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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炳文身后跟着一个小孩儿，叫杨烈，小孩儿成了提东西的，左溪看见什么就说买，看见什么就说买，唐炳文笑着付钱。

忙是小忙，带着杨烈走一遍丹噬。

可是左溪憋屈，这老王八犊子心肠迟早烂掉！烂掉！

左溪看见珠宝店，眼睛亮了，唐炳文陪她买了几个大金镯子，有点肉疼，看杨烈，许久，叹气。

杨烈：为什么师父看我好像一个赔钱玩意？

因为左溪的帮忙，就算全性名声再坏，一时间也没到什么容忍不得的地步，只是她得赶紧走，日本人可以不找唐门的麻烦，不代表不着全性的麻烦。

晚上她敲唐炳文的窗户，老东西窗户往外推的，差点把她推下去。

左溪跳进屋子里。

杨烈也在。

左溪蒙了他的眼睛，帮他行炁，完了让唐炳文把嘴合严实。

“我知道。”唐炳文声音里带着笑，“不愧是你，这么惊骇的主意，也只有你才敢做了吧。”

“你快点去死！烦死了！”

左溪十分不开心地离开了，气鼓鼓回了冯曜那里，东西大把大把给他，自己往躺椅子上一躺，歪着头生闷气。

“哎，怎么生闷气了？”冯曜贱兮兮凑过去，“谁那么大本事，能把你惹生气？我听人说你玩得挺尽兴的啊。”

左溪看他：“我被人戏弄了。”

“还活着？”

“还活着。”

冯曜肃然起敬：“哪位前辈？”

“唐炳文，”左溪十分不情愿，“我遇上他总是两败俱伤。”

冯曜左看右看，三面高墙，院中树荫，大门锁了，两只手合着左溪的腰把她抱起里，躺椅上加了张肉垫子，好不让竹子硌到他的好师父，胸口一片冰凉，冯曜笑眯眯扒拉左溪的头发：“什么恩怨，说来听听。”

“哼”一声，一口凉意就吐在心头了。

左溪把自己被逼着双修，被戳破心意的笑话说给冯曜听，她没说唐炳文的心意，只说他看自己像看一只艳丽的毒物，用的好是武器，所以唐炳文总是知道什么时候，怎么用她。

其实他们关系一开始没这么糟的。

左溪也不记得了。

她对唐炳文也没到要动手的地步，唐炳文也不会真的在她开口时选择拒绝，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除了互相利用好像就没别的事情说了。

冯曜含着她的手指，眼睛黑黑漆漆，“能从你手里讨便宜还继续活着，唐门长着实是个妙人。”

“不许跟他学，你会被带坏的。”

“好好好，不学不学——”冯曜软乎乎地应，正午暖和，又是树荫下，他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

醒来的时候左溪就趴在他身上看书，手指在书页上滑行，一点力量透着纸张，震得他心砰砰跳。小鹿在他的心林里这边踩踩，那边跳跳。

他看头顶掉下的叶子。

左溪什么想法他清楚，磨呗。

左溪可能不太懂，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再怎么混账也是先读了礼仪廉耻才开始做人的，她被人教养得再恶劣心都是善的，他不是，他是阴沟里活下来的，他冷漠的时候左溪都没见过是什么样子，就算是无根生，在她面前也尽力维持彬彬有礼君子有序的样子。左溪没见过冯曜疯疯癫癫道心破碎的样子，也没见过无根生冷眼旁观蔑视生死的态度。

左溪是被教养的。

冯曜是苟活着的。

冯曜不会做人，左溪拉着他一步一步做人。

冯曜，诚人，Light。

她不懂，冯曜钟意她，是因为她是个好人，不是别的，这世间，再找不到第二个对冯曜这么好的人了。

冯曜不会放手，无根生也不会放手，他会像菟丝子一样缠在左溪身上，扎根在她身体里，吃下所有左溪对他的好，直到他死也不会放开。

无根生重新成为冯曜脑子是不正常的，左溪一直没想到这件事。

冯曜咧开嘴：“师父，读什么呢？念给我听好吗？”

左溪抬了眼皮子，一双眼睛想采珠女打捞上来的宝珠，光芒滚了冯曜的眼睛，再落在白纸黑子上。

是李易安的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