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到昨日夜里。
李弗唯带着几个小栈的人藏在密林里,等待时机。
此时路面上,已经一片腥风血雨,满地的断肢残骸,自己七零八落的汽车剥离碎片,血溅射在车轱辘上,残缺不全的车身挂山崖边缘摇摇欲坠。
时间一点点流逝,虽然费了一些功夫,哪都通押送马仙洪的员工,被曜星社带来的人屠戮殆尽,未留一丝活口。
他们自己的人,也伤亡惨重。
不过曲彤并不关心,她从其中一辆车头被撞凹进去的车里缓缓走出来,把马仙洪一把扔在地上。
马仙洪刚才被拖出车外的时候,就已经被曲彤救了下来,没等他发问,就被蓝手给覆上脑门,失去了意识。
周围恢复寂静,只有夜间的蝉鸣,鸟叫声都没有。
李弗唯瞅了眼下方,对着手环道,“行动!”
突然,丛林里跳出好几人,跟穿着哪都通衣服的人厮杀起来。
萧霄见状,立刻擤气哼出,小个子钻入地底,躲过了擤气的范围,一瞬间,来到了萧霄的脚边,一把将他拖进地下!
哼——
萧霄顿时呼吸一窒,目露震惊,地下空气稀薄,对于修擤气的人来说,地势完全不利!
好在,他逐渐呼吸的功夫,在缺氧的地底下,尚且能撑住一段时间。
两个人在地下过了几招,小个子毕竟不是地行仙,没多久,两个人就一前一后从地下钻了出去——
萧霄盯着面前黑色连帽披风的矮个子,只见那人从头到脚都遮盖着,脸上带着面具,连眼睛都被一层纱遮住。
他冷笑,“呵……画皮鬼!没想到居然还有存于世!”
画皮人,是过去的一份行当,他们本来的面貌无人知晓,在世人面前做善做恶,又换一张面皮,继续游荡在世间,他们总喜欢隐在暗处,见不得光。
萧霄世俗的行当是相声,古时也称俳优,登台演绎之人因相貌丑陋不得志者众多,所以幕后出现了另一种行当,画皮人。他们手中针线织出一张张假人皮,给人改头换面,重新立于人前。
是以,萧霄从拜师学艺那天就听说过,今日却是第一次见。
画皮人撤出一张刀疤面皮,露出诡异的笑,“嘿嘿,小伙子,年纪不大,见识却不少!”
萧霄神色极为不屑,冷声道,“哼!我最恨你们这些人,凭一张假脸面,装神弄鬼,欺世盗名……”
画皮人低低笑了,亦男亦女的声音,似乎从胸腔发出,嘴唇根本没动,“嘿嘿嘿……假脸面?可世人不都爱假面么?只要是绝美的容色,管它真面假面……能受人追捧,换一张面皮算什么?过去啊,都说世道不堪,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变过啊,看看现在,发展那些个新科技,连骨头都能动……等我们这些老家伙死透了,这门手艺,也算是绝咯……”
萧霄哼声,“我倒是希望它绝了!”
突然,他吸入肺腑的擤气一哼出,直直朝那黑色身影喷去——
那狂擤出来的气,完全喷在那一件黑色披风上,包裹住画皮人。
可奇怪的是,待擤气散去,那掉落在原地的,竟然是一件黑色斗篷,还有一张假人皮套子,竟然没有人!
不,萧霄的擤气专门针对灵魂,而这个老者根本没有灵魂!
“哼!”萧霄见状,手指捏紧折扇,眉目沉下去,冷哼,“也对,像你们这种人,哪会有灵魂?怕是连骨头都剔干净了,就只留这一张张让人作呕的皮囊!”
“哈哈哈……说得对呀!”
画皮人哈哈大笑,苍老的声音蔓延在夜色里,笑得嘲讽……
突然,萧霄感觉到那声音在身后,他猛然回头!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强力壮的高大个儿,看起来憨憨的。
萧霄眉目沉了下去。
高大个儿憨憨开口,“修咱这门手艺,自己不把骨头灵魂完全剃掉,是换不上这些皮囊的……你,可要小心了!”
