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诊 大人是种麻烦的生物

让我们不厌其烦地再复习一遍本作的共同认知：医生，来自深渊的邪恶生物，泯灭人性、良心在四年医学院生涯中被献祭给邪神，从而获得人类外皮好欺瞒无知的病人们的浑沌魔鬼。

先不管为什么共同认知有越写越细的趋势，基于这个认知上，还衍伸出一个不常提及的冷知识：医生，黑暗中的观测者，网络上的深潜者，永不探出水面的深海住民。

描述翻译成白话文，就是指医生根本不在公共网络上发言。

他的动态墙至今只有被其他人＠的留言照片，他不会主动给任何作品点赞分享，他不曾在好友的动态下留下只言词组，只有私讯才能得到的回复和极少数情况下＠他得到的点赞回馈证明那个账号仍在使用。

如果说医生的现实社交状态是还能找到绿洲的沙漠，那他的网络社交就是核辐射污染的末日废土。

「这个，不就是单纯没朋友跟不喜欢社交吗？」

垃圾桶后方，平子淡然的模样与努力蜷缩降低自体面积的两位成年男性相映照，如同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她的话被两人和旁白一起无视了。

这样看只是不怎么使用网络对吧？错了，如果只是这样是不会得到观测者深潜者的称号的。

某次银时看短片的时候随手在留言区贴了张私下流传的医生系列梗图：当你凝视深渊，医生也在凝视你.jpg。

结果过了十多分钟，他收到来自【明天就上工】的点赞通知。

当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昵称是谁的ID时，本能的求生意志已经让汗毛刷起千层波浪。

银时辗转得知，如果偶尔会跟医生私讯扯蛋聊天，便能知道他的网络知识库存可能比他的医学知识还庞大杂乱，而这必需有长年驻足网络各个角落的生活习惯做为基石。

从那以后冷知识多了一条血色附注：永不探出头的深海住民，若浮出水面必然伴随终焉的号角。

然而……这样的医生却会按时发生日祝福留言。

再回过头来看那条祝福留言，混在人堆里好像没什么，可单拎出来跟“他们完全不晓得医生生日是哪天，理所当然地也根本没祝福过或是送过生日礼物。”混在一块，便会让事情突然变成地狱模式。

「生日留言跟早安晚安一样只是普通打招呼吧？因为收到系统通知就顺手回了。」

平子道出真相，却跟掉进泥沼的碎石一样对现况无济于事，思维混乱的银时和新八早已听不进外界的声音。

生日祝福？不，那是在提醒他们小命要被献祭了！

「该死，为什么以前会没注意到啊？完蛋了，在屠杀路线开始之前得赶紧买到宇宙船票！」银时猛地站起，背对医生家门准备逃离战场。

「等一下阿银桑，那委托人的蛋糕怎么办啊？」新八用他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问道。

「带上，那可是下辈子逃亡人生中得之不易的糖分！SSS等级的珍贵口粮！！」

新八还没来得及起身，少女的手便轻巧抽出他怀中的蛋糕礼盒。

「那怎么行～大哥可是要在我的辅佐下成为江户第一的男人～」平子笑容满面地抬腿奔向医生住宅，「这点小事就交给我这个小弟来办就好，如果大夫不收的话，我也会强迫他收下的～」

「等一下阿阿啊！」新八想追上去，却被垃圾桶绊倒，他只能睁大眼绝望地大吼。

在医生面前扮黑会出事的！明天就得准备黑白西装和葬仪社申请祭奠用和尚跟棺材了阿啊！

就在平子跑过半个街道时，一个庞大的影子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结实地阻隔于她与大门之间。

