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娱乐的高层后来也打电话和宁郗谈了谈，对方实在太有诚意，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加入节目，去公司签了约。

“你既然都签了选秀节目，顺便看一眼公司的小练习生？”江冉琼也在公司，收拾着公文包朝他挤眉弄眼。“公司也要派练习生去这个选秀，你替管理层挑一挑，他们想听你的意见。”

宁郗应了一声，这个差事对他来说可有可无。“那我去看看。”

Ksc是国内的大部头娱乐公司，整栋写字楼都被包了下来，练习生的部门在四层。宁郗乘电梯上去，走到了练习室的长廊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你有病吧林雁。”

他站在一个练习室的门口，很清晰地看见里面那个穿黑色体恤的练习生撞了另外一个练习室一下。而被撞的那个人带了口罩，一言不发。

“晦气。来练习也能碰到你。”

太熟悉的景象。霸凌，真的是存在于社会上下根深蒂固又持久的问题。

隔壁的练习室里出来了一个穿着白体恤破烂牛仔裤的练习生，一眼就认出了宁郗，激动得话都快说不出来。宁郗对着他抬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小练习生忙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说话。

宁郗看着那个霸凌欺负别人的练习生骂骂咧咧地走出练习室，迎面碰上他，愣了几秒，便恶声恶气地说道：“看什么！”

懂了，关系户。

“没看什么，看点霸凌现场。”

宁郗的声音轻轻柔柔，跟平常安抚粉丝的样子没什么两样，对方却因为这句话抖了下，听出了里面蕴含的嘲讽之意。

“出名又怎么了？出名还不是卖笑的？”

宁郗只是笑，指腹轻轻蹭过自己弧线优美的下颔，笑道：“那你为什么来当练习生呢？都是卖笑，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宁郗有多会找逻辑漏洞，这件事越尹恒早就体验过了，特别有发言权。而眼前的关系户练习生丝毫没体验过，被他这句话气得够呛，脸都涨红了。

宁郗还不忘添砖加瓦。“哦对了，这段时间我身上的大项目多，我的赚钱能力你也清楚，只是替被霸凌后辈出头的话，这可掉不了我的资源。”

他又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我有录音哦，保真。”

说罢他不再去管霸凌者，转身朝撞见他见义勇为的小练习生说话。“我想去食堂吃个饭，有没有什么菜色推荐？”

“啊…当然有！宁前辈我真的很喜欢你…那个…叫上林雁？”

关系户小男孩刚刚被气跑了，被叫做林雁的练习生也走到了走廊上，依旧带着口罩。“谢谢宁前辈。”

“没事。”宁郗的视线在他的口罩上停留。“一直带着口罩不会闷吗？”

林雁犹豫了几秒，将口罩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到五官颜色寡淡的脸。他的肤色很白，白得有几分病态，一双眼睛眼角下垂，清冷淡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眼睑下方的一颗红痣，是这张苍白的脸上唯一鲜艳夺目的颜色，像是雪地中飘落的红梅花。

这张脸实在算不上惹眼，放在娱乐圈的帅哥靓女中泯然众人。可偏偏有了那一点出格的红，招摇，又那么不合时宜。

“习惯了。”

他的声音也冷，调子很沉，本来是让人耳朵怀孕的沙哑低沉音色，却阻绝了所有情感，有点像刻板化的机械。

“你叫林雁？要去食堂吗？一起？”

林雁没有拒绝。他早就在下线见过宁郗，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南韩。或许宁郗也不记得，他的某一次solo中的伴舞就有这么一张面孔，素净寡淡，不吸引人，所以很难出道，只能做伴舞，在舞台上感受到星光璀璨，却没有一缕属于他。

同行的邓武杰实在是话唠。林雁在一旁听着，拿了自己最常吃的套餐，在宁郗的示意下帮前辈拿了一双筷子。宁郗确实是娱乐圈顶尖级别的好看，一举一动都是美的，独属于顶级明星的落落大方，他坐在林雁旁边，很容易让林雁感觉到天上地下。不过没关系，他一直都在感受撕裂，从懂事的那刻起，再到逐梦的如今。

“宁前辈原来要参加节目啊…要是前辈考核我，我肯定都忘了节奏是什么单在那里傻笑了…”

宁郗也很给面子地捧场。“好，接受你淘汰的请求。”

