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把张楚岚摘的很干净,这件事就算公司来查也找不到个所以然,但是那群人的目标一开始本就是张楚岚。
这消息一传出来,张楚岚还是引起了圈里少部分人的怀疑。
张楚岚伪装多年,已经习惯和这些打扮各异的人,目的各异,连面目也各异陌生人打交道了。
他们用各种各样地方式接近他,全场的人都是演员,除了一个被试探的他,仿佛置身于楚门的世界,像只猴子一样,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人暗暗打量和算计。
张楚岚暗暗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该跟一个异人接触太多,可是……
他推开了门,王也的笑脸现在面前。
“哟!”王也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坐在床上,跟他摇了摇手,然后摊开手理所当然地跟他要东西,“我的书呢?”
张楚岚心里吸进来那口凉气散了,可是他面上却叹了口气,他顺手关上了门,隔绝了那些令他恐惧和厌恶的注视,微微蹙着眉,走到王也身边,说:“我跟你也不是一个班的,你要带什么,跟我说有什么用?”
王也挑了挑眉,吐槽道:“嘿,您这话说的可没有同学爱了,好歹是室友,都处大半年了,我要拿点什么,你不比其他人清楚啊?”
张楚岚抽开病床前的凳子,从书包里拿出了本厚厚的《阴符经集释》丢到王也手心里。
王也翻了两页,感叹道:“总算有的看了。”
张楚岚翻了个白眼:“您这学习的热乎劲什么能用到上课上呢?”
王也闻言瞟了他一眼:“别介,咱俩五十步就别笑百步了,我这好歹占了个诚实。”
“老张,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开学到现在排名既没升过也没掉过,一闭眼一考试,我考多少不知道,你考到什么程度,我不用猜就知道。”
张楚岚笑着转移话题:“我可跟你不大一样啊。”
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书。
王也放下书,悄声问了句:“怎么了?”
张楚岚在他手心里偷偷写:「外面来了很多人,有公司的,也有不是公司的人。」
嘴上说:“得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要走了。”
「你要注意安全。」
张楚岚收回了手,刚准备起身,被王也抓住了手。
他学着张楚岚方才的模样,在他手心里写道:「针对你的?」
「不清楚。」张楚岚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隐隐有些自责,「老王,你可能摊上麻烦了。」
因为我。
“行了,好好休息吧,再不爱上学,也得早点去学校啊,功课别落下太多。”
张楚岚还是站了起来,交握的手,就此隔空彼此放开了。
王也下意识去抓,可张楚岚眨眼间已经离他很远了。
“害,我这伤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王也抬头望着他,“还得麻烦你帮忙送点课堂笔记过来了。”
张楚岚却说:“真是抱歉啊啊,老王,我不会来了。”
他不会再来这里给王也招惹麻烦了。
“学习的事得靠自己,指望我可没用,”他调侃道,“您这还得靠自己早点出院啊。”
张楚岚背着书包走了,临行前多看了王也一眼,笑着跟他说:“老王,多保重吧。”
他打开门,坦然地面对那些眼神,心里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或多或少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反手关了那扇门,感受那些充满各式各样心思的注视之外的某一个追随了他很久的眼神,心道,爱怎么跟着就怎么跟着吧。
反正也是浪费时间。
他又回到了学校,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早起,上课,回寝,晚睡。
周而复始,无聊又珍贵的日常。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王也的桌子上都积了灰,他还是没有回来。
张楚岚某天,闲的无聊,决定打扫一下一个月都没收拾的寝室。
重点要打扫的就是王也的位置。
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张楚岚没怎么碰,还是原位放了回去。
只把那些他都看不下去的灰尘擦干净了。
扫完,他去洗了个手,洗着洗着,又犯起神经,拿了个水盆,接满了水,然后一头扎进夏日的凉水里。
睁开眼,在干净的水里,张楚岚可以看到任何东西,但他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这里确实足够干净,但相比起浑浊的江流又太小了,太封闭,如果这样活着说不定就能活的干净又轻松。
许是,他时常这样闷在水里,他憋气的时间比旁人要长很多,漫长的时间过去,窗外的蝉鸣都不知道过了几轮,他还没把自己拉起来。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把他拽了出来。
猛的被人拉出来,张楚岚有点懵,脸上不住地淌水,头发被浸湿了,贴在鬓角,拉他的那个人手贱地戳了戳贴在鬓角的头发,然后说:“老张,不好意思啊,耽误你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张楚岚抹了把脸,停顿几秒,两人对视许久,终是开了口:“你怎么回来了?”
“都半个多月了,就算是我再不爱学习,也该回来上课了吧?”
