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尔伯特已经为当初玛蒂娜那个承诺运作许久了。
——财产继承权。
在他明面上的游说、暗地里的操纵、利用人际与利益网的暗示等种种手段下,让女性拥有完全的财产继承权这一想法终于出现在了上下议院各议员的脑海中。
没错,仅仅还是想法。
当这个想法在首相、内阁成员与议员们的脑海中浮现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抗拒与恐惧。一想到女人会获得完全的财产继承权,他们的愱殬与愤怒就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最后不得不用高扬的声线以掩盖自己脆弱的内心,假装不在意地抱以嘲讽:
“让女人也能完全继承财产?包括不动产和爵位?哈,简直荒谬。”
但要细说为什么不愿意,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反反复复地重复道:
“女人不行……女人不配……”
阿尔伯特几乎为他们贫瘠的头脑感到发笑。
在上议院休息的空挡,他冷眼旁观周围人在闲聊时分又在这个话题上吵成一团,清了清嗓子,挂上温和的笑脸,走到最位高权重的诺福克公爵身边。
“日安,霍华德公爵。”
封号为“诺福克公爵”、姓氏则为“霍华德”的公爵有着一位长袖善舞的妻子,正是那位常与玛蒂娜交际、也是唯一一位能长久与玛蒂娜交际的公爵夫人。
霍华德公爵对于这位年轻的莫里亚蒂伯爵的搭话感到意外,但并不多说什么,只简单回应:“日安。”
“您看起来对其他人的争吵不以为然。”
阿尔伯特以微笑掩盖了眼中锋利冰冷的探究,目光微动。
霍华德公爵皱紧眉头:“他们太聒噪,又太不愿意动用脑子。”
霍华德公爵一向如他那位大名鼎鼎的夫人一样圆滑,今天却表现出了难得的刻薄。
这也理所应当。公爵夫人有五个孩子,个个都是健康的女孩,最大那个已经二十多岁,至今未婚。这对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夫妻都不年轻,公爵已年近六十,公爵夫人也年逾四十,他们最小的女儿已经十岁,十年来都没有再能拥有一个孩子,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了。
阿尔伯特上前逼近一步,但营造出从容之态,仿佛只是普通的搭话闲聊,故意激公爵:“我尚未成婚,又是家中长子,还不知道这继承法的厉害。可我想,如果我能与一位继承了全部财产与爵位的妻子结婚,一定大有益处。您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公爵气势汹汹地哼了一声,两撇造型精致的胡子都被吹飞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干咳几声以作掩饰。
“我不关心这些。”
他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没有往日的圆滑。对女儿的疼爱、不想自己努力经营的心血流落到不相干的亲戚之手、对女人继承大统的不屑一齐涌入心头,让他矛盾异常。
见状,阿尔伯特继续维持着微笑,口中话语虽温和,内容却呈现出步步紧逼之态:“让女儿同时拥有和儿子一样的继承权似乎有些不妙,可若是没有儿子呢?这样也算是多了一种选择,能自行择由血脉相连的女儿、还是交集不大的亲戚来继承,不是吗?”
公爵花白鬈发下的耳朵动了一下,显然是听进去了。
是啊,他没有儿子,如果能有女儿继承自己的一切,总比让他那个讨人厌的表侄继承要好的多。如果能让他有自行选择的余地,就更好了……
阿尔伯特知道,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为了这么点事,你就来向我讨要奖赏?嗯?”
双手都被玛蒂娜铐在床头,眼睛被自己的领带蒙住,阿尔伯特听见玛蒂娜凉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呼吸不自觉地停滞了一分。
“为什么不呢?”阿尔伯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压制住颤抖的欲/望,“别人什么都没做也可以获得奖励,不是吗?”
他想,他似乎有些头脑不清了。
他不是没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剑术、马术训练的疼痛比玛蒂娜不温不火的几鞭子疼痛更甚,但玛蒂娜在他腰腹处留下的鞭痕却持续红肿着,带来滚烫的疼痛与痒意,在他肌肤上持续蔓延,让他忍不住弓起脊背,额角上落下的冷汗濡湿了蒙在眼睛上的领带,使布料勾勒出眉眼的轮廓。
“别人?”玛蒂娜挑起眉毛,虽然阿尔伯特此时无法看见她的表情,却能听见她语气中的玩味,“你在愱殬麦考夫吗?”