那边萧霄被画皮人缠着脱不开身,李弗唯从树丛里蹿出来,拔剑出鞘,直直冲向曲彤。
那诡异的速度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曲彤双手插在黑色外套的口袋里,魅眸盯着那剑尖,剑气俯冲迎面而至,阵落了她几根碎发。
当剑尖距她的离咽喉只有一寸时,她那双魅色的眸子依旧没什么情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破空而至,挥手横扫化开那道剑气,又拽住马仙洪和曲彤的的衣领,将他们提起,扔出数丈……
那人是一名中老年微胖男人,身着灰色中式唐装,眉宇间气势如虹。
李弗唯注意到了他眉心有一道红色的炁,他有些意外来人,“十佬那如虎的师傅,柴言?”
柴言却平静道,“那如虎,天下双杰。我只是有幸照顾了人家一段时间而已,哪里敢自称人家的师父。”
李弗唯没兴趣关心这件事,丹凤眸眼尾上挑,手腕漂亮的翻转剑身,斜睨他,“你,要拦我?”
柴言淡淡道,“我的任务是救下马仙洪,二掌柜如果现在离去,或者选择旁观的话,我们不会有交手的机会。”
李弗唯嚯地一笑,“如果我偏要抢马仙洪呢?”
“那……只好得罪了!”
话音刚落,只见柴言抬起左腿向下一踏,劲力之大将整块土面震碎,随之借力跃起,如离弦之箭般扑向李弗唯,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正当柴言的坚如磐石的身体要撞中李弗唯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人都看见柴言的身体从李弗唯身上穿了过去……
而李弗唯完全不受影响,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这是什么手段……”
“从来没见过……”
正当所有人都震惊时,柴言的速度并没有预想而来的撞击而减缓,反而是以离弦之箭继续俯冲。直到……撞上了一位穿着哪都通工作服的人!
正是刚才杀了老员工那位。
只观他下半身体噗嗤一声,瞬间被撞碎,四分五裂……年轻人瞪大眼睛,身体还在蠕动。
这种痛苦程度,类似于古代的酷刑腰斩,拦腰而断,人却还能有意识的活上一段时间,轻易地感受死亡……
那位年轻人眼睛充血,双手艰难地爬着地,快要瞪出,在地上颤抖,带着祈求的眼神,痛苦呐喊,“杀……杀了我!”
柴言沉下眉目,没有理会,而是停下身体,转身盯着李弗唯,“空间术术……”
不,不对!这种诡异的手段……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头脑,只剩下一种可能……为了证实这个猜想,柴言继续进攻李弗唯,出手速度奇快,不欲给她喘息的机会。
李弗唯一个侧空翻闪避开,一边快速掐着指决,脚下踩稳方位,这个人太过危险,速度太快,她不得不用上术术,此刻,地上出现一个八卦阵,“离火——烈焰!”
地上瞬间冒出一道火势,如遇风般瞬间燃烧,迫得柴言逼退一步,然而,他的身体开始变换,下一秒,竟然直直冲进大火之中——
柴言的衣服很快被大火迅速烧焦了,皮肉却如岩石一般却毫发无伤。
李弗唯双眸紧盯柴言,微微一愣,修体?居然能抗住火?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同于需要特殊行炁才能运用的金钟罩,而是仅靠平时自身气体的流动,加上反复挑战极限的击打所换来的极致肉身。
“柴老师……”李弗唯神色澄明,对他用上了敬称,“您这一身修为,一定经历过无数次想放弃又坚持下去的那种痛苦难忍的锤炼吧?就因为输给那如虎那次,就把身体和灵魂的掌控权都给放弃了,不觉得可惜?”
