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根本等不到三轮甄选。他们已然笃定你会定下姜丰,而这正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姜家动用了早年安插在宫里的眼线,给姜丰投了毒。
与其让一个与自己不亲的小儿子把家里的秘辛全部抖落给你听,不如弃车保帅,让姜丰知道的秘密彻底消失。
“陛下……臣……”姜丰亲眼看着卫寻掌中瓷碗的清酒变作骇人的莹绿色。
“呵,姜老头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自己儿子也不放过。”你冷笑一声。
明天就是三轮甄选了。你之前故意把时间提早,就是要逼得姜家那老头子跳脚,他能动手的也就这几日。等他重启姜家在宫中藏的密探时,就已经在你的部署监控下了。
晚膳时刻你得了信儿,支走阁子的宫人,带着卫寻自密道而来。冷眼瞧着姜老头偷偷塞进来一壶毒酒要鸩杀自己亲儿。
父亲的刀就这样明晃晃扎进姜丰心里。他难以置信父亲会恨到想杀他,他本以为只是将他逐出姜家而已……
“如今姜家要杀你,去投奔长公主。你当如何?”你理了两下裙摆,端正坐在圆凳上的姿态也似坐于龙椅般挺拔威严。
并非披上龙袍坐了龙椅就是皇帝的。有些人身在局中总是看不穿。
姜丰毫不犹豫地跪在你面前,叩头行礼,他说到,“旦凭陛下吩咐,臣万死不辞。”
“赵秋忠君勤勉,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理应为她考虑几分。自然是不会让你轻易去死的。”你瞥见门外的赵秋也抹了泪向你行礼,微微一笑,扶姜丰起来。
卫寻将壶中毒酒倒入他备好的空囊中,置换了无毒的清酒入壶,向你与姜丰递上解毒丸,“陛下,壶中毒酒恐留于壁上倒不干净。请陛下先服用解毒丸,以防不测。”
“卫老,朕的命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朕失信于贵妃。”你轻松地接过红色的药丸一口吞下。
从密道退出后,卫寻悄悄回了太医院,而你则召见了易遇与你同行,光明正大前去阁子见姜丰。
调拨给姜丰暂用的宫人刚刚听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训斥,匆忙赶回来,正巧赶上和姜丰一起迎接你。
姜丰学着后宫礼仪向你和易遇行礼。你受了一礼往里走去,而易遇则侧过身子避开,意思并不承认姜丰的身份。
“姜公子还是等册封之后再行礼不迟。”易遇礼貌地笑,虚扶一下就不再管他,跟在你身后进到阁中。
“是臣僭越了。”姜丰随后跟上。
姜丰身边的宫人极有眼力见,他挪开椅子请你们坐下。随手收走了桌上的一应杂件,好让你带来加菜的御膳房宫人有地方摆放。
“慢着,酒就不必撤了。”你淡声指挥宫人。
那小宫人愣了一下,“回陛下,酒凉了,奴送下去热一下吧。”
“无妨。天热了,凉酒也可。”你回得还算温和。
宫人未动,“陛下,这酒只够一人的量,未免中途扫兴,奴再去加一些可好?”
“姜丰,你使了多少银子才换到的酒。不会是逾制要了陛下御用的酒,这才不敢让宫人奉上的吧?”易遇盯着姜丰,用平静而危险的语气质问他,“还是你这酒……见不得人?”
