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1

直至许多年以后,我都会想起那时我思考过的一个问题,我的朋友是否还是原来的他自己?但无论答案如何,那都是现在的我不曾知晓的真相。我知道这种形容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此刻我和游马正站在WDC大赛的第一个场地里,玉座正在和另一名叫作德鲁瓦的女选手对峙,但我预感到他的部分目光其实是放在了我旁边的游马身上。而游马的神情……那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该有的表情。仿佛超出外表年龄的成熟,以及恐怖的压抑。游马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游马。他过早地被剥离了一切孩童与少年该有的因素,迅速成长着,他的一部分意志行走于孤独的荒漠里。

游马注意到我在看着他。他问我:“怎么啦?小鸟?你的眼神都快能把我烧出一个洞了。”

我回答:“不,什么都没有。只是你脸上还有睡觉时压出来的印子。”

我看着他慌里慌张地摸了下自己的脸,这一瞬间曾经的熟悉感回来了。我笑出声。

他气鼓鼓的:“真是的,别逗我啊,小鸟。”

那边,两人的决斗已经开始了,我很难用简单的几个词语去形容玉座和他的决斗怪兽们,它们有着优雅的体型,在端庄的外表之下,是已经变得漆黑的内心,那里装满了诅咒与恶意。而德鲁瓦,她显然不是玉座的对手,只能苦苦地在这片恶意的海洋里挣扎着,直到彻底落败。在她落败的那一刻,我注意到游马的神情变得沉静却又夹杂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难过。他走到德鲁瓦身边,倾听了德鲁瓦在被玉座剖出灵魂前的最后话语。

(简直就像是做惯了送葬者。)

“上次见面还没跟你多说几句话。”玉座说。

“我当然认识你,你是九十九一马的儿子,身上到处都可以见到那家伙的影子。”玉座扒开了一根棒棒糖的包装纸,咬在嘴里。“不过那个男人真的知道他究竟养育了一个怎样的儿子吗?”

“那和老爸没什么关系。”游马这样回答。“这只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你——”

“所以呢,你想对我说什么?”玉座像是普通小孩子那样笑嘻嘻的。

“不要再因为你的复仇去伤害其他无辜的人了——”

“复仇鬼。”

在说完这些后,游马回头对我说:“走吧,小鸟,再在这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去下一个场地看看。”

待来到太空场地时,使用这个场地的是Ⅴ,我听游马是这么喊他的,另一个人是天城快斗。我这时才发现我曾经见过他几次。也是从这时开始,我对他与游马的关系产生了一种怀疑。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游马一来到这个场地,就对快斗说出了德鲁瓦之前想要叫游马转告的话语——原来那些话是要转告给快斗的。不过快斗表面上对于德鲁瓦被剖出灵魂这件事没什么反应,他却握紧了拳头,像是不甘于某些事情的发生。这种人就像是钢化玻璃,平日里看着坚硬无比,能够消解来自于外部的应力,可有一天却突然自爆了,啪,变成了一地的碎玻璃,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这块钢化玻璃内部早就充满了不平衡的内部应力。而这种自爆也会伤到其他人,令其他人感到害怕。

我看着那道瘦削的、显得有些病态的背影如此想到。

但游马却没有对快斗这种显得有些冷漠的反应感到生气,他对此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快斗一个拥抱。

他喊道:“祝你能拿到你想要的所有胜利时刻。”

我第一次见到那张年轻且冷漠的脸孔流露出那种诧异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低语着:“你还真是个纯粹的笨蛋啊。”

Ⅴ——克里斯托弗曾经是天城快斗的老师,他教给快斗如何去决斗,直到他的父亲因为快斗的父亲的所作所为而失踪了的时候,克里斯托弗与他带出来的弟子彻底决裂。

以上都是出自于Ⅴ的讲述。

天盖星戴森球缓缓地出现在了这个模拟出来的宇宙空间里,带来了无声的压迫力,戴森球的召唤意味着快斗的战斗也进入了一个艰难的阶段。

原谅我不太会描述决斗的具体过程……总而言之,快斗赢得绝对没那么容易。而落败的Ⅴ似乎早就会想到自己要迎来什么样的下场。在家族这种有时与独.裁体无任何区别的结构里,父亲,作为一家之主,毋庸置疑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所表现出来的任何一个想法都能将他的孩子们卷入某种万劫不复的境地,我认为这种说法拿来形容阿克雷德家族再准确不过了。

游马真的没有在生气吗?