柴言身体通红,双足**立在火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暴露了他此时的痛苦,可他脸上十分平静,“你不会懂的,不过现在对我而言都无所谓了。”
体修,在受到外界攻击的时候,痛觉并不会消失,痛觉,是动物保护自己的本能,修行者是万万不能丢弃的。那些所谓的刀枪不入,只是身体和意志力达到一定程度,可以抵抗外界伤害而已。
李弗唯没再说话,如果因为她一两句话就这么轻易放下,当初就不会放弃做人的权利。或许,在放弃之前,他们或许已经拼尽全力尝试挣扎了无数次。
修行人无不爱惜自身,因为修炼的过程痛苦到每时每刻都想放弃,能走到这一步,是多少次身心的磨炼换来的?
柴言,萧霄,陈朵,他们都一样……
她从来不去评判任何人对自己所做的决定,没有资格。
人可以选择站起来做个人,为什么就不能选择趴下去?这世上暴力有无数种,精神控制是最残暴的一种。
柴言没有多话,在身体完全适应这火的温度后,再次冲向李弗唯!
果然,又如同刚才那般——
他的手和身体,未曾碰到她,而是从她身上穿过去了!
可她明明就在那!
李弗唯踏着八卦阵,乾上,兑下,天泽履……如履薄冰!只见她手指尖正在燃烧的一团火苗逐渐熄灭,又冒起了一阵青烟,凝在空气中,慢慢结冰。
此时,柴言脚下出现一层薄薄的冰,他的脚掌冒出了烟,由于一冷一热,发出嗞嗞声……
柴言本欲进攻的身子徒然停住,冷汗直冒。这般淬炼长时间来看,可以让他的身体变强,但这么短的时间里,身体承受的损害也巨大。
李弗唯身子突然一跃而起,快速冲进大火之中。火光冲天,外面的人看不清两个人的身影。
而柴言却发现,她的衣物竟然在火中完好无损,不受干扰。
李弗唯脚踏在寒冷的冰地上,似是从远古而来,像极了那悠远的残影,耳边一点声音也无。
柴言横炼的身体突然发红,没再进攻,身体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小丫头,为什么,为什么我碰不到你?”
“为什么你会碰到我?”
她的声音悠远绵长,回荡在柴言耳边,那感觉,似乎来自亘古,又似乎近在眼前。
柴言紧锁着眉头,为什么,对啊,为什么会碰到她……因为曾经肉眼可见,因为过往的认知……
局限,是局限让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能撞到她身上!
对!
就是这样……
突然,柴言开始头疼剧烈,额头冒起冷汗……
……
此时,外头的厮杀还在继续,双方都下了狠手,各有损伤,但死伤最严重的还是曜星社那些穿着哪都通工作服的伪员工。
江湖小栈的人,大多是隐退江湖的高手,各有搏命手段,只是临了临了,想找一处不受纷扰的安身立命之地。
条件是,如果小栈想动手取他们的命时,不得反抗。
这些老家伙,也会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交换一些东西。是以,小栈里头藏龙卧虎,但大多数难以掌控。
怪就怪在,能使唤得动老家伙的,只有二掌柜,老掌柜都不行。
就连牧由也不知道李弗唯究竟给老东西们灌了什么**汤,让那些老家伙对她言听计从,帮着她到处惹祸!让他头疼不已!
不一会儿,大火慢慢熄灭,留下一圈被烧灼过的痕迹。
李弗唯火圈子慢慢走出来,对那帮老家伙开口,“你们先回去吧……”
画皮鬼还在跟萧霄缠斗,突然收到命令,还挺费解,“二掌柜,不玩儿了?”
李弗唯伸了个懒腰,目光有些懒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玩了,下次再带你们玩!”
