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不是，我是节目的练习生。”宋诗晴小心地抬眼望了望气场强大的男人，冷峻不禁的神情自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戴眼镜的男人盯着她上下打量，像防私生饭一般阴沉着一张脸，就差下一步要搜身了。

气氛陷入沉寂之中，宋诗晴紧张地揪了揪衣角，只觉得对方的视线异常得刺眼。

宋诗晴：“你们挡住……”

“室长，你先回去吧。”崔盛澈的话打断了她想要解释的念头。

戴眼镜的男人回望了一眼，谨慎地扫她一眼，离开了小巷子。

寂静的巷子里只能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崔盛澈依旧背对着她，纹丝不动的身子似乎诉说着他的沉重。

“前辈，您没事吧？我要回后台，被你们挡住了，所以才听到你们的谈话，也没听到多少，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宋诗晴解释，半天没有回应，心像悬在空中，只感觉崔盛澈今天好像十分疲倦。

崔盛澈从鼻子里哼出气，抬眼对上宋诗晴，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又迅速归于平静。

矮他一截的女孩子刚做完妆造，本身清纯又狐媚的长相，因为妆造只被放大了后者，却隐藏了前者，像朵耀眼的深红色玫瑰，一眼便要将人的魂勾走。

美则美矣，却太像朴恩熙了，没有特点。

崔盛澈皱了皱眉，漫不经心地挪开眼睛。

男人盯着她的双眼深邃而又冷峻，却也疲惫漠然，“去哪了？”

“去做完妆造刚回来。”宋诗晴回答。

“……”回答她的是短暂的沉默。

清晨的小巷里流动的风扑在脸颊，冷得刺骨。

“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成第二个朴恩熙？你就那么喜欢她？”崔盛澈眉眼一挑，宋诗晴甚至在那疲倦的眼里读出些厌恶。

男人略带沙哑的低音像冰碴子刺在皮肤上，赫然，她感觉胸腔里像堵满了寒冰，窒息得人难受。

“我……我……”她想开口解释，大脑却像宕机一般组织不清语言。

男人的眼睛瞥向一旁，冷漠失神的。

盛澈前辈这是对他失望了吗？

“对不起……”宋诗晴憋住欲哭出的眼泪，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

她在公司只是只任人踩踏的蚂蚁，她没有能像他一样和公司上级对峙的底气和权利，她还没有出道，她还有梦想要实现，还要赚钱养家，哪有抵抗如泰山般沉重的命令？

男人眼神暗了暗，“抄袭也注定成为不了王者，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低音呢喃，像是在对他自己说，也像是在对她说。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后台，高大健硕的背影微微有些驼。

宋诗晴走回后台的路上感觉脚步都是飘然的，为了做妆造几乎一夜没睡，大清早又赶回节目现场，不赶巧地又碰见了自己想躲的人，最不巧的是她让盛澈前辈失望了。

“宋恩熙回来啦？”金珍妍一声，几乎吸引了全部后台人的目光。

众人给她腾出一条道，站在两边，用近似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喔，这简直是朴恩熙前辈吧，脸可以共用，可身高和身材也几乎一样。”

“就为了博镜头，花了一晚上做妆造，恩熙前辈妆造师很难请吧，还说她不是皇族？”

“她本来就是恩熙前辈公司的，只能说恩熙前辈喜欢她吧，真羡慕，我也想做被恩熙前辈格外关照的练习生，你看金珍妍都没她这待遇。”

宋诗晴面无表情地动动唇角，无言。

她拼命想挣脱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是无上荣耀？她们根本没有感受过做别人影子，被雪藏，被压榨的感觉，哪来的关照？

一晚上，她头疼欲裂，可是脑子里装的都是盛澈前辈那几句话，像根根针一般插在心间，沉重而刺痛。

她无意识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只想到一个无人角落，没人关注她。

她撞到一个人，“对不起。”

抬眼一看，裴秀敏站在眼前，失了笑意的眼看着有几分陌生。

她这才想起来，凌晨她被架走的时候，忘记和秀敏说一声了。

“秀敏，我忘记……”

话刚到嘴边，裴秀敏勉强地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从她身边走了，没有诘问她，可是宋诗晴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冷淡。