错了。

他正处于一种暴怒的精神状态里。他正等待着一个机会让自己的怒火彻底发泄出来。我觉得自己正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等到我们该离开这个场地的时候,天城快斗却突然叫住了游马。在那一刹那,我忽然明白了那种奇怪感究竟是从何而来。个子稍显高一些的年轻人低下头亲吻了游马,那是出于某种无理由的爱吗?我不知道。显然快斗自己也不知道。想来游马那个笨蛋应该是在那时听错了我问他的问题。不过游马的一位女友明明更像是由钢化玻璃做成的猫。

碎掉的时候也是亮闪闪的。

****

而关于在熔岩场地的Ⅳ与神代凌牙也就是鲨鱼的决斗,则是另一场复仇的悲剧了。

海咬龙如鲨鱼所想所愿,进化,然后得到了新的形态,一些小小的意外就发生在决斗结束时。

游马的头发颜色由深过渡到了浅色,变成了带着几分艳丽的橘红,虹膜的颜色变作了充斥着神性的金色,那副姿态美丽且残暴,粗野且崇高。

“游马,你打算做什么?”

他回答:“或许是做个入侵者。”

眼下,这个空间里只剩下我们还有意识状态尚不明朗的鲨鱼。

那家伙像是经历着很大的痛苦,在游马的身下痉挛着,他想要把压在他身上的游马掀翻到一边,但游马却依旧不动如山,神情冷淡。不知名的能量在驱逐着某些东西,游马像是打定主意就要这么做了。我看见游马身上不时跳跃着金色的闪电雷光,那好似一种不祥的象征。

当我的指尖触及到他的肩膀时,一种微弱的麻痹感顺着指尖传导到了我的大脑,而游马对此毫无知觉。

我问他:“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决斗了,有胜利的把握吗?”

游马笑着回答:“我必然会赢。”

游马的这句宣言也无疑宣告了接下来他自己这场决斗的胜利。有时候看着游马的背影,我发觉自己更愿意看到他自由自在地驰骋于自己所热爱的领域里,希望他能够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必去背负着他人的理想、他人的寄托向前走去。但在后来我想起这一刻时,却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奢侈过头了的渴望。人类都不过是命运的囚徒。游马的命运注定他不得不去背负着他人的宏伟之愿往下走。

(因为这条道路磨损的是他身为人类的那颗心。)

(而在道路的尽头,命运之扉会问他,你所愿为何?你所欲为何?)

他在和戈什决斗乃至于之后和鲨鱼决斗时,笑得非常开心,确实是在全身心地享受着与他们的决斗。

我看向决斗台上的他们,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没有任何观众能听见他们的秘密会谈。

****

“游马,刚才是你动的手脚吧。”神代凌牙躺倒在台上,语气平静地问他。

“嗯?你指哪件事呀,鲨鱼。”游马开始装傻。“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一下,你知道吗?你的——”

“停停,有些事情最好还是别在这里说,你这混蛋……”凌牙坐起身,脸色微红地扭过头。

他知道是游马之前帮他解除了玉座通过海咬龙作为媒介而实施的精神控制。红眼睛的少年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拉了起来,然后开心地和他碰了下拳:“但是能在不受其他人影响的情况下和鲨鱼决斗真的很开心!”看到这小子那副表情,凌牙也只是笑了笑:“行了,祝你决赛胜利,之后再决斗多少次我都奉陪。”然后两人转身走下决斗台暂时离开场地。

“鲨鱼。”

“啊?”

凌牙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游马,却突然被游马捧住脸庞来了个热烈的亲吻。他的手掌仿佛带着恼人的炽热温度。

“胜利之吻我就收下了。”

在恼火的十四岁少年抬腿就要踹他屁股之前,游马就灵活地躲了过去,然后朝凌牙露出一个有些狡猾得像只红毛狐狸的笑容,又揩了把油之后跑远了,他还有一场最终决赛要打呢。

而对于天城快斗,他却陷入了货真价实的苦战之中,他本就对绑架阳斗的玉座怀有彻骨的恨意,这种憎恶的感情又会反过来被身为他对手的玉座拿来利用。复仇鬼毫不留情地玩弄着年轻人那颗处于极端愤怒的心,玉座要从最痛的痛点上在菲卡的面前彻底击溃天城快斗,无论是在决斗场,还是这个年轻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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