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众人的笑闹，刘牧之并没有喜笑颜开，而是狠狠闷了一口酒，“异想天开！你知不考虑研究成果变现，维持一个实验室要多大的开销吗？”
不知人间疾苦的王三少爷老实回答，“不知道……”说罢，他扭头看金元元，拿话激她，“怎么样，老金？我就是要你持续的赚钱给实验室烧！怕了吗？”
两个人不愧是发小，很懂得踩彼此的沸点，轻易拿捏。
金元元果然吃这套，顿时怒起，冲着王也喊，“小王也，你瞧不起姐吗？你知道姐现在什么身价吗？”
“好，那就好！”王也眼看着目的即将达到，接着忽悠，“老金，我记得上学时候你说过，你喜欢战国四君子，怎么样？给你机会做个孟尝君吧？”
金元元沉默片刻，高高在上俯视王也，大喊，“得！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你拿出钱来我就替你赚！不仅如此，你拿多少出来我加倍跟投！说吧，现在你能出多少？”
王也一鼓作气，将兜里的巨款一掌拍到桌子上！有一百块，有五十的，有十块，五块一块，还有几个硬币。同时高声地宣布，“目前全部家当！”
“……”
李弗唯凑上前去数了数，宣布，“一共是一百四十块零五毛！”
“……”
金元元盯着桌上零零散散的巨款，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压着火气，怒瞪王也，“玩儿姐呢！”
王也毫无羞耻之心地表示，“诶呀！我现在是没有，可是我会坑爹呀！”
“……”
金元元一口气顺了下来，别说，坑爹这种事王也还真会，而且从小到大隔三差五这么干，她一点都不怀疑三少爷的业务能力。
“诶哟，这有意思，真做的话算我一个！”方才那位出言不逊的条纹衬衫男先站起来捧场。
投个几百万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不算什么，丢进去洒洒水，亏了就亏了，最重要的是能跟王卫国搭上线。有了王卫国儿子的合伙人这层身份当背书，以后出门谈合作也更顺畅。
小天也跟着来起哄，“金姐，小也，算我一个！战队游戏工作室我都有了，有个自己的实验室，听上去很牛逼啊！”
“你们……撒什么酒疯！”刘牧之虽然醉了几分，脑袋却很清醒。
王也龇牙笑道，“牧之哥，他们喝了我可没喝。如果这事真做起来，你来不来？赚的肯定没你现在做证券多啊。”
刘牧之捏着酒杯，垂首沉默。
李弗唯上去一拍刘牧之的肩膀，帮腔打鸡血，“牧之哥，我从小就听你的故事。其实我特别羡慕啦，最起码你还有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你知道天才的使命是什么吗？就是做那么些一两件改变历史的小事，那就是功德无量！”
“……”
改变历史，小事？真敢说啊！
刘牧之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小天大笑说，“这话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是半分不信。可从唯神嘴里说出来，我觉得这是玄学。投！我把闲钱都拿出来，跟投！”
金元元也乐呵呵附和道，“嗯嗯！”
此话一出，这些来的人里面，纷纷站起来捧场。
“来来来，干杯……”
“哈哈，当四君子么？可以，可以！不过姐不要当孟尝君，姐要当信陵君！”
所有人举着酒杯，只有一个人举着格格不入的保温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只保温杯的主人身上。
王也毫无羞耻心，“干！”
众人：“……”
金元元怒起，指着王也的水壶大声喊道，“给他换了，换酒！不用拿新杯子，把丫这茶叶倒了，灌满酒！”
“……”
小天抓住机会，将王也的保温水壶一把夺了去，把养生茶被倒进了垃圾桶，往里头灌了满满当当的酒。
王也瞅着那酒被满上，嘴角直抽抽，“我去！你跟我有仇啊……”
小天把将水壶塞回王也手上，“少跟我们装道骨仙风，还他妈喝茶！换酒！”
王也自从上了武当山，五年都没回来，发小们自然不会放过他。
然而，不胜酒力的王道长半杯就倒了。
李弗唯还帮他挡了两杯，虽然知道王也酒量差，但没想到那么差。
“要不……我给你们叫辆车吧！”
小天看着醉成一条狗趴在李弗唯肩膀上的王也，有些不放心。
李弗唯扶稳王也，说，“不用，你去送元元他们吧，我们刚刚已经找人来接了。”
金元元和刘牧之也喝了不少，金元元喝得更醉。
小天犹也不纠结，“那行，那我们就先走了啊！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
李弗唯去洗手间把水壶的酒给冲洗干净，又打了一壶温水，走出会所大门。
王也站在街边扶着墙，弓着身子，毫无形象地呕吐，感觉那酒胃里翻滚，不管是酒还是什么东西全部都吐出来了，“呕呕……呕……”