阿尔伯特顿了顿,哑着嗓音,声音里含着微妙的笑意,缓缓道:“是,我愱殬他能轻易获得你的青睐——”
马鞭末梢破空的猎猎作响打断他的谈话,干脆利落地落在他的胸膛,肌肤快速红肿起来,渗出一粒血珠。
马鞭末端那一小块皮革轻轻拍在阿尔伯特的脸上,抬起他的下颌,让他被迫暴露出脆弱的颈部。
“我喜欢你可不是因为这点装模作样。”
玛蒂娜冷声呵斥他。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直到来自绳索的束缚感紧紧勒入皮肉里,阿尔伯特顿感不妙:“玛蒂娜?”
“我在教你学会取悦我。”
玛蒂娜冰冷的手指从他肌肤各处掠过,激得他呼吸渐渐沉重。喉结脆弱地颤抖着,上下滚动,他艰难吞咽的声音逐渐明晰,撕下了他平日里刻意戴上的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
“好了。”
随着玛蒂娜宣告结束,光线骤然进入阿尔伯特视线。明暗交替让他的睫毛也颤抖起来,直到完全睁开眼睛,看见镜子中被红色绳索牢牢束缚住、眼底欲/色/颓靡的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玛蒂娜脸上出现如此愉悦、不掺杂半分冷意的表情。青色的冰川在她眼底融化,化作笑盈盈的溪流。
她手持一面银制珐琅梳妆镜,镜面扫过他的全身,让他得以览遍自己这副狼狈荒唐的模样。
阿尔伯特闭上眼睛,撇开脸。
“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她手持一支蜡烛,将小巧的、寒光凛凛的匕首刀刃烧红,话语明显地顿了顿,“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虽然这话她才和麦考夫在床/上说过。
烧红的匕首瞬间浸入高浓度的酒精里,发出“呲”的一声脆响,重新恢复雪白的寒光。还滴着冰冷酒精的匕首在他上身临空游移了一会儿,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终于,第一笔轻微的刺痛落在他紧绷的小腹,温柔地刻画下第一个字母:
“M”
连绵不绝的轻微刺痛带来的痛苦不同以往且随着刻画进度逐渐累积,攀上顶点。他难耐地呼唤她的名字,却被她沾有他血液的手指堵住,血腥气通过她的手指搅遍他的口腔,他只能被动地吞咽。
玛蒂娜终于完成最后一笔,阿尔伯特也终于看清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MARTYNA”
他难堪却顺从于欲/望的样子让玛蒂娜再次起了兴致。阿尔伯特仰起脸,再度承接她不同于别处的炽热体温,吞咽下黏腻的汩汩流水。
他没有其他与女人接触的经验,也因此在结束时分以沙哑嗓音低声询问她:
“这种事情……都是这样的吗?”
既让他痛苦,又忍不住顺从于欲/望,臣服于她,任由她鱼肉。
“不。”玛蒂娜轻描淡写地否决了他,不在意地回答,“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会这么痛苦。”
*
艾琳如今已习惯为伊丽莎白做事。从大门一直到伊丽莎白的办公室,这条路她早已熟悉。如果是以往,她通常会对路过的女工们挥手致意,对她们抱以闪闪发亮的笑容,身上经卡米尔设计师改良过的更为合乎女性形体的西装散发一路迷人的香水味,收获来自女士们亲切的问候。
然而今天,她步履匆忙,眉头紧锁。走廊两侧墙壁上贴着的新季度的时装画报从她视线中快速向后掠过,成为一道道模糊不清的残影。
“砰!”