老家伙们都停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这位二掌柜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听话,离开之前,还横了一招教育对手。
“……”
那群横七竖八的伪员工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以为他们不听命令,谁知道,地面上突然烟尘滚滚起来,散落后,小栈所有人都消失了。
只剩下李弗唯站在一片狼藉里,和剩下曜星社的人对峙。
夜灯凉嗖嗖的,吹起了刺鼻的血腥味,曜星社那边,还能站着的,除了曲彤,萧霄,柴言之外,还有几名穿着哪都通工作服的伪装员工,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李弗突然唯甩了一个剑花,拔地而起,那速度快得,只能看得见残影。
嗖嗖嗖——
剑过无声,速度快到看不清她的身影,兵不见血刃,见血封喉!只有一两秒的反应速度,身着伪装的哪都通员工,全部都倒在了地上……漏网之鱼,也被利剑快速刺穿喉咙,一个接一个补刀。
血,从剑身慢慢滑落,滴在柏油马路上。
曲彤魅惑的红唇微微勾起,“好了,回来吧。”
萧霄和柴言闻言,各自退到了曲彤身后。
突然,一股蓝色的气直直进入他们的脑袋……
“啊……”
李弗唯皱了皱眉,并未阻止。她看到在他们眉心处,一股蓝色的炁,正在剧烈侵蚀他们的精神意识,柴言的抵抗程度,明显弱于萧霄……
所以,萧霄受到的疼痛是加倍的……
会感觉到痛苦,说明他们自主意识还没有完全丢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唤回……
没办法,现如今也只能等了,任何外力于他们而言,激不起一丁点水花,还是得靠他们自己。等他们有一天自主意识强大到曲彤压不住……
过了一会儿,曲彤手中蓝色的炁逐渐变暗,直到消失。
她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是冷漠的,说出口的话也是,“好了,二掌柜,过了今晚,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
今晚的事情当然不能传出去,否则他们往后的行动会很被动。至于地上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对计划的影响微乎其微。
小栈和曜星社都想得到无根生和金凤之间的隐秘,今天谁快一步,谁就能对接下来事情的方向把控主动权。
只是,曲彤的手上,捏着萧霄的命。
而李弗唯,可以随时取马仙洪的命。
……
“所以,那个曲彤就这样妥协了?马仙洪一旦被带回去,你怎么保证她会听话把金凤婆婆的信息交出来?”
王也端起高脚杯,稍微喝了一口红酒,立刻咳嗽了两声微微呛到,脸色顿时晕红,“咳咳……还真不能喝……”
李弗唯无语地瞥他一眼,还挺能,又菜又爱喝。她刚才叙述的时候,隐瞒了自己躲避柴言时用的手段,没想到被王也这丫的捕捉到了。
“我手上的筹码不止这一个,她不可能独吞掉金凤和无根生之间这条线索。”李弗唯说罢,脑袋凑上去试探性问王也,“想不想知道八奇技是怎么来的?”
王也啃面包的手停顿住,瞅着她那眼神,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呀?”
李弗唯扯他衣袖,眉眼弯弯朝他笑,蛊惑道,“跟我回家好不好?”
王也打了个寒颤,哼声拒绝,“休想打我主意你!”
开玩笑,跟她回去见十佬牧由,那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难缠。尤其是,他身负风后奇门,还不清楚小栈到底什么立场。
李弗唯眼看劝不动,没再纠缠,翘起二郎腿,端起红酒杯,那姿势跟旁边的王也一模一样,“我阿爷今天一早就接到了哪都通董事长赵方旭的电话。”
王也一愣,这丫头以前甚少在他面前提到牧由,猜测道,“是不是关于马仙洪被劫的事?”
“嗯,不仅如此,公司还把执行碧游村任务的员工都调查了一遍,主要是调查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公司是不也怀疑出现了内鬼?”
“很难不怀疑啊,与碧游村相关的事公司捂得严实,我们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是滞后的,偏偏曲彤暗中埋点如此准确。这只能证明一件事,公司出现了内鬼,而且级别不低。我下山后带人跟随押送马仙洪的车,发现曜星社的人已经占据了高地守株待兔。那种情况,我也只能等那帮人把马仙洪劫出来之后,再跳出来抢人。”
王也想起昨天夜里那一地的尸骨残骸,个个面色痛苦惊慌,有的被分成几块,还有只剩上半身痛苦爬行失血过多而死的,简直,惨不忍睹……
他抬头,目光略过悲凉,“李弗唯,我问你,昨晚上那些人命,有多少葬送你手?”
