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禅院家已今非昔比,不知为何竟得了天皇陛下的青睐,隐隐有超越我们五条家之势啊。”
“不如与加茂家联手……?”
“不可,禅院家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两家联手对付?”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禅院家坐上世家之首的位子?”
“不如从月姬大人那里……”
“够了,各位长老。”坐在主位的五条栩沉声打断,“不必自乱阵脚,禅院家不过是……”
“禀告家主大人,夫人要生了!”屋外侍从跪在门前,声音急促。
“妇人家生孩子找我有什么用?没见我与诸位长老有要事相商吗?”五条栩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要烦到他跟前了。
“家主大人,可是夫人说……”那仆从的冷汗顺着脊背流下,声音颤抖。
“滚!”五条栩一挥袖,一股咒力从门内弹出,瞬间将那仆从震飞出去。不一会儿,仆从便被拖走,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五条栩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依我之见,禅院家不过是出了个好女儿,用些狐媚之术迷惑了天皇陛下。我们也可以从族内……”
“家主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门外再次传来声音,这次是驻守在侧院的护卫队长。
“进。”五条栩压下心中的不耐,示意他进来。
护卫队长快步走进,神色凝重:“家主大人,夫人生的小少爷他……他……”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少爷一生下来,发如雪白,且不哭不闹,周围似有一道屏障,下人难以靠近,只有属下一人能勉强接近,不知该如何处理……”
况且谁能想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能有那样无机质、冰冷的双眼,他按下心中莫名的恐惧。
侧院的护卫队长也有二级咒术师的实力,连他都难近其身,五条栩似有所感。
见周围长老同样若有所思的样子,“走,去侧院看看。”五条栩起身,长老们纷纷跟上。
侧院已打扫的差不多了,因下人们都无法靠近孩子进行挪动,所以现在他还在他母亲生产他时的床上。既然不能挪,就让能挪的挪走就就好了,于是无关人等早就清理走了,这张床上只有他一人。
五条栩缓步靠近,清新的空气逐渐被浓重的血腥之味代替,床上一大片的血迹,在这血色之中躺着发如雪白的男孩,任周围从吵闹到现在的噤若寒蝉,他一双苍蓝的眼睛无悲无喜、冰冷无情,流转间,似蕴有极大的咒力。
五条栩感受到他周围屏障的咒力波动和他眼睛输出的咒力同源与融合,这便是五条家祖传的“无下限术术”。
他还是很轻易的就抱起了这个孩子,不由的大笑道:“这孩子一出生就觉醒了术式,简直是天纵奇才,更别说他的眼睛,恐是神之双眼,哈哈哈哈哈……假以时日,必是下一位特级咒术师啊!”
“恭喜家主大人!贺喜家主大人!”仆从们也展现出喜气洋洋的样子纷纷道贺。
“看来天佑我五条家。”长老们欣慰地点头,心中的忧虑一扫而空。
五条栩十分的满意,心中暗想:这简直是天降神子,振兴五条家的希望!
“此子取名五条悟,立刻搬进主院,由我亲自教导。”
“是。”
——
京中僻静处,一座别致的小院中,少女悠闲地躺在躺椅上,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墙上爬满了白色和黄色的木香花,甜美的香气弥漫整个小院,甚至隐隐扩散到院外。
“叮铃铃——”门外挂着的风铃声响起,一张纸飞了进来。
她随手接住,展开一看:
“恳请月姬大人护我小儿五条悟至十岁,必重金重礼相谢——五条家家主五条栩。”
五条栩,他儿子才几岁来着,让我一个委托做好几年,月萤有些烦恼。这个五条悟生来就有一双至今从未有过的“六眼”,因此从小就引得其他家族的刺杀,其间有多少事要操心,想想就觉得麻烦,五条家也算名门望族,有能之士怕也不少,还是不接了。
抬手,纸上浮现两个大字“不接”,随之纸就飞了出去。
月萤便出门散散心,门外一如既往的热闹,路过的人无一不亲切的向她打招呼,她也笑着一一回应。走到了熟悉的小摊上,苹果糖的甜香勾起了她的食欲。
“月姬大人又来啦!快尝尝,刚出炉的,新鲜着呢!”卖糖的阿婆热情招呼,声音洪亮,引得旁人羡慕不已,但谁叫月姬大人就好这卖糖阿婆这一手呢。
“谢谢阿婆,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呢!”月萤笑着接过苹果糖,正要品尝,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让一让,让一让!”一队武士手持刺刀,粗暴地推开人群,朝着城东方向疾步而去,也不管撞到的人摊在地上。
“唉——怎么又来。”摊主阿婆嘀咕道,脸上是一片忧愁。
月萤见状,连忙问道:“阿婆,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是啊,月姬大人。”阿婆靠近她,压低声音道,“听说是禅院家派去刺杀五条家的小少爷呢。”又想到月姬大人的身份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便正常说话:“那小少爷不是有什么眼嘛,具说可以看穿一切,很是邪门呢,所以招人嫉妒了。”
“刺杀?!就这么光明正大?那小孩才几岁?天皇不管?”月萤震惊了。这天皇老登怎么了?
