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艰难地对焦,映入眼帘的是模糊重影却仍旧惨白的天花板。
盛舒沅躺在病床上,感受着鼻腔里吸入的消毒水味。
她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晕倒之前是系统完成任务的声音,但是完成任务的过程……
完了,完了!
这才是真的完了!
上来就给别人取了那么难听的绰号,接着还机关枪一样地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谁知下一秒就跪倒在受害者面前痛哭流涕。
别人不会觉得我是哪个品种的神经病吧……
盛舒沅抱着头在床上滚,恨不得给系统降龙十八掌。可能是打击太大了,就连电话声响起,她都只是无知无觉地把手机放耳边。
“舒沅你终于醒啦,我今早有一个拍摄广告必须要过去,我都拍完了你还没接电话,你再不接我都要找医生了。”李惠利喘着气,情绪激动,明显急得不行。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盛舒沅,她平静得像个一切都与她无关的伪人,有种“走”了一会儿的美感:“啊,是惠利啊,别担心,我没事的。”
李惠利本就有些后怕,听到盛舒沅那无所谓的语气,瞬间吉吉国王上身:“我的姐啊,你酒精过敏,刚开始喝的melon soda你还没太大的反应,但是你后面拿着去跳舞的那瓶烧酒酒精含量很高,我过去的时候你人都瘫跪在地上了。夜店突然行跪拜大礼,没人见过这场面啊,把周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呵呵,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吗,这运气还怪好的”,盛舒沅尬笑了两声,又想起昨晚身体不受控制瘫软的情景,“对了惠利,医生有说我这是什么情况吗?我记得我也没喝多少酒啊,这就醉啦?”
提到这个李惠利只觉得自己更有话说:“重点不是你醉没醉,大哥你酒精过敏啊,一个没注意就低血压休克晕了。”
“那是你送我来的医院?”盛舒沅对瘫跪在地后的事情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寄希望于后续自己没有再碰到什么社会性死亡的事件。
“算是吧,GD前辈离你最近,你跪下去之后他就发现你情况不对,把你扶起来了,还联系了夜店老板送你去医院。”
“谁扶了我一把来着?”盛舒沅已经顾不上感谢李惠利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虚,一向稳如老狗的表情也裂开了。
“GD前辈。”李惠利淡淡地说。
没有听到手机传来声音,她又平静地补刀:“就是你说他转角抽烟男的那个GD前辈。”
盛舒沅的心更虚了,把整个脑袋都裹进枕头里,蒙住双耳,主打一个掩耳盗铃:“我能装作无事发生吗,睡一觉一切都会回到原点的对吧?”
“不能,你昨天说的话圈内都传遍了,听说甚至连bigbang的几位前辈都给GD前辈改了备注。”
“改成什么了?”
“转角抽烟男。”
“……”别看她现在还活着,其实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盛舒沅欲哭无泪,她只是是个外表阳光内心敏感的怂包,每当她怂怂地、被欺负后连小发雷霆都不敢的时候,系统就会出现,让她施展比言比语。
或许是系统担忧盛舒沅这个宿主太弱鸡,偶尔也会随机刷新指定人选的比言比语主线任务,例如昨天。
怎么办怎么办?
李惠利也担心盛舒沅把权至龙得罪狠了,虽然盛舒沅是编剧,但毕竟都是在一个圈子里,得罪权至龙了如果别人落井下石的话,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考虑到盛舒沅的事业,李惠利试探着开口:“舒沅,昨天GD前辈帮着送你上车之后,留了他助理的工作号,你要不试着加一下?”
“好,谢谢你啊惠利”,盛舒沅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李惠利都是为自己着想,“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啊啊啊我真的要疯了!”
李惠利又安慰了她几句,便忙着去工作了。
结束了和李惠利的电话,盛舒沅去找医生了解了一下自身的情况:酒精过敏引起的低血压休克,就医及时,不算很严重。
她去药房处取了医生开的药就回家了,这家医院离盛舒沅住的小区不远,打车只需要十分钟。
一推开门,毛绒绒的胖团子就冲上来往她怀里扑。盛舒沅把手提包随意一甩,揉搓着耶耶的脑袋:“乖宝宝乖宝宝,我们Echo宝宝怎么那么可爱呀。”
Echo是盛舒沅捡来的萨摩耶,她们的相遇始于一场临时起意。
2012年1月,盛舒沅拿到了首尔大学机械工程系的录取通知书,决定回国给奶奶扫墓。
冬日的成都空气中都是寒意,甚至还下起了小雨,冻得骨头生疼。
她刚从墓园打车回来,打算去酒店周边随便吃点暖暖胃。
那时其实才晚上7点出头,但是天早已黑透了,唯余路灯的微光。
Echo就那么躺在冰冷的、浸湿的人行道上。
它浑身的毛发都已经打结了,腿上的伤口早已流血化脓。雨水落在它的毛发上,它的毛早已湿透了,整个身体冷得发抖。
盛舒沅记得奶奶去世时,也是这么一个下着冻雨的冬天。
人都可能熬不下去,更何况一只受伤的流浪狗呢。
盛舒沅用衣服把它包起来送去了医院,医生说它的腿可能是翻垃圾桶时被铁丝勾到的,没有得到及时处理以至于伤口化脓了。
治疗后盛舒沅把它带回了酒店照料,计划等它完全康复后再给它找领养人。