先帝在时就有后宫妃嫔意图用依兰熏蒸的情酒争宠,阴差阳错令先帝强宠了一位世家重臣的掌上明珠。
以至其整个家族被先帝疑心有贪慕皇权之嫌,原本灿若繁花的娇女被草草丢在后宫形同杂草般自生自灭,生下同样不得宠的公主,不久后便郁郁离去……
“放下。”你冷冷丢下二字,不再多说一句。
宫人僵硬了两息,终究是将酒壶放回桌案,欲要退出阁中。
“你这小奴,哪儿学的规矩!又未曾发话叫你退下,怎的不在主子身旁侍奉用膳?”赵秋挡住他的去路。
“奴该死……”小宫人吓得面色惨白,伏在地上不断叩头。
姜丰见状打破怪异的沉默气氛,拎起酒壶给你和易遇各倒了一杯酒,“陛下……”
“晚膳后自去领罚,起吧,”你似是无所谓一般撇了宫人一眼,端起姜丰倒的酒朝他举杯,“明日之后便给你换几个妥帖的人。”
“臣惶恐……”姜丰连忙举杯回应。
易遇攥着衣摆抵抗心里升腾的怒意和嫉妒。凭什么……如果只需想念便可得你垂青,那他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隐忍、等待、痴望又算什么。
“臣也想凑个热闹……”易遇刚要端起酒杯,手腕便被你捉住。
“你怎的和小孩子一样,这也要一碗水端平吗?又不是没陪你喝过酒。”你先是仰头一口喝尽姜丰倒的酒,然后抓着易遇嗔怪。
姜丰跟着你喝光一杯。正要给你再续,手中的酒壶被你猛地夺去。
“好好好,陪你喝。我亲自给你倒好不好?”你状似无奈,把他杯中已有的酒随意倒在空碗里,又亲自给他续上一杯。
易遇啊易遇,怎么就这时候凑热闹,平时不是挺有眼力见的?你心里腹诽,他没吃过解毒丸,要是真让他喝了,还不知要昏死成什么样。你只得换着法子拖延时间。
“陛下,是臣不好,未向淑……咳咳咳——”姜丰走到易遇旁边欲要告罪,没说两句话他捂着嘴咳嗽起来,“臣、咳咳、失仪、咳——!”
他跌跪到地上,捂着嘴的指缝渗出血色。
“姜丰!唔——!咳咳……”你突然站起,也弯腰咳嗽起来。
赵秋用锦帕替你遮着口鼻,拿下锦帕时你唇边渗血,帕子中心被血色洇湿一块。
“陛下!陛下!”她圈着软软瘫倒的你焦急大喊。
“陛下!”易遇腾然站起,将你抢入怀中,“快叫太医啊!”
若红听见声响快速冲了进来,“来人!封宫!传卫太医!”
“陛下、陛下醒醒!你看看我啊……”易遇眼前模糊,他烟灰色的眸中震动,搂着不断向下滑的你瘫坐到地上。
他颤抖着抹去你唇角的一抹红,随即抱着你的头贴近他的胸膛,“我们说好要相携到老的,我不要一个人……求你……求你了……别丢下我好不好……”
你听到他无比杂乱的心音,失序的呼吸,又温热的一滴泪砸在你额头。你用微弱的气声安抚他,“易遇,别怕、咳咳、我、我没事……”
卫寻个老头子……这是什么!樱桃汁子就行了,加哪门子鱼腥草啊!黏黏糊糊又一股奇怪的腥味。赵秋的帕子捂上来,挤出羊肠里裹着的假血,怼得你直想吐!本演不出的三分中毒之色也被她一帕子捂了出来。
=====以下彩蛋=====
是陛下不在·但在的话只会更加头疼的·晨昏定省·后宫日常
“殿下可要去看看他,毕竟是陛下幸过的新人。”
“陛下宠幸了姜丰?那可有叫敬事房记档?”纯圆听宫人来报,陛下在姜丰的阁子里呆了一个多时辰未曾离开。
“并未。”
纯圆松了口气,他往后靠坐进圈椅,“陛下既没要避着人,也没有册封的旨意,那便不必管,随他去吧。”
次日晨,纯圆留了四妃定陛下三轮亲选的名单,“你们的甄选名册都写好了吗?”
夏萧因低头喝茶,“有什么好写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选罢了。”
“你还没被参够?若能不叫陛下替你烦忧,为你当众斥责朝臣,倒也无妨。”易遇看着对面的窗花格子,和自言自语没什么两样。
“此话在理。为免有人拿宫中事宜指摘陛下,大家还是多写几个候选的郎君吧。”纯圆说到。
柏源被你拘在琼花宫中修养,告假三日。
剩下三人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亲手写下的名字将来可能会把陛下从他们身边夺走……
“如今萧宸妃和贵妃都已孕有皇嗣,你们以后也会有的。眼光放长远些,不要太拘泥于进个新人就会夺宠的无端假设中。”纯圆本着皇后职责宽慰他们,尤其是顾时夜和易遇。
“嗯。”顾时夜不辨情绪地回应。
易遇没有说话,他掀开茶碗,让湿热的水汽沁入眼眶,熏蒸他微红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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