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双倍【番外】

是梦嘛?

好像——不是。

阿源手里握着包带,呆呆的看着墙上那几个相当漂亮的字体所写出的大学的名字。

这是?

表田里道的大学啊。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在学校门口?

啊……完全想不起来之前的记忆,只记得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学校门口了。

“啊,你看了吗?表田里道又拿冠军了。”

“啊啊啊!是啊是啊!那个空中转体!超级帅!落地超稳!”

“大学就是国家运动员了啊!好厉害哦!”

“听说奖项家里都摆不下了呢。”

“这么厉害?!”

“学校门口不是还挂着他的横幅呢?”

……

熙熙攘攘的声音落进阿源的耳朵,她退后几步,打量这座学校的大门,在最上端发现了那条横幅。

啊,真的。

还是第一次在大学看到一个人的名字单独地待在横幅上呢。

体操啊。

“您好,请问……嗯……体育馆在哪里?”

阿源随手拦住了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定睛一看,“熊——”谷。

“熊?”熊谷光夫邹起眉头不明所以,“我刚好也要去体育馆,一起吧。”

“好的,谢谢你,同学。”

是非常出名的体育大学,体育馆大到难以想象,可以和世界赛场地比拟了。

“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吧。”熊谷光夫没有回头,语气肯定。

“是的,算是……迷路了。”

“啊,这样。”少年淡淡应着。

无声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大概有半个小时,熊谷光夫突然停下,指向那座在校门口就能远远看见冰山一角的体育馆,“那边有牌子标明场所,你自己看吧。”

“好的,谢谢你。”

阿源看着眼前巍峨的体育馆,只觉得头皮发麻。

想象不到——

想象不到那样在闪光灯下耀眼的少年跳跃在鞍马上,是如何甘心的留在那录影室六尺方台上的。

跟着立牌的指示到了体操训练的地方。

但是体操训练有很多个训练室,不知道具体表田里道是在哪一个。

正当阿源想着该如何找到表田里道所在的训练室时,刚巧看到了之前分别的熊谷光夫。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黄头发的少年。

是兔原跳吉。

谈话声隐隐约约,听不清,只知道几句后,两人结伴离开了。

俩人离开后,阿源走到那间训练室,推了门。

偌大的训练室里,成列着体操的各种器材。最醒目的就是鞍马和吊环。那样高大,高大的好像是逾越不过去的山;那样长远,远的好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未来。

少年双手缠着绷带,手指尖还残留着白粉状的东西。他坐在教练长椅上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脸。碎发被汗水打湿,好像还滴着水。

“表田里道。”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明显浑身一哆嗦,随后微微抬头观察来人,站了起来。

“你好。”

你好。

他这个时候,并不认识她啊。

对啊,确实是。

他这个时候,才二十一岁。

少年的脸上还带着未入社会的稚嫩,因为疑惑而微张的薄唇还带着微微的喘息。

那双亮闪闪的眼睛——

是阿源认识表田里道以来,从未见过的光。

独属于表田里道二十一岁,骄傲又孤独的光。

“你好?”

看着眼前的女人愣愣的,21岁的表田里道歪了歪头,再次喊了一声。

“表田里道。”

她再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是。”

“和我恋爱吧!”

“……诶?”

寝室。

“好想变得有趣啊……”

喝醉的兔原跳吉躺在床上,语气飘忽,“为什么联谊的女孩子都不喜欢我啊。”

熊谷光夫嫌弃地推了推兔原跳吉,“不要在我的床上耍酒疯,滚去你自己的。”

表田里道捏着手里的啤酒罐,沉默着没说话。

剩下两人也习惯他总是沉默,戳一下动一下的状态,也没有管他。

直到——

“那个……”

两人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有女朋友了。”

熊谷光夫:“?”

兔原跳吉:“!”

“什么?!里道前辈!?你有女朋友了!?不可能吧!你明明一心全部扑在体操上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啊?骗人!我不信!谁啊?不会是我们经理吧!她表白了嘛?!不是吧——里道前辈————”

相对于兔原跳吉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熊谷光夫显得镇定的多。

只是表情也是遮掩不住的意外。

“嗯……谈的那位听说很漂亮的学姐?”

“诶?!不是吧——虽然说我觉得学校里只有那个学姐配得上里道哥啦。”

“不是。”表田里道低垂着眉眼,捏了捏啤酒罐发出嘎吱声。

“我和她,今天第一次见。她说她叫九条源。”

熊谷光夫:“!”