计划赶不上变化,感情也从来不讲理。Echo每天都在和她贴贴撒娇,还会温柔地舔舐她。
她舍不得送走它。
可是她每天都在忙兼职,忙着赚钱忙着生活,担心没办法照顾好它。
系统看不下去盛舒沅的纠结和挣扎,用数据分析她的经济能力、爱和责任心,最终一锤定音。Echo和她一起回到了韩国的小公寓,不再流浪。
盛舒沅给Echo做了辅食后就进卫生间洗澡去了,出来时才发现李惠利已经把权至龙助理的联系方式发过来了。
她揉了两把头发,卸掉力气直挺挺地把自己砸进在沙发里,躺了两分钟把把李惠利发来的id复制进了kkt。
下面很快出现了用户。
盛舒沅戳了戳对方的用户头像,又点点对方的id名,左戳戳右点点,唯独没有点击添加的勇气。
没事的,早死晚死都要死的。
而且是助理,不是本人,这个世界还是很善良的。虽然系统和她的嘴恶毒了一些。
对方可能正在用工作号处理工作,好友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盛舒沅见状赶忙说明来意。
【sxyyyy:您好!我是盛舒沅,冒昧联系您是想麻烦您代为转达我对权至龙先生的歉意。】
【sxyyyy:昨天我酒喝多了说了些胡言乱语,真的非常抱歉。听闻我晕倒后,是权至龙先生热心相助,这份善意让我十分感激。同时,也为我醉酒后的失态可能给权先生带来的困扰,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sxyyyy:另外,也很感谢您还愿意加我的联系方式,希望我昨天的行为没有对权至龙先生造成太多困扰。如果有任何补救的方法或者我能为权先生做的,请您一定提出。我真诚地希望有机会能够弥补我的过失和无礼。】
【sxyyyy:麻烦您了,祝您工作顺利。】
崔舜浩看着手机上的一长串字,诚挚有礼,除了没有落款,简直和中学时代被迫写的英语小作文毫无差别。
怎么感觉是个乖乖好学生?
他心里莫名升起了些许负罪感。
这位估计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啊!
至龙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Soonho:没关系,您的道歉和感谢我都收到了,我会和至龙转达的。】
他又想起权至龙和他交代的话,补充了一句。
【Soonho:舒沅xi现在好些了吗?】
盛舒沅看着手机里接二连三收到的消息,松了口气。
好好好,大家都是好人。
【sxyyyy:麻烦您帮忙转达了,非常感谢您的关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sxyyyy:小熊捧花.jpg】
解决完心头大患,盛舒沅觉得自己心情好得快要起飞。
上了一周的课,盛舒沅趁着还没到期末周,时间还算充裕,赶紧带着Echo去了首尔附近的牧场。
这家牧场主打小众路线,客流量不算很高,但是景色秀丽,羊群们都是散养,小狗甚至能体验牧羊。
Echo本身就很可爱,毛茸茸的像是一块棉花糖,听到陌生人的呼唤摇着尾巴就冲过去了。
盛舒沅带着Echo来过好几次,次数一多,小狗和老板都混成人朋狗友了。
“我们Echo来啦!”牧场老板崔宇哲看见Echo就迎了上来,兴奋地挠它的下巴,“舒沅,我今天有两个个朋友过来找我,就不陪Echo啦,Echo常用的小水杯、除虫喷雾什么的都在原来的位置,你需要用的时候直接去拿就好。”
说完还要埋头吸狗:“我们Echo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啊。”
“宇哲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工作吧”,盛舒沅看着崔宇哲沉迷吸狗不可自拔,深色衣服上都粘上了狗毛,不由得笑了:“Echo真的是掉毛怪,宇哲哥你身上粘了好多Echo的毛,见客人之前可能需要换一套衣服了。”
崔宇哲笑着摆手,看来已经习惯雪花制造机的本领了。
盛舒沅先让Echo喝了点水,又买了喂牧场小动物的特制零食。
她在后面牵着Echo往露营区走着,迎面来了一只没有牵绳的小绵羊,体型比Echo略小一些,头顶的羊角也很小,基本已经被淹没在它的卷长毛里了。
Echo对小羊兴趣满满,朝着小羊走过去,压低前肢,屁股高高翘起,做出邀请的动作。
谁知小羊性格却比较火爆,踏着蹄子就冲了过来,Echo被撞了一个趔趄,踉跄着后退两步,四条腿一时没稳住,在空中胡乱蹬踏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重心。
小羊还在龇牙,头部压低,似乎还想要继续进攻。
盛舒沅急忙把Echo往后拉,尽量控制住它,让它不要笨笨地继续靠近小羊。
Echo乖乖地站在原地,耳朵搭拉下去,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委屈啦我们Echo,没事啊没事啊,妈妈在呢。”
等到Echo不那么紧张害怕了,盛舒沅才转过身看着暴躁小羊。
外表软绵绵的,武力值倒是高得离谱。
她把买的专用零食给小羊喂到嘴边,和小羊打商量:“小羊你吃,吃了就不要再顶我家小孩了啊。”
权至龙站在木制阁楼的窗台前,窗外视野辽阔,不远处一白衣人、一白狗、一白羊聚在一起,是满目青绿中唯一的纯白。
这个场景太美好了,权至龙忍不住多驻留欣赏了一段时间。
怎么越看越眼熟?权至龙有些困惑。
头巾!
原来是让自己被队友调笑了很久的始作俑者啊,但他意外地并不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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