“林雁的舞蹈和唱功都是一流。”邓武杰的话题跳跃性实在太快，林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牵扯到他。“评定等级次次都是s，就是可惜…”

宁郗知道他想说什么，摇了摇头，制止了对方的话。

“很可能我是无法出道的。”林雁的态度坦然，平静到不像在说自己。“我会尽我力量试一试，当我自不量力螳臂挡车好了。”

“如果你的综合实力真的很强，四季娱乐的选秀我会向公司推荐你。”宁郗已经发现有很多公司员工在朝这个地方拍照了，想尽快把眼前的饭菜吃完。“但其他的忙我帮不了。”

得到这样一个承诺，林雁有些受宠若惊。“谢谢前辈。”

“没事，举手之劳，维护公司形象也是我的责任。”宁郗放下筷子，也提点了一旁的邓武杰。“你也一样，实力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

宁郗着急还有一件事。越尹恒的电话打过来了，通话的人是他的同学，说他酒喝得有点多，他们搞不定—宁郗不知道这个“搞不定”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再三确认了不是玩笑，不得不认命往同学给的地址赶。

等等…助理喝多了，他给经纪人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他要过去？

宁郗自己都没搞懂自己的想法，等到了包厢门口，才觉得荒唐。可都到门口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一横只得推开了门。

“wish你总算来了！”李淑堇松了一口气。“我都说了不要喝那么多不要喝那么多一个个都不听！越尹恒也真是的，别人敬酒就要喝，死心眼，这也太容易被骗了！”

宁郗默默想到，某些事情上，这位小朋友很会骗别人。

“你们同学聚会开了两天？”宁郗看到一群醉倒的人就头疼。“我应该叫我经纪人来的。”

“别，我连他爸的电话都没敢打。”李淑堇也喝了酒，脑子有些迷糊。“要是他爸知道了肯定要怪罪我…算了也是我没注意到吧，确实怪我…”

她摇了下头，带的大号耳环亮晶晶地闪。“我是他表姐…好吧是隔了几家的表姐，年龄相近所以关系近一些，反正八大姑七大姨那些家谱算得我也搞不懂…”

“当初高中做同桌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有这层关系呢，后来高三成人礼他爸和我爸妈都来学校，那个才真的，又drama又funny，称作你同桌居然还能和你攀上亲戚。”

宁郗也觉得好玩，顺便问了点其他事。

这时有个同学也醒了，模模糊糊地嚷着要喝酒，手才伸向酒杯，又睡着了。

“这个啊…这个…有点不好说。”越尹恒父辈的那点破事她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好提，总觉得在说别人的龌龊事。“我们去外面说。”

好在这是高级会所，没有什么旁人。李淑堇站在烟灰缸旁，抽出一支香烟，动作熟练地点燃。星火很快在烟头上汇集，燃起白色的烟。

“他爸有点渣，貌似是在他妈怀他的时候遇见了初恋情人，就死灰复燃，开始约会见面。他妈后来发现了，很果断地离婚。那个初恋当时也不知道他爸已经结婚了，发现后也很生气，也离开了。后来他爸就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

李淑堇扭过头，吐出一个烟圈。“wish，你说这种人，是深情呢，还是渣呢？”

“所以他的成长环境中，母亲是缺位的？”

“其实父亲也挺缺位。父亲会管他，但十天半个月不在家，影响有限。据说之前他还会去母亲家住，但感觉自己打扰到了母亲的正常生活，后来他自己就断了。”

李淑堇有些无奈。“他的性格有点…有个词叫补偿性人格吧，有点那种感觉。你对他有一点好，他可以回报很多，他可以为了他心目中的好的标准付出自己。”

“大概理解了。”他低声回答道。

李淑堇无所谓地耸耸肩。“还有一件事。Wish，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我是你粉丝。”

又来了…

“我没有带笔。这样吧，我加你vx，后面给你寄点签名照和周边。”

这对一个追星女孩简直是最大的福报。李淑堇隐隐约约感觉到收买的含义，管它那么多呢，那可是宁郗，宁郗的vx呢，哪个粉丝不想要啊？

她顿时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扫你！不能让偶像猥自枉屈扫别人二维码！”

这马屁拍的…他真的相信这是他粉丝了，只有真粉吹彩虹屁才会如此的脸不红心不跳，还恨不得把马屁拍得更高，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