张楚岚“哦”了一声,点点头,敷衍地说:“挺好的。”
王也揪着他随口一说的话,非要问个所以然:“哪里好?”
张楚岚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跟你寒暄两句,你还跟我杠上了。”
王也跟在他后面,老神在在地说:“没办法,好奇嘛。”
术士哪有不好奇的?
张楚岚找了个毛巾擦了擦脸,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呃,应该十几分钟前?”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的。”
“对啊,十几分钟前,”王也说,“我一回来就直接来见你了嘛,别的地儿还没去呢。”
“……”
“……”
王也觉得这沉默有点诡异,决定不再像之前一样追问张楚岚了。
他见好就收,转了话题:“昂,你帮我打扫了桌子,谢谢啊。”
“嗯,顺手的事。”
然后,又没话了。
王也看着他,他则不看王也。
张楚岚清点了一下东西,决定不留在这儿了,提前去教室。
快要走的时候,王也拉住他:“我有个地方想去,暑假你陪我去吧。”
张楚岚奇道:“离暑假还远着呢,你这么早跟我说?”
“就是得提前说,省的你推脱。”
张楚岚呵呵两声:“那就是你不了解我了,我要不想去,走之前直接就说有急事,人消失了就可以了。”
“跑吧,随便跑,”王也莫名其妙自信起来,“找不到你算我输。”
张楚岚愣了愣,想起王也忽然出现的事,问道:“你那天是怎么找到我的?”
当时说事后要告诉他,可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王也咳了咳,纠结了会儿,还是说了老实话:“算的。”
“算的这么准?”
“偶尔准,偶尔不准,恰好那天准了而已。”
“哦,”张楚岚又问,“那你没事算我干嘛。”
王也哽住了。
张楚岚:“我们之前好像也不熟,你没事算我做什么?”
“也没不熟吧。”
王也也只能反驳这个了。
张楚岚又“哦”了一声,他可没王也那么好奇,凡事讲究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些事,点到为止其实是最好的。
“诶,我刚刚说的,你可以吗?”
“呀,原来您原来还是打算征求我同意的?”张楚岚语气夸张,“我以为只是通知我一下呢。”
“嘿,把我当什么人了?”王也有点不满。
“行嘞,您这是大好人,跟着您不吃亏,”张楚岚笑着调侃道,“去呗,刀山火海也得陪您闯一闯。 ”
“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野花野草,招惹了我,以后摊上什么麻烦事儿了,别后悔。”张楚岚顿了顿,古怪地笑道,“就像之前一样。”
王也闻言,心里原本那点窘迫和尴尬消散地无影无踪,他郑重地说:“其实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谁知道你跑那么快,来不及说。”
“老张,未来的事变化太大,我算不清楚,也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后悔,但是眼下,我确确实实想做这件事,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愿意承担我该承担的。”
哎,说到底,张楚岚的事又如何该王也去承担呢?
他说的那么诚挚,不过是因为他此时确确实实心甘情愿而已。
为什么呢?
这世上真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吗?
说实在的,张楚岚也是幻想过出现一个一个人全心全意对待他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人与人之间交往讲究互惠,讲究平等,他这样吝啬付出真心,还满怀猜忌怀疑的怪人,谁会愿意对他全心全意对他呢?
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对他好的人猜忌更重。
恶性循环,以致把自己折腾成了一个形单影只,执拗又离群的“异人”。
眼下冒出来个不计较得失,又全心全意对你的好人。
张楚岚,他在心里质问自己,你还要因为莫须有的猜疑心,猜忌这份善意的缘由吗?
真心放在你面前。
你真的要就此错过吗?
不,他才不要。
他早就受够了。
即使会害死自己,即便可能害死王也,他也要试一试。
张楚岚死死捏住门把手,他对着门,垂着头,湿发盖住了他的眉眼,掩盖了眼里不停的波澜,就像以往每天拽王也起床那样寻常,他像说“你该起床了”一样对王也说:“这可是你说的。”
王也毫不迟疑地说:“我说的。”
紧绷的弦因为这句松了,他再不需要倚靠什么东西修复自己了。
一股油然而生的快意涌上心头,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他转过头,假面又一次被撕开,只是这回裂缝太大已经掩盖不了他真实的面目,他笑容灿烂地说:“好,那你可一直要记住你的话。”
期末考试以后,转眼就到暑假了。
张楚岚和王也一起离开了学校,张楚岚从学校出发,王也则得从家走。
张楚岚本以为这位大少爷又得大包小包得来。
结果来了,除了身份证和手机什么也没带。
奇了。
张楚岚绕着王也转圈,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被王也一巴掌呼到前头,问他发什么神经。
“奇怪啊。”
张楚岚意味不明地说:“还真是奇怪。”
王也问哪里奇怪。
张楚岚又不说了。
王也有点无语,但最后还是随着他去了,他给张楚岚分了张票,张楚岚看了看标准湖北十堰的地址,问他:“去这么远?”