「？」

平子眨眨眼，下意识止住轻快迈动的双腿，同时紧急折返的银时握住她头前扎起的一束反方向马尾，把小个子连飞带拽地弄回暗巷。

叮咚──

昏暗路灯下庞大影子悉悉酥酥，费劲伸手按响门铃，新八看清庞然大物的真面目，那是一块直立的双人床床垫。

「医生──你的床垫到啦！」服部全藏小心地扶着床垫侧边对二楼喊，喊了遍没喊够再喊一遍，「医──生──」

十秒后铁门打开，白发散乱的医生手扶门把脸色阴沉地探头，「本人听得见门铃。」

「嘛嘛，这样比较快嘛──对不起我错了。」

送货员服部讪讪笑着，退了两步拿床垫当挡箭牌，隐隐约约透露出下次还敢的气息。

当医生签字付钱的时候，他还皮痒地闲扯，「话说这床垫不会太软吗？我以为你的话应该睡硬床才对。」

「纯硬床跟背部的空隙会加剧脊椎负担，最好的选择是有足够支撑性的记忆床垫。」或许是因为货到了心情好，也可只是单纯困了，医生没抬手送他几根银针，只是垂眼喃喃说着。

「那之前的懒骨头怎么说？」

「……服部先生。」

「在，二楼左边的卧室对吧？这就送上去。」话音未落，在死亡边缘反复抬脚的服部已经抬着加厚床垫飞速闪入房内，一如他凭空出现时那样眨眼间消失踪影。

住宅对面，躲在垃圾桶里的几人将一切尽收眼底。

～～～～～

「……所以，你们就为了这事把我拖进垃圾桶？」

五分钟前送完货的服部被强拉硬拖进暗巷，听完天然卷和眼镜支离破碎的前情提要，他手里捧着那盒被硬塞的礼盒嘴角不住地抽蓄。

旁边神乐勉强醒过来，沉重的脑瓜点阿点鼻孔缓缓窜出气泡，而她的棉被被用来捆绑平子以免平子再想不开去干傻事。

「你大概是全世界唯一知道医生房间布局的人类，我们需要你的情报和身手来完成这项不可能的任务。」彷佛在拉服部干什么拯救世界的终极任务，银时语气严肃，就差理个光头戴上眼罩涂成黑人便能上任Ｏ盾局局长。

「你们为什么不去问医生确认就好了？」服部接替了平子的不明就理。

「这是两码子事！更何况你也不知道对吧？难道你能问出口嘛！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到了啊！」银时猛地一指服部鼻梁。

「烦恼的人又不是我为什么是我去问啊！？」面对他的强盗逻辑服部难以置信地反问，「而且现在问总比丈夫结婚纪念日当天完全忘记，什么都没准备要好吧？你们加油一点好吗？」

「不要拿结婚纪念日比喻！恶心死了！」

尽管嘴上这么嚷嚷，但银时直接拿这个例子接下去。

「这不是之前还是之后问的问题！而是开口的那一刻就注定人间失格了！明明过去理所当然地接受着祝福，隔这么久才想起来的事实，就跟已经结合的Ｏ子酱跟Ｏ子君一样没有反悔的余地了！烦死啦！为什么医生会有生日啊？不要突然蹦出这种让人心肌梗塞的设定啊！」

「这不是越来越恶心了吗！」新八吐槽着，「还有硬要说的话，你那种出生背景都有生日了医生没有才奇怪吧！？」

「呀不，就算你这么说，不就是生日，大家之前可是连名字也……」

服部想反驳，脑中突然窜过一段回忆。

是去年的事了，医生还在大江户医院上班的时候，他又n次因为痔疮受到某个骑摩托车的天然卷混账重击，爬去医院看诊。

看完诊拿过药时，服部突然发现药袋里混明显不该出现的东西，导致整个药袋比以往还要鼓胀。

他挑出异物确认，那是一长条的零食糖果，至于为什么是一长条，因为零食的包装就是平常装药的透明纸，给人感官非常微妙。

『……这个是？安慰型口服药？』

医疗剧偶尔会有不需要开药，但因为病人强烈要求，医生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开维他命糖果的桥段出现，服部半开玩笑地问。

『礼物。』临近下班状态的医生连眼皮也没抬，半闭着眼趴在桌上填写窗体，『今天是服部先生的生日不是？』

『诶？』他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生日没错，『你怎么……』

成年后就没过过生日了，最多就被以前的同僚拉去喝酒几次，他连网络上的出生日期都是注册默认的一月一号没动过，照理讲医生不会是今天知道才对。

『病历表有写。』

噢，对耶，还有病历表。

『嘛，虽然我对零嘴没什么兴趣，还是谢啦……』服部勾起嘴角，道谢到一半他眼角扫到医生办公桌，某个念头冉冉升起，他勾起的嘴角抽了下，『等下，这些不会是你的存粮吧，就是顺手拿了些抽屉里的糖果跟药混着一起包装对吧？』

『别担心，味道都是正常零食的范畴。』

『喂喂，好歹让人感动一下你这冷血的家伙居然会送礼物吧……』

回忆结束，服部陷入沉默。

肯定是顺手的没错，但需要放在心上才会有这种顺手出现。

「……说吧，要我做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说完就开始后悔淌这场浑水。

「喔喔！服部先生是救世主！」新八感动地说。

「啧啧，赶紧答应不就好了，现在已经不流行傲骄的大叔啦。」银时垂着死鱼眼说。

这时神乐的鼻涕泡泡破了，她清醒几秒环顾几人，也不知对谁咕哝着：「大人们麻烦死了阿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