在敷衍地敲了几下门后,厚重的门被用力推开。入眼却是坐在办公桌后、幽幽抬起眼的玛蒂娜。站在办公桌前正在汇报工作的伊丽莎白随动静转身,两双无机质的冷绿色的眼睛一同看向艾琳。
艾琳顿了顿,低声道:“抱歉。”
“没事。”玛蒂娜在指间转动钢笔,“过来吧,我猜想你要说的和我们正在说的是一件事。”
艾琳的视线终于触及摊在这两个位高权重的女人中间的那份报纸,黑色的加粗字体在白色的板面上狰狞地拼写出几个单词:
“JACK THE RIPPER”
“第三个死者出现了,”艾琳是从白教堂驾马赶来、一刻不停地跑到这儿来的,即便如此,她没有半分气喘,只是语速很快,“他们一定是团伙作案。”
自从她成为玛蒂娜手下的一员后,她便接手了玛蒂娜的情报系统,以图来日得以成为伊丽莎白手中那柄最锋利的剑。正因如此,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她刚现身于百货公司,玛蒂娜就能立刻出现在贝克街221b。
第一个受害者是玛丽·安·尼克尔斯。她于8月31日深夜被发现街头,尸体面目全非,面部曾被重击,颈部有多处刀割,腹部破开,内脏丢失,腹内女婴也被拖出并中数刀。有目击者称,她在受害前与一个金发男人走在一起。
在案件发生的三天后,艾琳动用玛蒂娜在伦敦布下的繁杂消息网,锁定了疑似为当晚带走玛丽·安·尼克尔斯的男人。
9月4日晚,就在艾琳锁定嫌疑人杜克特的当天,他的尸体出现在了泰晤士河,同样惨遭开膛破腹。尽管两名受害者之间身份差距极大,但由于死状相似,两人依旧被视为同一凶手手下的受害者。
她的行动暴露了!
这是艾琳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则是,凶手是团伙作案。
只有这样,一切才能解释得通。
“他们还会再犯案,对吗?”
那天晚上,站在停尸房里,低头观察两具死状相当、**程度不一的尸体,艾琳问玛丽安。
自她投入玛蒂娜麾下起,大小姐就将这位女仆介绍给她,宣布这是她的导师。在此前,她很少注意到这位永远站在大小姐身后、像一条影子一般缺乏存在感的女仆。
“我希望你之于伊丽莎白,就如同玛丽安之于我。”大小姐当时这样说,微微笑起来,“当然,不是要你成为伊丽莎白的女仆。我希望你能够成为可以和她互相交付后背的人,成为她的另一面。如果她不在,你就是那个能代表她的人。”
玛丽安面对**与血腥的恶臭,面不改色。她看向这位已经接受了一段时间训练的“学生”,非人的金色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玩味的光彩,似在透过她的躯壳打量她的灵魂:
“你认为呢?”
艾琳依旧低着头,仔细观察两具尸体的,怜悯与不忍浮现在眼中。
“杀害两人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艾琳思忖片刻,缓缓开口,“第二名死者杜克特在8月31日凌晨三点十五分带走第一名死者尼克尔斯,不足半小时后尼克尔斯的尸体就出现在了大街上。如此短暂的时间,杜克特很有可能参与其中。但是杀害尼克尔斯的人具备相当的解剖学知识,杜克特却是一名工厂会计。他并非真正动手的那个人。在我锁定杜克特后,他立刻被杀死,说明凶手对这一片区很熟悉,并且发现了我的行动。有人不想我通过杜克特找到真正的凶手,于是杀死了他,并且在这一次没有留下目击者。而杀死杜克特的人更倾向使用蛮力,对解剖学并不精通。也就是说,杜克特背后有一个至少两人的团队。”
“但是为什么,他要选择以相同的手段杀害他,而不是简单伪装成意外身亡呢?”