“不远吧?”王也翻了翻票,说,“去武当也就小半天的功夫。”
“武当?”
“昂。”
王也眼疾手快地提溜着转头就走的张楚岚的衣领:“你跑什么?”
“大哥,你去武当山坑着我去干什么?”
“哎,什么叫坑,你说说你整天呆在学校,也得接触接触大自然,武当山风景宜人,拉着你去转转不挺好的吗?”
张楚岚冷眼看他自说自话。
“我说之前怎么问你,你都不说你要去哪。”
王也很理亏。
但他跟张楚岚混久了,学会了不要脸,并举一反三拿着鸡毛当令箭,义正言辞地说:“老张,别介,可是你说的刀山火海陪我闯的。”
“这还没到刀山火海呢。”
“呵呵,我看下一次离着这步就不远了。”
“不至于不至于,您到时候就往外面一杵,”王也跟他比划,“老老实实当个普通的游客呗,累不着您。”
“......”
“您意下如何啊?”
张楚岚知道自己即便这时候走了也没关系,但他有点好奇王也为什么去武当那种地方非要带上他,问道:“你没事带我去那干嘛?”
王也闻言,表现得有点窘迫,他看看天,看看地,左望望,右瞧瞧,就是不看张楚岚,张楚岚踹了他一脚,他才说:“我就是去确认一点事。”
“真的。”他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你,那么喜欢拉人下水。”
“听着像在骂我。”
“我没那意思,只是一点实话而已。”
是没那意思,但耿直地骂人也挺有意思,要是跟他说话的不是张楚岚而是别的什么实心眼的倒霉蛋这会儿就要被他气死了。
张楚岚心里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扯过自己的车票。
他最后还是去了。
没办法,张楚岚很容易拒绝别人,但很难拒绝王也。
他们坐的是高铁,时间不长不短,从北京到湖北,刚好够睡一个整觉,张楚岚昨晚打工太累,一回寝倒头就睡,睡够了,到车上,跟一群陌生人挤在一起就更睡不着了。
王也却心大得很,也不晓得这位少爷昨晚上去哪家田地里偷菜了,顶着一对大眼袋,一落座,刚起了个头,张楚岚以为他要来点旅途感言了,结果他只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说:“有点困了,我先睡了,你随意啊。”
说着,他调了一下座椅,双手放在身前,像个棺材里的死人,安详地闭上眼,仰靠在座椅上,眨眼间,睡着了。
......把高铁当你家了啊?
晚上的睡眠质量如何,张楚岚不知道,但他白天睡不醒的本事,张楚岚算是见识了。
他们是靠窗的两人座,张楚岚挨着走道那边,王也则挨着窗边,张楚岚撑着头,斜着窗外看,就能顺便把王也看了。
不过,王也有什么好看的。
张楚岚这么想着,大半视线都投向窗外,眼见着呼啸而过的列车从城市到乡村再到人烟稀少的平原、丘陵、江河、高山飞驰而过,勾勒出张楚岚这个井底之蛙不曾见识过的风景,而在这些迅速变化的风景画的角落里缀着个睡大觉的王也。
嗯,是有点碍眼了。
张楚岚头稍稍偏了偏,希望这位大哥出出镜,没曾想,他无论怎么移动,王也都始终在他的余光里。
怎么会移不开眼呢?
或许是离太近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张楚岚呆了呆,然后放下手,转过身,不敢再看窗外了。
可视线里的王也是没有了,耳畔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却没停,张楚岚闭上眼,觉得自己没见识就算了,心态还一般。
这些年不修行就算了,连心性也给扔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越这么想,闭上眼,心里越是烦闷,没王也那沾座就睡的好本事,闭着眼挣扎了几分钟就放弃了,他睁开眼,打算在车厢里晃悠晃悠。
他从这边车厢走出来,走到另一头车厢里去,接着进入了下一节车厢里,在那里张楚岚走的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一路路上了三个拦路虎,一个是车厢里跑酷的小娃娃,一个是端着水杯要接水的白发老大爷,最后是推着货箱卖货的乘务员。
他堵在货箱那里,进出不得,只能挤在一旁,等乘务员把手里的货卖了。
“开心果卖完了,还有点花生你要吗?”