兔原跳吉:“?”

“这是诈骗吧?!学长!快分手啊里道前辈!完全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就在一起?!明明前几天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还说没有的啊!!!”

“你不是也自己去兔女郎酒吧希望里面的兔女郎和你出来。”

“……这种时候请不要拆我台。”

“你没有台。”

“熊谷,你好狠的心……”

吵吵闹闹声,转移了话题,偏向了奇怪的地方。

表田里道把剩下的啤酒一口闷了,然后精准地吧瓶子扔进垃圾桶,躺倒在了自己床上。

“要睡觉了嘛里道前辈?”

“嗯,明天早上还要训练。”

“哦!说起来我也有早训。”

“那晚安,里道前辈。”

“嗯,晚安。”

阿源发现,原来表田里道他从大学就开始用本名作为LINE名字了啊。

【茉莉茶】:在干什么?

【表田里道】:训练。

【茉莉茶】:最近可以再去找你嘛?想见你!

【表田里道】:嗯,可以。

【茉莉茶】:会打扰你嘛?

【表田里道】:只要你不在我跳起的时候突然抓住我。

【茉莉茶】:我会带着慰问品来的!

训练室的门没有被关上,很显然在为谁留门。

阿源拎着甜品,站在训练室门口,并没有敲门。

眼眸里,倒映着男人漂亮的后空翻两周加转720然后精准落地,不偏不倚,没有移步。动作完美的就如同希腊神话里被仔细刻画的雕塑般流畅。

手臂的肌肉崩起,握着马鞍上的两个凸起的把手,腿部绷直在马鞍上借着腰部力道旋转,如同莲花瓣盛开。

直到表田里道做完整个六项,才发现阿源已经坐在教练长椅上等他了。

“什么时候来的?”

“嗯……你做自由的时候?”

“这么早,为什么不叫我?”

“被误会要拽你岂不是很尴尬?”

“没关系。”

“你在练个人六项?”

“嗯,AA。想试一下体力能不能跟得上。”

“那也没有一口气练的吧!所以吃点甜品补充一下体力?”

“……马上要比赛了,我就不吃了。”

“什么……哦,好吧。”

女人听话地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也没有质问他吃一口都不行嘛之类的话,只是自己打开甜品,然后一口一口自顾自吃了起来。

好像,她真的哪里不一样。

很多人看到他,都是一种看名人的眼神,目送他,或者大声喊他的名字。甚至曾经出现过训练室外围全是观看他训练的人。

直到后来和管理老师说过之后,老师允许他有一个单独的训练室,并且允许上锁。

逐渐的,来围观的人都会被挡在门外,就不再过来了。

也会经常在各种比赛场合之后或者节日,收到很多礼物和一些包装完美的巧克力。多是托兔原跳吉带回来的。熊谷光夫会拒绝,但是前者比较随和,因为他都会直接让他吃掉。

一开始兔原跳吉是拒绝的,觉得不论怎么说都是别人的心意。但是发现他确实一口不吃,礼物也完全不会拆之后,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他见过很多女生,会哄小孩一样哄他,请他务必吃一口自己做的东西,或者百般撒娇让他收下。

她的眼里,没有那样崇拜的神情,也没有期待和他有什么真正感情上进一步发展的**。

他想,鬼使神差答应和她在一起,出自于这方面的原因吧。

“你不是体育大学的学生?”

“啊……严格来说,现在应该在上小学。”

“?”

表田里道突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阿源笑了笑,“嘛嘛~总之现在不是休息嘛!要不要想想看之后打算做什么?毕竟比赛不能比一辈子吧?”

沉默是渲染在空气里的。

“除了体□□还……唔!”

突然被捂住了嘴巴,表田里道吃惊地看向阿源那种近在咫尺的脸。

“啊啊——不会有人会说那种什么‘除了体□□还能干什么'这种完全没有志气的话吧?不会吧不会吧?真的吗真的吗?哇塞哇塞!”

刚刚真的打算说的表田里道:“……”

“人生其实很长哦,十年间,或者五年间,会遇到什么事,什么转机都是非常未知的事情。就像现在,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一个月后会在哪对吧?”

“一个月后应该会在世锦赛的个人……”

“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插嘴。”

“……对不起。”

“你是用这段话说服你自己的吗?”

“嗯?什么?”