宋诗晴继续走，离开人群聚集的后台，只觉得脚步异常地沉重。

为什么要打扮成第二个朴恩熙？

她也不想的，又是她看着自己这张既明艳又清纯漂亮的脸，一时不知是亮点还是缺点。

她后悔当年听了朴恩熙的蛊惑，做了她的替身，如今自己渺小如尘埃，怎么也摆脱不掉她的控制。

她来到洗手间，洗手池前硕大的镜子映射出她的面容，狐媚的眼睛，高窄鼻，小嘴，短宽脸，几乎和朴恩熙一模一样。

她叹了口气，挤出笑容看着镜子中的女孩，刚才的司机叔叔告诉她，总会有一点是她和朴恩熙不一样的地方。

她的眼睛明亮如点点星辰，要说不一样，她眼底没有朴恩熙那般的精明攻击感，而是聪明积极阳光的。

她凑近镜子，将眼睛里面的浅色美瞳摘了下来，露出两颗如黑玛瑙般亮丽的眼珠子。

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舞台公演是直播的，宋诗晴站在舞台上时是紧张的，可同时也是自信明媚的。

七人准备好开场动作，舞台灯光渐渐变暗，宋诗晴恐惧而又积极地做好了准备，朴恩熙只说让她打扮成她的样子，可又没说也要她表演成她样子，她能展现自己不一样的一面。

几位导师通过视频直播在后台就能看见舞台上的情况。

舞台灯光逐渐被温柔皎洁的白月光所替代，宋诗晴站在C位，镜头摄到的一瞬间，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喔……”导师李恩演发出一声感慨，“等等，她这妆造是谁做的，太突兀，和其他六个不一样啊，很影响舞台效果的。”

“她是朴恩熙xi公司的练习生，被带出去做妆造了，确实，做得太像朴恩熙xi了，有些失真。”崔鹰俊回答。

“她们公司是想打造第二个朴恩熙吧。”

“不行啊，太影响舞台了。”导师们纷纷摇头，失落地叹了口气。

“coups，你怎么看？”李恩演将话头抛给崔盛澈，总觉得今日的他沉默得有些过头。

崔盛澈瞅着屏幕里那张脸，明艳美丽，和朴恩熙一模一样，但又有些不同，她的眼睛亮亮的，很清纯可爱。

他有些后悔今早和她说的那些话了。

“专心看舞台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女孩的舞台表现力格外的强，全开麦的舞台，声压始终稳在一线，高音唱得上去，细密的甜嗓音唱rap也非常有律动感。

“喔……”崔鹰俊发出了第二声感慨，只是这次是惊喜的表情，“她的表现力比朴恩熙xi还要强。”

崔鹰俊沉浸在舞台之中，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几位导师紧张地盯着他，摄像头前，说话要慎重！

崔鹰俊吓一跳，捂了捂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虽然化着和朴恩熙一样的妆造，可是不论从表情管理还是舞蹈动作完全和朴恩熙是两种风格，她的动作更利落有力，没有朴恩熙那么风情妖娆。

舞台结束时，女孩怼在大屏幕前的脸蛋，自信明媚，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胸膛微微起伏，细腻的喘气声通过耳麦收音传来，明明是她最疲惫的时候，但浑身好像散着光芒，更加引人瞩目。

崔盛澈微皱了眉头，看向一众导师，“妆造是公司安排的，为难的是练习生，这不是不像朴恩熙xi吗？这实力出道都能绰绰有余了。”

总听到旁边人将她和朴恩熙扯在一起，崔盛澈不知为何总忍不住为她辩驳。

“是，是。”

舞台公演结束，一轮的排名也在不久之后出现，这次会淘汰掉后二十名练习生，虽说是全球投票，可是一般先淘汰的都是小公司的练习生，因为公司没有钱为自己的练习生打投。

不过也有个别小公司的幸运儿，实力超群，有观众缘，能混个六七十名也算是幸事。

宋诗晴所在的公司说大不大，说小又有朴恩熙这位“国名女神”撑着，可是公司肯定不会将钱花在她的身上，朴恩熙又怎么会舍得放过她这个替身呢？

“第三十名——金雅妍。”

众人纷纷紧张了起来，都公布到第三十名，也就是说只有前29个剩余名额，其余的都是被淘汰掉的。

“上天保佑，十八名，十八名。”

“我前三十就好了。”

“我还没有被公布到名额，不会被淘汰了吧？这才第一轮，多丢人。”

宋诗晴周围的练习生双手合十，交头接耳地交谈。

所有没有公布名额的练习生都希望自己是这29位幸运儿中的一位。

宋诗晴在一阵嘈杂的声音中显得异常冷静，她不属于情绪大起大落型的，她已经做好了被淘汰的准备，她已经努力过了，至于结果如何，她没法掌控。

这次节目后，她也打算结束自己的练习生生涯，她不想再被人说成是赝品，不想再在朴恩熙的手掌里被当作枪使了，与其这样背负痛苦地活着，还不如去到一片能做自己的天地。

“第二十七名——宋诗晴。”

“哦，忒吧（大发）！”周围人惊呼。

宋诗晴也被吓了一跳，二十几名来着？二十七？

她怎么会被排到二十七？

观众不是很反感她扮演成朴恩熙博眼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