想到这里,艾琳顿住了。由于她始终低头沉思,错过了玛丽安在看向杜克特时脸上那一瞬间闪过的混合着轻蔑与嘲讽的神色。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
玛丽安的声音耐人寻味。她耐心地引导她,企图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艾琳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坚定:“我会继续排查杜克特的人际网络,找到他背后的团队。这次我一定不会暴露行踪。”
玛丽安微笑起来,这种笑里掺杂着某种大人面对孩子幼稚发言的成分。于是她抬起手,轻飘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说鼓励,也不反驳,只是诱导她继续按自己的想法走下去:“那就试试吧。”
9月8日凌晨五点,安妮·查普曼被目击和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走在一起。二十分钟后,她那被开膛破腹的尸体被人发现在街头。
早上六点,以《泰晤士报》《晨邮报》《纪事晨报》等日报为首的一系列报纸本该开始这一日的发售,然而流窜街头的各报童却迟迟没能等到开售。早上七点,晨报终于发售,像是约好了一般,新的凶杀案与“开膛手杰克”的威胁信一齐登上每一份报纸的头版。
“开膛手杰克。”
玛蒂娜冷淡的目光扫过报纸上狰狞的黑字,指甲划过尚且新鲜的油墨,在白纸上划出一道锋利的笔锋。
“‘凶手极其厌恶伎/女与闝客,显然,他的目标是道德败坏者。’”
她快速阅读过这行来自报社对“开膛手杰克”的分析,忽然爆发出一声冷笑。这声冷笑吸引来伊丽莎白的目光。她静静地与玛蒂娜对视,眼眸幽深,似是察觉了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斜眼飞快扫了一眼艾琳。
“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对吗?”玛蒂娜反问艾琳。
“是。”艾琳立刻站直了,整了整衣襟,如一笔出鞘的剑,锋芒毕露,“我会去找到杀害安妮·查普曼的人,搜查他和杜克特交际网络重叠的那部分,把他们背后的团伙找出来。”
“不,我的意思是。”
玛蒂娜从桌子后方绕出来,走到艾琳面前,步步逼近。她语气轻缓,轻飘飘地说出残忍血腥的话:
“处决他们。受害者受到了什么,就在他们身上偿还百倍。”
艾琳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明亮的蓝眼睛无声地注视玛蒂娜,似是迟疑。
“艾琳。”伊丽莎白按住艾琳的肩膀,为对峙的二人之间下了一剂缓和剂,“你去了就明白玛蒂娜小姐的用意了。”
连日来的恶性凶杀案将整片街区变成了一个火药桶,所有人的躯体都被恐惧与愤怒填充满了。居民开始武装自己,企图自保。而市警正与他们对峙,企图解除居民武装。
鳞次栉比的街道将所有人困在一处狭小的空间,火药味在这里不安地蔓延,充斥在每个人的呼吸中。只差一粒火星作引,这里就能立刻变成战场。
艾琳之前一直没想通凶手杀人的目的是什么,也没想明白他们处理同伙时为什么同样要采取开膛破腹的手段。
现在她明白了。
这是一场凶杀表演,凶手的目的就是营造出这种市民与警/察对立的紧张气氛。利用居民的恐惧与愤怒,掀起向统治阶级发动的战争。
如果不是她发现了带走玛丽·安·尼克尔斯的杜克特,安妮·查普曼就是第二个受害者。
——伎/女。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为什么是伎/女?为什么偏偏是伎/女?
大概是因为,作为达成“崇高目标”、引发冲突的导火索,无论选择牺牲谁的性命都会让人于心不忍。但是伎/女不同,女人不同。在他们看来,失去贞洁的女人就是贱命一条,连街巷边的污水都不如的存在。她们的死亡不是牺牲,而是一种清理,一桩划算的买卖,一笔微不足道的支出。
所以报社也是如此,为了安抚市民,刻意点明受害者的身份。像是解释,只有“道德败坏”的人才会成为受害者,正派清白的好人则不必担心。
艾琳嘲讽地勾起嘴角。
女人的命填在战壕里、绞入机器中、埋进土壤下。他们睁着眼睛说女人不曾来过,不曾有过贡献,是因为她们不能、无能,所以不配获得权利,不配与他们站在同一张桌前分赃。试图伸出手夺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女人是贪婪的女巫、是歇斯底里的疯子、是社会的蠹虫,而他们先夺走全部再吝啬归还的那一点微末回报是给予女人的恩赐。
“哈。”
她冷笑出声。
从前的她可真傻。她付出肉/体与荣誉,靠偷窃、敲诈、勒索换取财富与权力,让天平倾向他们。他们不会一边使用着她换来的“脏钱”与好处,还一边谴责她的“不贞洁”,感叹她怎么偏偏走了这样一条路,幻想着“救风尘”的戏码,同时还觊觎她的美貌吧?