“就是——”表田里道扯下阿源虚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你的表情告诉我,其实你并不承认这样的说法。”

“……总之,未来有很多可能,尤其是你。”

阿源去找了正在上小学的自己。

小女孩背着粉色的公主书包,站在学校门口,眨着湿漉漉的眼睛。

“小朋友,你的妈妈还有没有来嘛?”

小女孩看到阿源,警惕地看着她,“我妈妈一会就来了!”

见小时候的自己非常紧张,阿源忍俊不禁,她蹲下来和自己平视。

“大姐姐呢不是坏人,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如果遇到别扭的人呢,辛苦往前迈一步吧?”

阿源没有去观摩表田里道任何一场比赛。

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回到原本的世界线,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她会痛,但又不会非常痛。

如果在胜利分享的时候,突然消失,这种事情会给人留下阴影吧?

但她会看每一场比赛的录播。

男人抱着奖杯的时候,眼里那星星闪烁的光,她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

人,不过是趋光的飞蛾。

表田里道发现阿源失联的时候,完全大脑空白了很久。

他找遍了所有的训练室,以为她是走错训练室,但是并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上大学,或者像她口中说的“小学”。

他一概不知。

他在去赛场的路上,遇到了和阿源很像的孩子,一眼就知道完全是小学生。

女孩子脸上还满是疑惑,问着旁边的大人。

“妈妈,什么叫别扭的人啊?”

“大概就是,心口不一?”

“我知道这个词!我昨天抄写了!”

怎么会是她呢,这个世界又没有随意变大变小的缩小术。

但,没有时间留给表田里道浑浑噩噩。

他现在,没有时间休息。

比赛接踵而至,他待在训练室的时间越来越长。

受伤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还记得贴满膏药,躺在医务室的时候,他在想比赛近在咫尺,可今天的训练计划还没有完成。

是什么时候把那段恋爱抛之脑后的呢?

大概是比赛分数逐渐下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跟不上他想要达到的动作难度的时候吧。

他只能加大训练剂量。

“未来有很多可能,尤其是你。”

阿源醒来的时候,觉得好像经历了好多好多年一样。

好像做梦了……

但是,不记得了。

好像做了一个关于大学的梦,但是梦里的人,和事情,她完全记不得了。

“醒了?”

男人推开门,把那杯温热的水放在床头,“喝完起床吧,快要吃午餐了哦。”

“阿道,我好像做梦了。”

男人坐到床边,伸手去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说起来,我昨天晚上也做梦了。”

“你还记得吗?”

“嗯,不记得了。”

“好吧。”

“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盖饭?”

“好。”

难得的休息日,阿源打算在家待一天。

窗外飘着雪花,枯木带着耀眼的白。

不知道为什么,那想不起来的梦总是困扰着阿源。

总觉得哪里少点什么。

“怎么看着外面出神,想打雪仗?”

表田里道把刚做好的饭端过来坐下,“快过来吃饭。”

“倒也不是打雪仗啦,就是在想点什么,但是老是想不起来。有点在意。”

“自然会想起来的,比如在看到什么东西的时候。”

表田里道戳了戳阿源的脸,“洗漱好了吧?不要迷迷糊糊还没有洗漱。”

“当然洗漱好了!”

兔原跳吉和熊谷光夫是在下午来的。

“哦!九条小姐也在啊!你好啊~啊对了对了!从老家寄来的特产哦?要不要尝尝看?很好吃哦——”

“下午好,兔原。”

“特产?你大学的时候不还把被炉也叫特产。”

“那不一样啦!我老妈不想付邮费没办法啦!我亲自从老家带过去的被炉怎么不叫特产嘛!”

阿源把兔原跳吉带过来的特产分在盘子里,端到桌子上,“这样应该比较好拿。”

“是呢,谢谢九条小姐。”

“啊,话说今天下雪了。一会有积雪的话要不要出去打雪仗呢?”

“感冒了不会有人管你。”

“诶?!熊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无情啊!好受伤。”

“我都还没说你们两个没事往我家跑干什么呢。”

“里道哥!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很无聊吧?不要总是健身啦!一个……”

兔原跳吉话还没说完,就见桌子对面的表田里道突然握住阿源的手举了起来。

两人中指上的情侣对戒在窗外白雪放射的光下,显得格外美丽。

“你说,谁是一个人?”

表田里道说家里没有啤酒了,兔原跳吉主动提出要去超市买回来。

“那你去的时候带点芹菜回来。”

“哦!好哦!熊谷,一起吧?”