“上头的事咱平头小老百姓也管不着……哎?月姬大人!”还是那个至善的月姬大人啊……阿婆无奈的看着摊上放着的碎银,人已不知所踪。
也是,上层贵族的事跟低层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担忧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两家的斗争更是天皇喜闻乐见的,相互制衡才不会影响他的皇权,所以五条家不会去向天皇状告,况且武士一旦失败便会切腹自尽,等于死无对证,所以世家都爱豢养武士。怪不得要找她去保护那个小孩呢。
月萤心中不安,还是放心不下心来,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到了五条家,月萤发现门外无人看守,便顺着血腥味最重的院落寻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武士和五条家的人,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五条家也是尽全力护住这个孩子,死了许多的人。
正中间站着那个孩子,蓝白和服上已到处都是血迹,如雪的头发上被溅到几滴血,一双苍蓝的眸子冰冷的望着地上的一片死人,在一片血光中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
突然,一个倒地的武士猛然跃起,术式瞬间发动,直逼那孩子。
月萤闪身上前,将孩子护在怀中,抬手挡下攻击,反手将术式反弹回去。她低头看去,孩子已紧闭双眼,额头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月姬大人。”五条栩匆匆赶来,拱手致谢,“多谢您救下犬子。”
“客气。”月萤将孩子递过去,心中却有些复杂。
“快把小少爷带去医治。”他忙对身旁下属说。
“客气。”月萤将小孩递了过去。
“月姬大人您这是改变主意了?”五条栩前不久才收到月萤的回复,以为成不了,没想到好似峰回路转。
五条家本就隐隐落后于其他两家,但自五条悟出生后便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自是希望他能得到更好的保护。
而五条悟会说话后,他们才得知他的这双眼睛叫“六眼”,能够分辨对方是否为术师、看穿对方的术式,且能够精细的操作五条家祖传的无下限术式,支配空间。待他成长起来必定能带领五条家走向辉煌啊。
五条栩想着有些激动,虽然举全族之力保护五条悟,但禅院家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刚刚也多亏月姬大人赶到,那么委托之事……
月萤看着五条栩神色从激动到平静,现在又是一副恭敬中夹杂着期待的神情。
“我看天色已晚,不如月姬大人就留在五条家休息可否?”
潜台词还是问她是不是愿意接受五条家的委托。
月萤看了看太阳正高的天,有些好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家主!家主!少爷高烧不退,医师说是术式使用过度引起的,连带着眼部周围都十分滚烫,再烧下去恐会有损大脑,怕只有反转术式持有者才能一治。”下人急忙来回禀。
五条栩没顾上欣喜又瞬间慌了,反转术式持有者在宫中啊,向来只有天皇可驱使啊。
“备马车。”无论如何他都要一试。
“五条家主且慢,可否容我去看一下?”月萤道。
“劳烦月姬大人。”五条栩眼睛一亮,没有丝毫迟疑,起身又行一礼。
至今无人知道月姬大人的术式,难道是反转术式?
“委托分内之事。”月萤表情淡然不变。
—
床上的五条悟仿佛置身在深海之中,黑暗、潮湿、呼吸困难,大脑仍在运转着,头痛欲裂,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
是出生起就没见过的母亲,是下人们恐惧的“神子”,是繁杂的课程、是四方的庭院、是无尽的刺杀……
突然,脑中的烦扰都散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下雪,他听着雪花落在地上,以为是悄无声息的,直到落到他身上,他才发觉,雪落也是有声音的,原来周围早已一片寂静。
五条悟迷迷糊糊睁开眼,只是依稀看到一双金色的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宁静,却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可能金色的底色是暖色吧。他以为是梦,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早已暗下去,床边点着几支影影绰绰的蜡烛,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了柔软的黑色绸布,不知谁想出的方法,确实让他的眼睛轻松了一些。
“少爷,您醒了!”屋里的平静瞬间被打破了,有的去禀告,有的去倒水,有的端来吃食……
五条悟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他接过水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米粥,顿时愣住了,都是甜的!虽然这粥甜得发腻,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侍女们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悟少爷真的喜欢这碗甜的发腻的粥!
一般厨房做这种白粥都是不放糖或浅加一勺提提味儿的,月姬大人却倒了半罐的糖进去,作为下人他们不好置喙,没想到悟少爷吃得津津有味的。
他竟然是甜党!
事实上生病吃点甜的确实会让人心情变好,但别人不知道的是,甜竟然也会让他的大脑轻松一点,以前他竟然从未发现。
这下五条悟有些好奇了,是谁如此的了解他的这双眼睛呢?他摸了摸眼上的绸布,想到刚刚侍女的神情,问道:“这碗粥谁做的?”
小晴见五条悟望向她,连忙上前答道:“悟少爷,厨房做的。”
五条悟有些失望。
“……但月姬大人她来厨房关心了一二后,又添了半罐的糖……”
月姬是?是教他课程的长老提过的那个月姬吗?目前唯一的特级咒术师?那她来五条家是为了什么呢?
“那她……算了。”等会儿问父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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