李弗唯眼眸微垂,忽然把高脚杯轻轻往桌上一放,倾身看向王也,“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作为最有资格混吃等死的人,不好好享受命运的偏爱,却一脚踏进这全是泥潭的混账世道里,为什么?”
“……”
王也褐色的瞳孔愣了愣神,一时间无言。
李弗唯观察着他的神色,淡淡说,“既然掺和进来,无论生死都是自己的选择,你我都一样。”
王也眼眸半阖,长睫毛遮住的眸色,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于腹前,沉默良久,“就一定要有伤亡么?就没别的办法了么?”
李弗唯纤长的睫毛微动,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前,纤细的手与他修长的大手指十指缠绕在一起,稳稳攥紧,只听她声音低沉,“两种办法,要么结束掉一切事,要么解决掉所有人。后者显然更容易做到,人的本性,往往会选择做更容易做的事。”
王也看眸色微微闪烁,目光转向她,“所以你就做了容易的事?明明有办法救人,却选择看着一群无辜之人丧命,然后把一切归为他们自己的因果。”
李弗唯握住他手的力道捏紧了几分,目光略过夕阳西下的山色,有几分沉静,“我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找借口。不杀等曜星社杀光那些负责押送的人就贸然出手的话,会暴露我们,后续会变得很麻烦。至于别人怎么评价我……”
她目光转向王也,扔开他的手,声音轻飘飘的,“我不在乎。”
说完,她拿起桌面上的红酒杯,悠哉悠哉地吸了两口,目光又落回远处高山,欣赏着远山落日,嗯,这么美的景色,若是不仔细观赏,岂不可惜!
这景观酒店尼玛两千多一晚上呢!
王也手的暖意忽然消失,凉风吹过,凉到透心底,揉揉手心疼自己,同时瞪眼,“好啊,李弗唯,这副没心没肺翻脸无情的样子才是你!”
李弗唯挑挑眉,靠在椅背上两手一摊,“那要不,我哭,你哄吧……”
王也心里头堵得慌,这绝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在意!
正想说什么,李弗唯突然起身,一把扑进王也怀里,跨坐在他腿上,冲击力弄得他椅子差点向后倒去……
王也刚刚勉强稳住了,脸上就被亲了一口,他脸颊微红,心中憋闷,“干什么你……”
李弗唯双手搓了两把他的脸颊,漂亮的丹凤目直勾勾瞅着他,“我是什么样,你不是早就知道?你王也可不是一个草率做选择的人,难道我暗自揣摩你怎么看我,然后自怨自艾胡思乱想,还憋着不说,让你猜个够,你就高兴了?”
王也努努嘴,毫不犹豫回答,“那当然不是!说实话,你要那样的话,一开始我就不稀得搭理你!”
李弗唯暗戳戳偷笑,王也凭实力单身,这话放在他身上绝对不是调侃。
作为京城首屈一指的顶级富二代,王也人缘好,性格好,还长得帅!她一直都知道王也身边不缺女人。
这样的条件就是稀缺资源,且不说京城里多少世家豪门惦记着跟王家联姻,就说王也这个人本身,在那群眼高于顶的名门闺秀面前,也是让人动心的存在。
可王也嘛,从小就不爱沾什么女人,什么招数放在他身上都不好使。身边除了一个铁哥们金元元,这么多年,也只有李弗唯能得他关照过。
其他的,不管对方是死缠烂打,还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在他眼里通通都一样,他只把对方当成一个人而已。
连李弗唯自己都想不通,那时候她在班里最不讨喜,也不知道王也为什么会一度纵容她试探他的底线,哪怕是忍无可忍,最多也只是气恼她,过几天被她软磨硬泡又哄好了。
“小也子,遇到我,你运气真好!”