“这么冷,我为什么要陪你一起?”

“诶?!那你在这里当电灯泡干什么!你不会想要一个人吃里道哥的狗粮吧?你好强的心理素质啊。我刚刚都快要揍里道哥了。”

“……行,那我也去。”

难得的,表田里道没有对兔原跳吉的言论做出生气的回应。

表田里道看着阿源,“晚上吃芹菜炒肉?应该和青椒差不多。”

“其实差很多。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俩想吃什么呢?”

表田里道感受到门口两个突然回头而射过来的目光,突然脸阴沉了下来。

“蹭吃蹭喝的人没资格点菜。”

“噫!我们这就去买酒!!”

白雪向下飘落,下午的天还算明亮,显得积雪更加耀眼。

兔原跳吉缩着脖子,“邻居……真好啊,即可以在一起,又可以有私人空间。真幸福啊里道哥。”

“我觉得……里道哥被养的很好。”

“诶??谁养谁啊?!九条完全不会做饭吧,明明做饭家务什么的全部都是里道哥的事情嘛!怎么说都是里道哥把九条养的很好吧?”

“啊,已经开始不带敬语称呼九条小姐了。”

“只有我们两个就不要在乎这么多了吧,熊谷。”

熊谷光夫走进超市,和兔原跳吉往熟悉的货架走去。

“诶?怎么变成酸奶货架了?”

熊谷光夫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酸奶货架,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里道前辈家,之前经常有酸奶。我一直认为他可能消化不好。”

熊谷光夫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货架上,他曾见在表田里道家里过的瓶装酸奶。

“我说,里道前辈被养的很好,是因为……”

“里道前辈的眼睛,和大学时一样。”

“那如同婴孩般纯净单纯的眼神。”

敲门声响起,阿源和表田里道一起看去。

“他们总于回来了嘛?好慢哦——”

说着,阿源打开门。

门外,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张,青涩带着稚嫩和坚定的脸。

少年伸手握住了阿源的胳膊,眼睛里是无法掩盖的激动。

“我找到你了!九条!”

31岁的表田里道被这情节惊到了,几步上去,把阿源扯到自己身后,对上那张看了三十多年的脸。

只是那张脸太过于青春,让他有一种在看照片的感觉。

“你……”

男人和青年相视,前者震惊地只发出一个字的音节,后者看着那张明显成熟的脸疑惑。

记忆就像春天的新芽般绽开。

那是她的梦。

原来那不是梦。

因为眼前的两个表田里道,完全是真实的。

“先让他进来,阿道,外面冷。”

表田里道这才侧身让眼前的青年进来。

21岁的表田里道,也只是站在玄关,没有再往里踏进,他的眼里都是阿源,“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

“或者说,我不能理解你的话——”

“到底,什么叫做我有很多可能性?”

31岁的表田里道突然愣住,看了看阿源又看了看目光带着渴求的21岁表田里道。

他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的梦。

他梦到,有人对他说了一些什么话,那是他比赛后,气馁时,反复让自己思考的话。

但是十年过去,他不再从事运动员这一行业,也从体操里退役。

那些荣耀和奖杯被他永远地放在储物间里雪藏。

就像他没有给阿源看过他的比赛录像带。

他想把过去尘封。

但是回忆把过去轻易搬上舞台。

他记得录制节目时,被问到情史,他说他不想回忆。

不是的,是因为他觉得那段恋爱无疾而终,连他都无法理解,又怎么宣之以口。

是巧合?

是错觉?

“在比赛舞台上散发着属于你的光,难道不算你你的可能性嘛?没有一技之长的人这个世界太多太多了。”

“里道,到极限了,歇一歇也没关系。我想你的学弟们,都非常喜欢你。”

青年临走前,握起女人的手,在她中指的情侣对戒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不论在哪里,我都会以此为信念。”

头晕脑胀,醒来时,甚至觉得好像自己重生了。

阿源看了看时间揉着太阳穴,洗漱化妆然后准备出门上班。

路过隔壁时,门被打开。

男人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手里拎着便当。

“这是今天的便当嘛?”

“嗯。那个九条……”

“嗯?”

“你做梦了嘛?”

“好像做了。”

“你记得内容嘛?”

“你记得嘛?”

“不记得了。”

“我也是。”

她轻笑着,从男人手里接过那份给她做的便当。

“算了,不记得也罢。”

“嗯。路上小心。”

一个跨越时空的脑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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