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掌司乐器的神明尝试吹奏都无法发出声音。在我等束手无策之际，博雅和晴明二位大人恰好光临此地。”
“因为那笛子是从鬼的手中取得的笛子，除了博雅之外其他人吹奏也不会响起。”晴明开口为善女龙王解惑。
“原来是这样。”
善女龙王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事相求。”
“现在我便将笛子归还于您，请您在此用叶二吹奏一曲。”
“若不嫌弃……”博雅仰望着她谦逊地说着。
“当真感激不尽，这鳞片还请笑纳。无论何种疫病盛行，只要将鳞片含在口中，病气便不会粘身。”
善女龙王仰头遥望着天空中的明月：“想必笛音响起，众神便会随之现身起舞。”
“当真万千欢喜，因此请允许我用此作为谢礼。”
“笛子失而复得，我不用任何谢礼。”
蛇头缓缓垂下，善女龙王将叶二放在博雅手中。
缩小了数倍的笛子在他手里缓缓恢复。
“啊……”
博雅将叶二抵在胸前，情不自禁地落下眼泪。
不必催促，他就将叶二抵在唇边。
叶二被缓缓吹响，乐曲从笛子里汩汩流淌，曲音漫过了无热恼池，溢去了雪山之巅。
“响了……”
善女龙王闭上眼睛满足地含笑着：“就是它，就是这笛音。”
透彻的如水般的笛声，叫世界心醉神迷。
善女龙王的眼里缓缓落下一滴泪。
“这是的何等绝妙……”她喃喃自语化作了龙形。
那是一条金色的龙。
好似追逐着笛音一般，舒展着身体在这难辨天空与水面的无热恼池上傲游。
此刻，光辉夺目的神明一位接一位地显现。
在龙宫参加宴席的神明们，听到了叶二的笛音，忍不住纷纷现身。
左边是大自在天。
右边是帝释天。
正面是欢喜天。
后面是广目天。
……
不知何时，天空中有无数神明飞舞，他们围绕着小舟立于水面，手舞足蹈尽情地舞着。
“真是热闹非凡啊……”
盲眼的蝉丸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难以言喻的欢喜，他将背着的琵琶抱在怀里，用手握着拨子。
“那我也来和一曲吧！”
拨子拨动着琴弦。
铮——
铮铮——
琵琶的曲调扑向水面，又被无热恼池投向天空。
几千万的神明仿佛收到了召唤在池上起舞。
满天神佛中最显眼的不是哪一位正舞着的神仙，而是一位凡人
她背对着众人，肩上扛着一枝柔软嫩绿的柳。
琵琶声悠悠，笛音婉转。
她随着乐曲缓缓转过身，柔韧有力地舞着。
袖似飞雪，裙如莲绽。
在这满天神佛中她动情忘我地舞动，夜色朦胧望不见她的面容。
但那一举一动、转身的一个朦胧的回眸，都深深地刻在了观舞者的心中。
武安静静地站起身，含着泪遥遥望去。
她认出她是谁了……
怎么能认不出来呢……
这样的身姿，这样的舞步，这样人。
不是她的姊妹杨梨，还能是谁？
泪在不知不觉间打湿了她的面容，混着胭脂的泪水落在了一脸怅然地望着她的前田身上，把他新洗的衣服染上斑斑红泪。
武安泪眼朦胧地望着杨梨，哽咽地张嘴想要开口呼唤她的姓名，却又怕这是一场梦。
被人叫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梦。
多舌鱼从水底缓缓浮出来。
“这支舞叫什么名字？”
它听到那位唐国人哽咽的询问。
“……我听震旦的仙子们说，这支舞名叫折枝。”多舌鱼沉默了一会儿乖乖巧巧地回答。
“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她接过晴明递来的手帕，泣不成声地低头掩住面容。
无令长相忆，折断绿杨枝。*
真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名字了。
待到博雅将唇边的笛子放下，蝉丸放下拨子。他们不知何时又漂浮在神泉苑的水面上。
博雅失神地站在小舟上。
“晴明刚刚是一场梦吗？”他喃喃的询问声，逗的早就收拾好情绪的武安闷闷地笑起来。
“看看你的手，博雅……”晴明也失笑地开口。
他低下头，手心里握着的正是消失不见的叶二。
“啊……”
博雅带着些许哽咽长长地叹息着，他转身看向武安愣了一下着急地询问。
“安姬，你怎么哭了？”
“有幸再见故人一面，情不自禁而已。”她搂着前田笑着回答：“我还要谢谢你的叶二呢，博雅。”
“哪里哪里……”
博雅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走吧。”
武安看着水面泛起淡淡的涟漪，“我们去晴明的庭院里喝酒。”
“好，那就走吧。”晴明望着她温柔地笑起来。
“嗯，走吧。”
博雅小心翼翼地将叶二收入怀中眼含笑意地说道。
酒过三巡，人也微醺。
暖风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轻轻巧巧地跑过。