王也瞪她那副得意的表情,有些牙痒痒,别说,这小丫头还真能要了他命,他选择摆烂,可嘴上欠,“哟,那照您这逻辑,我干脆运气差点儿得了……”
然后他脑瓜子挨打了!
李弗唯打了王也一巴掌,挺直脊背,叉着腰,神气十足看着王也,“说!你是不是想当渣男提分手?”
王也:“……”
他顿时横眉竖目,心底憋着一股气蹭蹭发泄出来,“至于吗我!你……你这小脑瓜一天天的能不能别老把人往坏处想……也不想想,当初选你,我容易嘛我!”
李弗唯用眼神表示怀疑,虽然他们在一起挺不容易的,但她真的不知道王也的底线在哪,她心里真的没底。
她确确实实做了他不认同的事情,都踩到他为人君子的底线了,难道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以他的德行,应该看清她的为人,并且快速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判断,果断提分手才对!
他怎么还不提分手啊?
王也瞪回去,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忍不住抬手敲了一把她脑袋,“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揍你信不信!”
“诶哟……”李弗唯咬牙,轮到她挨了一下,抬手揉了揉脑袋,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愠怒,“干嘛打我?我告诉你,如果昨晚上曲彤不顾马仙洪的死活,执意用萧霄的命来威胁我,我是真的会杀人的!”
王也闻言默然半晌,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声音喑哑,“我知道。”
“……”
李弗唯眉头一挑,定定看着王也。嗯?没了?就这?
王也握住把李弗唯的手,捧在手心,眼眸在昏暗的天色星辰下,亮如星辰,许久,他喟叹一句,“站在你的立场上看,这么做无可厚非。你会为了朋友受人胁迫,恰恰说明,你的这位朋友,在你心里的位置很重要。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你身边,总能得到一种安全感。我也是受了这恩惠的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你?呵……我不仅没那资格……这事儿也怪我,没能保护好你……”
李弗唯愣神,瞳孔有些震动,“你……”
王也瞧着她这模样脾气瞬间全没了,只是嘴硬着哼哼,“下回再敢不信任我,还揍你!”
李弗唯低下头,一潭死水的内心居然有一丝波动,似乎有一股温热暖着她的心,如洪水般倾泻,一发不可收拾,她咬唇,低头去扯他衣袖,嘴唇颤抖委屈巴巴的,“对不起,小也,不信任你是我不对,可那就是我的本能,目前还没找到办法完全摒弃,我……”
她越说越委屈,到后面声音一抽一抽地哭。
王也忙扯回自己衣袖,被那模样软化的心像要了命,赶紧拿了纸巾给她擦鼻涕眼泪,连连投降,“诶哟,别折腾我了,祖宗!”
李弗唯窝在王也怀里,雾蒙蒙的水眸对上王也那双错愕清亮的眼眸,“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最好……”
王也闻言嘴角直抽抽,“是么?我什么时候那么不值钱了,要对你好才能被你喜欢?”
李弗唯在王也脸上“啵”了一下,模糊的泪眼带笑意,“那当然不是,我的小王也老早就被我盯上了!我们对彼此好,是无条件的,对不对?”
王也愣神片刻,无奈抹了一把汗,喟叹,“嗨,我这不都认命了么?”
李弗唯埋进王也怀里,低头咯咯笑,弄得他胸膛震颤。
王也低头,注视着她的眸子,那纤长的睫毛轻动,带着雾气,有些看不懂。他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没有错,这双明媚的眼眸神似天空,好像一眼就能看尽,可仔细探究,又玄妙无穷。
他无奈抬手,揉了揉她小脑袋,温润平和的眼眸此刻涌上了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温柔,“你老实告诉我,接下来准备去哪?”
李弗唯清亮的瞳孔微微怔然,垂下眼眸,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今晚,我要去找曲彤拿金凤的记忆,你陪我去,好不好?”
王也愣了愣,他当然是不放心李弗唯独自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的,双手揽她入怀,拍了拍她脊背,闭上眼,答应,“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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