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好似平地惊雷，吓得张楚岚大惊失色，下意识反驳：“大姐，你喝大了吧！”

“嗯？”我挑了挑眉，有些不悦自己的判断受到质疑。

我直视着张楚岚，窥探见了他眼底来不及掩藏的窃喜，上身前倾，慢慢地靠近他。距离一寸一寸缩短，他的神色肉眼可见一点一点变得紧张起来。我低眉垂眸，瞥见他撑在沙发上的左手手指，也悄然扣紧在沙发的凹陷里。

我们的脸庞随着我的动作越来越近，直到鼻尖与鼻尖近在咫尺，才停止下来。

我感受不到他的鼻息，大概是他屏住了呼吸吧。在我的注视下，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好一个不造作的清纯男高啊。我忍不住心中感叹，恶趣味顿时又升起了。

“要是不喜欢我，你紧张什么？”我轻声问。

“大美女，你突然靠这么近，换谁都紧张啊！”张楚岚故作镇定地解释，可声音却有些颤抖了，连耳尖都悄悄染上了红霞。他慌忙移开视线，躲避着我的目光。

“哦，我自作多情了是吧？”我仍不打算放过他，侧了下身子，强迫他与我对视。

“你一上来就玩这么大，这也忒不讲武德了吧……”张楚岚小声嘟囔。

我闻言，回身靠在沙发上，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地灌了一杯下去，将旁边的张楚岚完全当做空气。

氛围变得有些凝滞，张楚岚好一会儿才开口，打破这沉寂：“大姐……”

我充耳不闻。

“大美女？”

什么蚊子在嗡嗡叫。

“你……”

“我没名字吗？”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回道。

“与夬大美女。”

我转过头，勉强应了他一声：“干什么？”

“你生气了？”张楚岚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有！”我嘴上这么说，腮帮子却早就鼓起来了。

“哎呀，都怪小的不识抬举，惹得与夬大美女生气了，小的死不足惜，只求与夬大美女消消气，不然小的就是死了都闭不上眼啊！”张楚岚夸张地耍宝，害得我噗嗤一声就破功了。

但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我借着酒劲胡搅蛮缠起来：“你刚刚居然怀疑我！你可以说我长得丑，但不能怀疑我的论断！”

“哎哟喂，祖宗，你可别瞎说，我哪有怀疑你？”张楚岚一脸茫然。

“我说你喜欢我，你说我喝大了！”

张楚岚扶额：“这也算啊？那你重新说一遍。”

我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张楚岚，你、喜、欢、我。”

“是。”他坚定地回答道。

我瞬间睁大了眼，十分震惊：“你你你怎么这样！你怎么直接承认了？”

“事实为什么要否认？”张楚岚伸手取下我手中的杯子，顺便握住我的手：“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我慌忙想抽出右手，却被他握得死死的，急得我左手拍打他的手背，妄图他能放开我。他的手背都被我拍红了，却仍不松手，让我丝毫不能逃脱。

“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嚷嚷着。

“为什么不能？”张楚岚静静地看着我，而我只能低下头，现在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因为……”我讪讪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因为你也觉得我不配，是吗？”张楚岚一脸落寞，握着我的手劲也松了些许，我本应该趁机抽离我的手，可不知为何，我竟不舍与他分开。

我却没注意到，他的嘴角悄悄勾起。

“我没有……”我小声为自己辩驳。

我是真没有觉得张楚岚哪里配不上我，我能察觉到，真正的他，远不似他平时表现的那样懦弱沉默。

他是一块蒙尘的美玉，而我凭借自己的敏感，看见了他灰尘下的光华。

“与夬，我们在一起吧。”张楚岚一记直球给我打懵了。

“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这样啊？！说了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我们俩就算在一起也会很快分开的！我是大渣女！说不定明天就离开你了！”我蒙住耳朵，脑袋摇得跟钟摆似的。

我没有说谎，就算答应了他，又有什么用呢？明天我就要重置时间，进入新轮回了。我不知道我走后，张楚岚的时间是否会继续下去。如果轮回的只有我一个人，那我的离去，在张楚岚的眼中，是凭空消失，还是突然去世呢？不管是哪一种，对他都是阴影吧？

我开始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去窥探张楚岚的心，甚至埋怨起自己，为什么要叫张楚岚来。

“被与夬大美女渣是小的的荣幸，小的心甘情愿。”张楚岚凑近我，笑得一脸荡漾：“来啊～来渣我啊～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你你你你无耻！”张楚岚这一脸贱样给我整急了。

“对对对我无耻！”

“啊啊啊你变态！”

“啊啊啊我变态！”

“你你你别学我说话……”我气得双颊泛红，正准备控诉张楚岚有多不要脸，却被一阵强力拉走，接着便落入他的怀抱，我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张楚岚紧紧抱着我，他的温度随着我们身体的接触面，融入我的身体。我的侧脸紧贴他瘦弱的胸膛，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久，我闷闷地说：“你心跳好吵。”