“行蛮。”
乘务员把手里的花生递给了座位上的人,那人收了花生,从兜里掏钱没掏出来,然后站了起来,往裤兜里面摸。
她长得很漂亮,只是穿着过于宽松的衣服,显得有点邋遢了。
眉眼秀丽,远山一样舒展的眉下点缀着一对大而圆的眼睛,和张楚岚那一对很像,只是她那对更澄澈,更无神。
有光而无神,彷佛动物的眼睛那般干净。
她被乘务员挡着,但乘务员一侧身,张楚岚就看清了她的模样。
仿若脚下踩空一般,张楚岚顿时感受到了从悬崖坠落的失重感,车厢里嘈杂的声音都远去,一切都静下来了,连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说不出的感觉笼罩着他。
她摸了摸裤兜还是没有钱,“哦”了一声,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人,然后眼神理所应当地落在了张楚岚那里。
她眼中无波无澜,风平浪静,无神更无情的眼睛在看到张楚岚的那刻极其微小地颤了颤。
就在那一刻,悬空的感觉消失了,张楚岚好像踩到了实处。
那些年,一直跟在身边注视得到了答案。
张楚岚后退了一步,撞到了一个人,转过头,看到了方才在路上遇到的白发老者。
“狗娃子,我好像没带钱哦。”她伸出手,展开手心,“你有钱不?”
老人声音像是破烂的拉风箱,一出声,还没说话,就已发出了艰难的“嗬嗬”声:“有,宝宝,你等等啊。”
老人从衣兜里抽出一张红票子,递到她手里,然后又慢慢拍了拍张楚岚的肩膀,张楚岚揣在兜里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老人笑容和善,可经年滚在阴暗的政治里和直接的暴力中,早把他削成了一把不显山露水的利剑,拨开迷雾一般的伪装,里头藏着一个精于算计的滑头鬼。
“小伙子,”他笑着说,“麻烦让一下。”
张楚岚不敢直视他,火速移开了视线,侧身离开了现场。
老人见他仓皇逃离的背影,目光不曾游移,饶有兴味地打量他,这让本就敏感的张楚岚如芒刺背。
“你看啥子?”
老人坐了回去,一边笑一边和撕包装的冯宝宝说:“我竟然看走眼了这么多年,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说着说着,他快意地笑出声来。
张楚岚急匆匆地赶了回去,他背后冒起汗,黏住了单薄的夏衣,他走的快,带起了一阵风,吹起了王也散下来的额发,他没了一开始的好睡姿,暴露了不羁的本性,睡得东倒西歪,眼看着就要栽下去了。
张楚岚眼里却再看不见王也,他落到原座,终于浑身颤抖起来。
他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地薅着头发,他的手插在头发里,从前往后捋,似乎这样就能让脑袋快速运转起来。
他一定是被发现了。
藏了这么久。
还是被发现了。
是因为上回的事吗?
为什么?
他到底是在哪里露馅了?
不对不对,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得立即离开这里。
对,离开这里。
像小时候那样,背井离乡,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开始。
他还有机会,他还能做个普通人,什么麻烦也没有,正常地活着。
可是.......
脑子里发出一声质问。
你为什么非要为了你自己都讨厌的生活,辛辛苦苦地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苟活?
你讨厌这样活着不是吗?
可这样下去会很麻烦,麻烦无法预测,可能会死。
啊,你讨厌活着,但也讨厌去死。
张楚岚。
他自己问自己。
你好像什么都讨厌,那么你喜欢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你一次次溺死自己,可一次次把自己救起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
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张楚岚,是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张楚岚。
“张楚岚。”
心里的声音和身边人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张楚岚偏过头,还没看到王也,他就彻底栽了下来,靠在了张楚岚的肩上。
张楚岚纷乱的思绪立即停了下来
“老王。”
王也没醒。
“王也。”
他还是没有醒。
张楚岚呼出一口气。
溺水的时候,你心底里想的是什么?
要是有人把他拉起来就好。
谁都行。
拉起来就好了。
从头到尾,他要的也只是别人的接纳与认可。
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竟然就只是简单。
他放松了身体,剧烈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他歪着头,将头贴在王也的头上,两人毛毛躁躁的头发卷在了一起。
他只需要一颗糖,王也却恨不得自己身上所有的糖都给他。
他想尽办法,拐弯抹角地想给他好点的东西,为的也只是张楚岚一时的开心而已。
算了。
张楚岚想,爱怎么样就怎样吧。
与其跑到天涯海角周而复始的像个普通人一样获得没有惊喜,没有期待的正常生活,不如待在这里。
待在立下承诺的王也身边。
他闭上了眼。
他哪里也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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