“唉，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武安捻着酒碟，脸颊微红低低地呢喃着。
前田伸手紧紧搂着她的胳膊：“您喝醉了……”
“是醉了。”
武安放下碟子，看向晴明博雅：“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
晴明微微颔首，蜜虫走过来端着武安交给她的惟帽和披帛。
武安被前田搀扶着站起身，接过惟帽带在头上，柔软的轻纱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香。
她系上带子的手微微一顿，隔着半透的纱意味深长地看着晴明。
“怎么了？”晴明端着酒盏状若无辜地看着她。
武安隔着轻纱白了他一眼接着利落地系上了带子，接过蜜夜端着的披帛带在身上。
“下次再会了，晴明、博雅。”
“唔，我会让蜜夜她们备好酒的。”
她仰头大笑道：“知我者，你们两个也！”
马车悠悠地驶向灯火通明的家中。
烛台切握着缰绳牵着马去了马厩。歌仙在寝殿内借着烛光正捧着书读的入迷，忽然一股酒味袭来。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眼睛微微红肿的武安，顶着一张泪花妆容的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您！您这是怎么了……”歌仙慌张地放下书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没什么，只是看到了我的我的姊妹而已。”对方轻描淡写地说着：“我还以为我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了。”
“今日有幸，一睹她的舞姿。”
歌仙看着武安怀念地笑起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接过她递来的披帛。
矮榻上她哼着歌细细地卸下晕花的妆，乱从塌上拾起她草草搁置的惟帽。
小短刀动作一顿，抱着惟帽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主君……幕笠的香气变了……”
他没把话说全，武安就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她起身走过去把乱搂在怀里，短刀的个子刚好贴到她的小腹，可以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乱这么机警，要变成府上的小小管家喽！”武安促狭地对他挤了挤眼，然后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
“不怕不怕，不会把你们丢下的。我武安可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乱被她的话逗笑，依恋地望着对方未施粉黛的面容。
屏风外的藤榻上摆上了柔软的靠枕，武安就在那里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和他们说着话。
“那条白蛇可不小，却顶着一个那么小的小人儿，一点也不相衬。”
五虎退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她，“真的那么小吗？”
“可小了，只有我两个巴掌那么大，比你的小猫还要小呢！”武安伸手接过烛台切端来的解酒汤，抿了一口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
“那还有一条会说人话的鱼，鳞片还是彩色的像是宝石似的。”
“真神奇……”平野忍不住喃喃自语着，和前田相视一笑。
歌仙坐在厚厚的地毯上，他和短刀们围着她坐了一圈。
烛台切顺势也坐在歌仙旁边，笑着看向武安细细地说着。
“我的姊妹，是天下第一好的姑娘……”
头疼头疼头疼头疼，但是我收的前田御伴散步娃马上就到家了（炫耀）
*引用李白的《宣城送刘副使入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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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神祭与献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