她想,她终于理解玛蒂娜小姐为何如此愤怒了。
*
威廉等来了路易斯从他们在市警的内应那里获得的全部案件情报。
“玛丽·安·尼克尔斯,约翰·杜克特,安妮·查普曼……”
威廉正在阅读三份尸检报告与目击者报告,低垂视线,眉眼流露出一份悲悯。他的手指从三个名字上划过,在经过第二个名字时顿了顿。
“是杜克特带走了玛丽·安·尼克尔斯,由他的同伙杀害了她,随后又被同伙灭口。在杜克特死后,这些人又急忙策划起第三起案件。”
站在他身边的杰克·雷恩菲尔德拿起其中一份情报,神色凝重:“可是市警几乎没有确定凶手是谁。”
他已经是个老人了。曾经他在战场上威名赫赫,被称作“开膛手杰克”。退役后为罗克韦尔伯爵工作,成为伯爵府的管家。在那里他碰到了受罗克韦尔伯爵监护的阿尔伯特、威廉与路易斯,成为他们的老师。
现在,他的名号被一群凌虐弱小的宵小之辈篡夺。而市警在搜捕罪犯上不仅毫无进展,还将接触居民自卫队武装作为首要目的,几乎将一场暴动点燃。
“这是一场有组织的团伙作案。”威廉快速地看完所有情报,“无论是公开表演式的残忍行径,还是向报社投来的恐吓信件,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
他顿了顿,抬起睫毛,看向所有人:
“——引发市民恐慌。”
“而引发恐慌的目的,他们已经达到了。”他的目光落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冰冷且凝重,“那就是引发劳动者革/命。”
这就是为什么被灭口的杜克特同样会被开膛破腹,伪造成“开膛手杰克”的第二个受害者。麻木者并不少,只要刀不落在他们头上,他们就永远不会有所触动。如果受害者仅限于伎/女,陷入恐慌的就仅限于女人,甚至还会出现“只要洁身自好就不会受害”的心理。但现在杜克特同样死于“开膛手杰克”之手,这就告诉所有男性,他们同样在凶手的狩猎名单里。
而市警受统治阶级命令,唯一目的只有解除市民武装,而非破案保护民众。
一向是“普通公民”而非“次等公民”的男人终于发现,这些权贵连他们的命都不在乎。
这不可能啊,他们可是男人!和掌权者是同一群体啊!他们在拥护掌权者玩/弄/女/性的权力时是多么团结、多么积极!这些愚蠢的食禄者难道不知道男人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和女人不一样,可是扛起整个大英帝国工业革命的劳动者!
所以,现在的人们才会格外愤怒,气氛才会如此紧张。
佛烈德眉头紧锁:“虽然我们的手段和他们一样,但这种打着牺牲旗号以凌虐弱小的做法绝不能原谅。”
威廉叹了口气:“没错。无论是为了老师被玷/污的名誉,为逝去的无辜者复仇,还是为了避免矛盾被彻底激化,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整理一下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路易斯看向威廉,“在下次犯罪前介入此事,阻止市民与市警的冲突,将所有凶手全部消灭。这三件事我们需要同时完成。”
“不必担心。”威廉微笑起来,看起来势在必得,“把这次工作当成我们计划的一次[实验]……”
“〖将共同的敌人送上场,将对立转为合作〗”
深夜的伦敦雾气弥漫,微弱的路灯难以驱散潮湿冰冷浓重的雾气,贫民区鳞次栉比的建筑投下狰狞的阴影,像一头匍匐的巨兽,吞噬所有步入此地的人。街边积水密布,秽物与垃圾同时堆积在路面,散发恶臭。混乱、无序、肮脏、堕/落,这些词汇是白教堂附近这一整片地区的代名词。
市警中那几个新来的被分摊上了谁都不想干的凌晨巡逻的活。他们手里提着煤油灯,有气无力地巡逻过狭窄肮脏的巷道,在深夜的雾气中大张着嘴打哈欠,黑洞洞的嘴里吐出一团团比雾气更浓的白雾。
“滴答。”
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在水汽中蔓延。年轻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异样的气息,向黑暗的更深处走去。
血腥气浓得如同身在屠宰场,入眼刺目的红几乎流淌起来。在昏黄不安的煤油灯光线下,两具被开膛破腹的女尸交叠着躺在冰冷的地面。血液从她们晦暗无光的眼珠上流过,在眼眶蓄满了又落下来。两具流着血泪的女尸睁大着眼睛,瞪着这几个消极怠工的市警。
“杰克……又出现了!”