张楚岚轻笑，他的胸膛也随之些许震动：“因为喜欢的女孩子在我怀里。”

“我提前说好哦，我要是把你甩了，你可别到处哭。”

“不哭不哭，你要是甩我，你开始一段新恋爱，我就破坏一段，大不了把全世界男人都跟你拆散一遍，到时候你还是只能跟我好了。”

“哇！你真歹毒！”我大为震撼。

“这叫无毒不丈夫！”张楚岚像给猫顺毛一样，抚摸着我的后背，我眯着眼享受着他的服务。

“明天我们一起去学校报道吧？”张楚岚提议道。

明天？我哪有什么明天。

我的脸藏在张楚岚怀里，他看不见我眼中的黯然。

我强笑着，委婉地拒绝他：“干嘛要一起，你要帮我搬行李啊？”

“我帮我女朋友搬行李怎么了？”张楚岚的语气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仍旧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不要，仙与夬是一个魁梧女子，自己可以干翻整个世界，不需要别人帮忙。”

“啊我好柔弱啊，张楚岚是一朵娇花，如果没有与夬大美女的陪伴，明天一定会泪洒南不开。当别人问起我为什么哭，我只能含泪怨怼，与夬大美女始乱终弃，抛弃糟糠之夫，种种罪行，罄竹难书。”张楚岚变身嘤嘤怪，胡说八道的程度跟我和之前忽悠潮人男生有的一拼。

“张楚岚，你不要脸。”我抬起头，向张楚岚发出了灵魂评价。

“因为我超爱～”张楚岚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死皮赖脸一点，怎么套牢与夬大美女？”

这个该死的男人，原来早就听到我忽悠别人的说辞了，敢情之前装纯情都是在逗我是吧？

一向信奉中国女人绝不认输的我，才不想看他嘚瑟的样子。于是，我靠在他的颈窝处，闻着他发丝间清新的薄荷味道，任呼吸洒在他的耳边。

“你想套牢我啊？”我故意把吐字咬得又轻又虚，却又靠得极近，生怕他听不真切：“不如你送我回家，在我家住一晚，明天直接从我家出发，一起去报道？”

张楚岚整个人都僵了，耳尖红得好像能滴血，体温也不断升高，抚着我后背的手心也有些生烫。

“这这这这是不是太快了？我们才刚刚确定关系，就就……”张楚岚结结巴巴地问。

“你脑子都在想什么下流东西？我家有客房。”我敲了敲他脑袋。

张楚岚长舒一口气，举起酒杯，想喝上几口压压惊。我趁他酒刚入口，又坏心眼地补上一句：“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和我睡一间呢。”

张楚岚一口酒喷出来，把自己给呛了，佝偻着背不断咳嗽，吓得我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一边给他拍拍后背顺顺气，一边埋怨他：“你别喝那么猛啊，急急慌慌的，赶着投胎啊？”

张楚岚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幽怨地控诉着我：“大姐，这能怪我吗，你搞这出谁顶得住？”

“你顶不住啊，”我笑嘻嘻地回道：“我就逗逗你而已，你又不敢。”

张楚岚急了：“谁说我不敢？今晚谁不敢谁是孙子！”

“孙贼，叫声奶奶听听～”我继续拱火。

“你才不敢吧？你别到时候把我关门外睡一宿！”连隔壁潮人卡座也在津津有味地看我们小学鸡斗嘴。

“哎我这小暴脾气，我仙与夬轮回千载怕过谁？！”

“轮回千载？”张楚岚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糟糕，今晚是真的酒喝多了吧，居然把我的秘密暴露了。不过问题不大啦，时间，时间会冲刷一切的，只要明天来临。

是啊……只要明天来临，眼前的张楚岚，就是陌生人了。

我与张楚岚斗嘴的兴趣戛然而止，一股惆怅之情油然而生。怅然如同细密的蛛网，一寸寸快速在我的心间滋生，我是被捆缚其中的猎物，只待它切割享用。

“这是你今晚想和我说的话吗？”张楚岚目光如炬，他的凝注仿佛会带来火焰，瞬间将我心中的杂垢统统焚烧殆尽。

我突然觉得很委屈，一个人轮回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吐露过我的痛苦。也许也和谁说过吧，但他们都如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快速地从我的生命中滑过，消弭在我没有尽头的时间长河了。若他们的生命是正常行进的，料他们，见我应如是。

那种一眼看到头，却永远也走不到头的轮回，将我的心千锤百炼，我以为我不会再为无人相伴而在意。原来，我竟还是会为此动容的。只因为张楚岚敏锐地察觉到，我似无意，如有意般吐露的戏言，实则是盛满了我的绝望的真言。

我闭上眼，长叹了一声气，接着靠近他，覆上了他带着浅浅酒味的唇，蜓蜓点水后又离开了。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呓语着：“和我回家吧，陪陪我吧，男朋友。”

我看不见张楚岚的表情，只听见他掷地有声的回应：“好。”

简单来说，就是妹子喝多了酒，突然发现自己被看穿了，破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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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确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