弟还没成家吧。”
虽然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少年回忆，李泽言说得却是云淡风轻，毫无怨怼。
楚晏也是皇族出身，对于宫墙里的事也是感慨颇多的，只是此时面上不显露，毕竟她还没有告诉李泽言自己的身份——她并不知道李泽言已经认出了她。
这时李泽言忽然话锋一转。
“我们到了。”
她抬头一望，着有“济世堂”三字的匾额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南山悬壶叶修最近一次出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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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里人声鼎沸，坐堂的却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年，眉眼沉静如画，唇边抿着轻柔的笑意，轻盈却不过分纤细，温柔如春风拂面。
对于年龄比自己小的少年，楚晏的心头总生出些许关乎母性的怜爱之意，或许是因了唐昊的缘故。不过眼前的少年与唐昊倒是一静一动，一温一火，实在是相距甚远。
“请问二位是？”
“可否与堂主借一步说话？”
少年极其聪敏，当下便明白了一二，颔首道：“沐橙姐在里屋，我为二位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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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秋的妹妹苏沐橙也曾在南山学医，他们兄妹俩本是孤儿，从小在市井里打滚，在老南山悬壶巡诊期间被捡了回来，从此和叶修成了同门。苏沐秋成为新一任南山悬壶后，苏沐橙下山在临安做了坐堂医，医馆名为济世堂。
这里也是李泽言搜查的重点范围，据李泽言属下传来的情报，叶修在一天前出入济世堂，恰巧楚晏的珠玉堂也在临安，两人便立刻赶来。
穿过长廊的时候，楚晏闻到了淡淡的草药香，这让她想起了皇兄唐康宗衣襟上常年不散的药香。皇兄病弱，从小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连骨头都是苦的。也许是上天垂怜，给了他青钱万选之才，然而这才华却不能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一个病根子实在无法料理积压如山的政务，可以说是有心无力，更疲于整顿已经糜烂到骨子里的南唐朝堂，很快便让先帝留下的其他皇子对于皇位虎视眈眈，如今的唐宣宗便是其中之一，后来也成功打着“匡扶天下”的名号逼宫成功。火烧长乐宫那日，唐康宗吊死在御花园的古树上，那天御花园里只有滔天的烈焰和焦味，皇兄身上温凉的药香似乎也付之一炬了。
正出神，楚晏被一声呼唤打断了思绪。
“这不是楚晏姑娘吗？当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楚晏回过头，身后的女子身着月白色对襟上襦，水色腰带系着藕荷色的齐腰襦裙，眉目温婉而灵动，两条柳叶眉在阳光下渲染成淡淡的金棕色，大而水灵的杏眼流露出俏生生的气息，却比平常娇憨少女多了一分说不清的沉静。
苏沐橙就这样笑盈盈地望着楚晏，唇角勾起的弧度若隐若现。
“苏姑娘，好久不见。”
苏沐橙曾经在珠玉堂买过一枚玉带钩，也算是点头之交，楚晏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
听完来龙去脉，苏沐橙却沉默了良久，面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楚晏料想是有什么难处，正想开口，苏沐橙却说话了。
“并非我不愿相助，为人医病是医者本分，只是叶修这两日——”
”正在被人追杀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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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一派向来难与人结仇，江湖规矩也不轻易找医者的麻烦，这是为何？”
对于楚晏的疑惑，苏沐橙如此答复：
“与其说是追杀，倒不如说像是做出个追杀的样子给什么人看。叶修说他此次从大楚境内一路来到了临安，却是顺风顺水什么事也没发生，那些人也不像是单纯地跟踪，倒像是监视，同时施以威压，让人产生被追杀的错觉，总之十分蹊跷。昨日叶修匆匆来了济世堂，和我叮嘱了几句小心为妙，就匆匆离开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苏沐橙微微蹙眉，指尖来回抚摩着袖口滚边的花纹。
“你们可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苏沐橙轻轻颔首：“是烟雨楼的人。”
听到“烟雨楼”的名字，楚晏心里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若是烟雨楼，那我倒能说得上话。烟雨楼的大当家楚云秀与我有些交情，这件事或许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那便太好了。”苏沐橙的面容上终于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稍纵即逝，“但这件事将楚姑娘你拉进来着实不妥，我实在过意不去。”
“无妨，我也好久没见到云秀了，就当是老友叙旧吧。我也许久未去姑苏看看了，记忆里寒山寺的钟声也模糊了。苏姑娘不必介怀。”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泽言忽然开口说道：“请姑娘放心，我会亲自保护楚姑娘的安全。”
苏沐橙侧头望了一眼这位沉稳威严的王爷，忽地粲然一笑：“那便麻烦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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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言楚晏二人谢绝了济世堂少堂主乔一帆的相送，径自走到门口。两人牵了马，在集市上走着。
“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一定是叶修而不请苏堂主？”
“阿昊的病根在心，并非药到病除，而苏堂主更擅长诊治寻常人家的琐碎病症，况且济世堂平日繁忙，阿昊的事要解决，定是要花上个把月的，我实在不好意思搅扰济世堂的宁静。”
楚晏正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抬头道：“王爷，若是要见楚堂主，我需要回珠玉堂取些物件，王爷不如先去姑苏，我随后便来。”
李泽言却说：“既然被卷入局中，我不敢保证烟雨楼不会注意到你，即便你与楚当家交情匪浅，烟雨楼也未必不会伤害你。我言出必行，你的安全由我来保证。”
楚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些窘迫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这时忽然听到李泽言又说了一句：
“且慢。”
楚晏不知所措地站住了，而李泽言又问道：“那支簪子可在你身边？”
“在，王爷这是？”
“拿上它，且随我来。”
她取出簪子，跟着李泽言来到路边胭脂小贩的摊子前。李泽言指了指摆在摊子上的镜子，低声说道：“这里的发髻有些松了。”
他的声音很轻，被春风一拂，就微微散了。
开头的梗是李泽言某个剧情还是约会……不记得了，反正也是被迫买东西2333
一帆可以独当一面了ww
叶修梦回十区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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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多是春风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