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跑地跑去报告。谁也没有发现,两具女尸早已不是新死的模样,她们的指尖上还有被冷冻过的痕迹,胸腹上的剖痕整齐显然是法医所为,就连流淌的血浆也是其他动物的血伪装而成。
这是佛烈德在威廉的嘱咐下,从停尸房里找来的两具已接受过法医解剖检验、死去多时的女尸。
“即使是死者,让她们成为这次任务的道具已是冒犯,最好不要再破坏她们的身体。找两具已经经过法医解剖的尸体吧。”
威廉在说这句话时低垂着睫毛,浅金色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在血红的眼底落下一片悲悯的阴影。
两桩连续发生的惨案彻底激怒了自卫队。
“市警明明有这么多人,却还是不阻止惨案发生!”
“他们在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是监视我们,想要解除我们的武装!”
“市警根本没法解决这些事!”
“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举起武器,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园!”
人们怒吼着,呐喊着。
“把市警赶出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一嗓子。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正是他们心中所想。被彻底激怒的男人们举起手中的枪,决心向驻守在此地的市警发起进攻。
“放下武器,就地解散!我们不会施行逮捕!”领队的市警大喊,“如若反抗,我们也决不姑息!”
“你们放屁!”粗俗的哩语在人群背后响起,“该解散、该从这里滚出去的人是你们!”
“咔哒咔哒。”
枪支纷纷上膛,但是谁也没有率先妄动。人们在黑暗中对峙着,不安与紧张像病毒一般,顺着密集的人群快速蔓延,传染给每一个人。
“……”
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做出下一步动作。这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是僵硬冰冷的泥塑,目眦欲裂,一动不动,如同死去多时。
——“嘭!”
有人开枪了!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枪响,也许是对面,也许是后方,又或者来自头顶上空。有谁受伤了吗?不知道。但是神经绷紧的市民和市警是一群群惊弓之鸟、乌合之众。在听到第一声枪响后,紧接着,无数枪声接连响起,连绵不绝。火光迸射,照亮了头顶的一小片天空。无数子弹的弹壳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在地面,谁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开的第一枪。硝烟冲破了堤坝,疯狂呼啸着汹涌而来,淹没了所有人。
战争打响了。
私密马喽我终于复活了,浅写一点复健一下。
首先让我们学习一下本章生词:愱殬(ji du),闝(piao)客。
为了避免平铺直叙的长篇叙事方式,我决定在这个单元模仿一下日式悬疑的写法,从不同人的视角进入剧情。这里上半篇是谜面,下半篇才是谜底,所以大小姐的视角放最后。
那么问题来了,第二具尸体杜克特到底是谁杀的呢?第一枪到底是谁放的呢?大小姐想要获得的财产继承权和白教堂案有什么关系呢?小教授在这里试验“共同敌人”的方法是否可行,那之前在场听见小教授对麦考夫陈词的大小姐打算做些什么呢?
以及,哥终于被临幸了,鼓掌!我说大小姐临幸的都是处男,这没意见吧?(被临幸过也依旧是处男,大小姐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最后避雷:
从本章起玛蒂娜逐渐反派化(?)(虽然本来也不是啥好人)对原作主角团逐渐不友好(指事业线)(算了,就没好过)是的,我对原作者的思路嗤之以鼻,深感资本主义的软弱性与妥协性。只要利益天平依旧倒向一方,对立就不会结束,共同敌人一消失对立就会马上再度开始。不知道原作者怎么想的,明明小教授的人设是高智商,净整那有的没的,丑闻案也很离谱。果然角色智商取决于作者智商。懒得喷,大小姐打他们跟打狗一样。
剧透提示:
漫画只看到跳桥那里,后续剧情不负责,我也懒得花钱补后续剧情。本文正文剧情大纲也只写到跳桥那里,给玛蒂娜把继承权捞到手成为卡文迪许公爵就结束,伊丽莎白·巴托里议员什么的就是番外剧情不详写了。
写到这里再预警这篇文有姛是不是晚了点?随便吧。
OK的话就继续,不OK也没关系直接弃就好。反正我是个免费的,也没骗读者钱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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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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