李弗唯走过去帮他顺背，等他吐完后，递上温水。
王也接过水壶，漱了两口，只觉得整个人快虚脱了，有气无力说了句，“谢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杜哥的车还没到，两个人在街道上慢悠悠散步。
北京城繁华的夜景，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这座城市褪去了白天的繁忙，周围居民区都很安静。
王也吐完酒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打在他眼眸，明暗交织，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吐出想说的话，“你刚才答应投资，不止是因为我吧？”
李弗唯一时间没说话，晚风轻吹动她的长发，她抬眸望向星空，神色寂静，“一个人能找到自己的天赋和使命，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多少有点羡慕吧。你不也一样么？”
做任何事，时间精力都会流逝，但不同的是，有的人能从自己做的事里，汲取到源源不断的心力，成就只是附加品，比如刘牧之。
很多人做事，是以消耗心力为代价的，比如金元元。
所以他们才那么会毫不犹豫，支持刘牧之做自己想做的事。
王也目光落在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之间，怅怅不乐，“你跟我不一样，当年的你，至少找到了。而我却大多数时候，不管和人相处还是做事，都感觉到一阵厌烦。啧，你说说，若是你当年奔赴星辰大海，按照你的想法做科研的话，现在也许……”
后边的话他没说，他不想去预测一个没有来得及发生因果。
李弗唯却付之一笑，“要不人总说年少轻狂呢，总以为世界都是自己的，长大后才明白做事情不是只有天赋就够的，都得讲求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大家都想满足自己的愿望，谁来站在合适的位置呢？”
王也目光移向她，打量良久，“我觉着，你好像变了不少啊。想当初你为了随性而活付出多少代价？多少人讨厌你都不在意。大家伙期待着你去拿全市第一，你就敢交白卷，老师批评你，还敢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对他们嚷嚷，说你来上学的目标从来不是这个。成绩，排名，都是他们强塞在你身上的，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学校老师和领导都头疼，但你偏偏时不时能拿个奖回来，都拿你没办法。”
两个人也没走远，而是爬到了中心天桥上，站高望远，可以看到下方的车水马龙。夜风吹过，车偶尔传来一两声喇叭响，不觉得吵嚷了清净，也不在人世里欢喜。
李弗唯手臂搭在围栏上，看着天桥下方影影绰绰的行人。
王也双手插着兜，倚靠在围栏上，一副闲适松散模样，“那会儿我瞧着你，怎么说呢，就是羡慕吧……对，这种情绪，很复杂。以前吧，为了应付所有人，他们的大多数要求我都能够满足，可有时候也会在做什么和不做什么之间徘徊。遇着你之后吧，至少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想抓住的，绝不是旁人期待我要去做的事。”
李弗唯打了个哈欠，“我可没引导你去出家啊，这锅我可不背！”
“可当年坑我老爹同意，这主意不是你出的么？”
李弗唯哑然失笑，“你老爹要是知道，当年我帮你补习是为了纵容你出家，今晚估计要把我赶出来。”
王也想到自家老爹那跳脚的模样，闲散一笑，“没事儿，真到了那会儿，估计我也会被赶出来。”
李弗唯没忍住，笑了。笑完后眼睛扫视一圈，“咱们好像被人盯上了啊。”
王也从上天桥的时候就就已经察觉到了，鸭舌帽一层阴影遮住了半边脸，面容渐沉。
李弗唯转身，跳扑到王也怀里，勾住他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
“诶！”王也手臂下意识接住她，同时也被吓一跳，平复了一波冲击力才站稳，“干什么你这是？”
李弗唯圈紧他脖子，小脸埋进他肩窝，“让人知道，你是我的。”
王也叹了口气，理智告诉他应该将她推离这些事远远的才对，但他私心里真的不想拒绝。纠结了半天，手臂还是调整了位置，慢慢收紧，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抱抱她。
他的怀抱不松不紧，不会让人感觉到紧箍，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此时此刻的复杂交织情感。
李弗唯爱着老北京城里的烟火气，因为抱着她这个人，陪她在这里经历过一场青春的梦，那个梦和北京的天气一样，四季分明。
李弗唯嗅到王也身上熟悉的淡然暖意，贪婪吸了吸鼻子，有些眷恋，贴在他胸口听着他节奏微乱了的心跳，被温柔包裹住，冲淡了北京城清冷的夜，安然地闭上眼，耳畔车马喧嚣逐渐远去……
此刻正值春寒料峭，夜晚有些凉，王也低头问，“冷不冷？我们下去吧，这儿风大。杜哥应该也快倒了。”
说着，王也远远的瞄见了杜哥的车，见李弗唯没反应，他低头看了眼，发现这姑娘心真大，被人监视着呢，居然睡着了。
王道长纠结着小脸，最后还是没舍得叫醒……
因此，他蹲下身子，弯腰。
一把将人往肩膀上扛了起来。
一气呵成！
李弗唯半睡半醒，突然天旋地转，发现王也正在扛着她走路！
他肩膀硬邦邦的肩胛骨，正抵住她的胃，一阵胃里翻江倒海，刚刚喝酒没吐现在想吐了！
瞬间清醒！
她锤他，“王也！你他妈的给老子放下来！呕……”
“……”王也紧张得手一松，差点把李弗唯摔着。
李弗唯双脚落地，扶着栏杆在天桥楼梯上大吐特吐。
王也庆幸自己刚刚眼疾手快给她放下来，才没被呕吐物殃及！还颇有良心地替她顺着背，“你……没事吧？”
“你觉着呢？”李弗唯吐了一地，抬头，盯着始作俑者，目光灼灼。
“……”罪魁祸首王也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抬手挠挠头，尴尬得语无伦次，“那个……你刚刚睡着了，你……我这……诶！诶？”
啪！
脑袋被打了一巴掌！
王也正吃痛着，就被捏住了耳朵，耳边响起大吼：“武当山只教会你把人往肩上扛吗？公主抱会不会？”
“……”王也被扯着耳朵摇头晃脑，又痛又委屈得龇牙咧嘴，“诶疼疼疼……”
李弗唯没真舍得用力，再听见他喊两声，更是直接松手了，王也憋闷着小脸揉了揉耳朵。
他还真反省了一下。
公主抱？
王也脑门子反应不过来，飘过了无数遍老妈看的偶像剧场景，因为不感兴趣看得不认真，那个……该怎么起手来着？没想起来，只好老实巴交回答，“这个，我好像真的不会……”
李弗唯定定唯看了王也几秒。
王也被盯得心里发毛，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手臂被李弗唯撂到她脖子上，在他双目圆瞪下，她蹲下身，手臂勾住他膝关节，感觉身子一轻……
被打横抱了起来！
“诶？你……”王道长蒙圈了，眼看着她抱着自己大步流星走下天桥，他憋红了脸，“诶，等等……”
杜哥来到的时候，正看见李弗唯打横抱着王也从天桥上走下来，一脸惊奇。
这是醉成狗了？不省人事了？醉到要人抱？
两个人走近，他才发现王也憋红了脸，五官有些扭曲。
刚刚李弗唯的话尤在耳畔：“再挣扎的话，就把你从桥上扔下去！”
王也：“……”
他顿时惊住，手臂吓得勾住李弗唯的脖子，生怕她真干出来，“诶诶，别别……这满大街摄像头呢！”
李弗唯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抱着王也下了天桥，走到杜哥开过来的辆迈巴赫车门旁边，低头问王也，“学会了吗？如果还不会，我可以再示范一遍。”
“……不，不必了！”王也不敢造次，连忙陪笑应和，举着双手，“眼睛会了，手也会了！一遍，嘿嘿，一遍就够了……”
“……”
大半夜加班还被喂了一脸狗粮的牛马杜哥，想立即掉头就走。
尤其是，两个人刚上了车，李弗唯整个人缠进王也怀里，开始捏王也的脸颊，报复性揉搓，王也理亏，认命给她搓。
杜哥瞅着后视镜，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开口，“小也，你出来逛了，家里那边还是有人盯着。”
王也神色一顿，李弗唯动作停住。
两个人不约而同望向车窗外边，清晰地感受到对面大楼有几道视线，还有身后那几辆不远不近车子。
王也眸色逐渐变沉，“我这也是，一直也不动手，就是盯着，这是跟我耗上了啊，他们打算来持久战么？”
看后边的尾巴一直紧跟着，杜哥决定绕路，驱车直接开上了北二环。
王也看着熟悉的街道，跟杜哥确认，“到哪儿了？”
杜哥答，“西直门。”
王也当机立断决定，“上桥！”
杜哥明白了意思，突然加速。
西直门桥不愧是逼疯老司机的本地**阵，杜哥凭借老北京开了几十年车的经验，溜那帮外地佬轻轻松松。
原本是去安定门的，杜哥一个拐弯绕着到了动物园，而后面的人被带到了蓟门桥方向。
……
后边几辆车盯梢几辆车：
“诶？他们下桥了，在那，快跟上！”
“怎么回事，又来了？”
……
过了几分钟。
“导航，开导航！”
“不行啊，我这按着导航开的，不对，还是走错了？”
“阵法！这一定是阵法！”
“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太可怕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