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传来一阵狗叫。余莫图竖起耳朵，靠在门上听着，又扒拉着猫眼瞅去。

敲的还真是顾笑家的门——余莫图整个人七上八下，左摇右摆地晃成机械舞，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大金毛直接顺着门缝隙挤了进来。柔软的动物毛发顺过余莫图短裤之下裸露的肌肤，从没体验过的神奇触感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它嗅着黑色的鼻子，碰了碰余莫图的大腿，用脑袋拱了一下，余莫图当场退避三舍，直接原地大跳。门口的柳芊芊见状捧腹大笑，弯着腰抬不起胳膊：“我说你，这么怕狗啊？顾笑还说没事。”

“额......”余莫图跟柳芊芊打了招呼，眼神全都专注地盯着金毛，它圆滚滚的眼珠子也瞅着他，歪着头巴望着，“汪！”

“哎呦我的妈呀——”余莫图大惊失色地躲到柳芊芊后面。

“诶诶诶，来福回来，乖一点，这是你余叔叔。”柳芊芊呵住来福。

“顾笑都跟我说了，你是他浙江那边的好朋友。我叫柳芊芊，你可能听过，也可能不认识哈哈——”柳芊芊接来果汁，谢过后放到桌子上，“快进组了要减肥呢，我喝水就行。”

余莫图觉得好像是有些眼熟，可能看过她的剧。

“你北京有啥事情都可以来找我们俩啊。”柳芊芊笑道，“北京这地方，我混了这么久还是比较熟的哈......啧，你这皮囊，不去娱乐圈捞些金来倒是有些可惜了，嗯......”柳芊芊很自来熟地打量着，余莫图赶紧使劲摆手摇头，“我不去。”

“你多高啊？”

“175，怎么了？”

“想让你国庆节这几天来我这当个跑龙套的客串男闺蜜。”柳芊芊一边眨巴着，一边眼睛发亮地发信息给顾笑，“顾笑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觉得他挺行。”

“一边玩去，想都不要想！”顾笑发来语音终结她的想法。

“行吧。”柳芊芊耸了耸肩，“我有点社牛，你别被吓住了，不好意思啊。”她看着余莫图有些紧张地掐着客厅枕头，一阵失笑。

“来福很乖的，他不咬人。嘬嘬嘬，宝贝来一个——”柳芊芊拍着手，来福直接从自己客厅小床上跳下来，屁颠屁颠地吐着舌头小跑而来，然后，绕过柳芊芊，一头躺在余莫图的脚下方，摇着尾巴，很热情地蹭着余莫图的脚踝。

余莫图：“......”

柳芊芊：“......”

“哈——你看到了没，就是不咬人嘛！”柳芊芊笑骂着拍了它一屁股，“你别怕啊，试试，试试——”

余莫图颤巍巍地伸出手，缓缓压下身子，和金毛隔着三十多厘米的高度，僵硬抖动。来福见状，扬起脑袋，把头贴了上去，用鼻子碰着余莫图的手，顺便舔了一下。

“呃——”余莫图快速收回，又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主动揉了揉它的脑袋，来福舒服到四脚朝天继续躺着。

“很乖吧？”柳芊芊道，“我先走了哈，顾笑晚些时间回来。”说罢，她戴上墨镜，提起香奈儿方胖子，出门穿上高跟鞋。

“对了，他欠我一顿饭，记得让他请回来，拜拜。”柳芊芊眨巴着手掌，笑着告别。

余莫图挥手告别，松了一口气，刚要关上门时，他发现来福一路跟来，它歪着脑袋，鼻息传来一阵热气，整个身躯猛地扑上去，踮起后腿，趴在余莫图身上热情地舔着。

“诶诶诶——顾笑你大爷的，我要招架不住了！”余莫图绝望地语音轰炸，吓得柳芊芊错愕地回头。

顾笑正看着歌词，手机界面“叮”地一声亮起，见到余莫图发来一条语音，他转文字看去。

「诶诶诶——顾笑你大爷的，我要招架不住了！」顾笑莞尔，遂又点着语音播放，对面传来余莫图的破防声和兴奋的狗叫声。

韩倾转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家那两个小朋友在玩呢。”顾笑一阵大笑。

余莫图牵着来福在小区楼下折腾了一番精力后，一人一狗筋疲力尽，他洗完澡吹干头发，总算是能躺在沙发上休息。余莫图靠着垫子，腿交叉地伸到前桌上刷起手机，大金毛趴在小床上发呆。

门外传来指纹输入的声音，余莫图站起身子看去，见顾笑大包小包地拎着回来，“你吃了没，我带了饭回来。”

“刚遛完狗，还没点外卖呢。”

顾笑听闻，指着打包袋，“我去饭店买的，一起吃呗。”

“还不错。”余莫图吃着锅包肉和地三鲜，“对了，我明天去培训了，你租的地方还挺行，离得很近。”

“那可不，这可是我精挑细选来的。”顾笑咬着筷子问道，“诶，跟来福相处的还行不？”

余莫图为难地点点头，“还好是还好，就是有点怕狗，我要适应适应。”

“虽然的确是不咬人啦。”他又补充了一句。

顾笑笑着说：“你看看，这不就算跳出舒适区了嘛。”

“这跟海鲜辣椒这种对你而言原则性的问题不一样吧？”顾笑伸着手揉揉余莫图的脑袋，“狗子多好多可爱啊，对吧来福？”

“汪！”对方在客厅很亲切地转头回应。

“嘬嘬嘬，瞅瞅，你看多乖。”顾笑嘟着嘴喊了几声，大金毛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一路小跑来，“来福，这是你哥哥，叫余哥哥好。”他揉揉了来福的脑袋，一边指着余莫图，一边拍了拍他的肩。

余莫图吃饭突然之间噎住，呛了几声，和着顾笑摸自己的手法是摸金毛练出来的，他当初总觉得哪里不对。

柳芊芊好像说自己是它余叔叔来着？

“你是来福谁啊？”

“来福我养的啊——”顾笑看白痴一样盯着余莫图，“我当然是他爸了。”

“那我是它余哥哥？”余莫图皮笑肉不笑。

顾笑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时夹了一块肉，含糊不清地嚷嚷着：“对啊咋了？来福，他给你当余哥哥好不好呀？”话音刚落，顾笑突然愣了愣，谨慎地缓缓站起身子，很恭维地拘谨笑说：“诶......要不，你叫声爸来听听，宝贝乖。”

余莫图猛地暴起身，上前举起拳头就是要一顿胖揍，顾笑急忙忙跑到客厅，站在沙发上，用靠枕挡着嘿嘿笑地转移话题，“你高中在寝室都叫过，洗澡的时候他们俩也听见了，别这样嘛，我这不是还没占到便宜嘛。”

余莫图没好气地朝他扔了个靠垫，顾笑一把抓住，放回原地。他小心翼翼地走回来，“咱可不是故意的，要不我改叫你一声爹咋样？”

余莫图听了气笑不得，双手捏着他的脸，揉搓着拍了拍，“你还不欠死，我明天上班，外企应该不用加班的，如果有空我回来帮你溜狗，没空你自己解决啊。”

“我吃饱了，碗我来洗，你先去倒垃圾。”余莫图收拾了两人的碗筷，放到盥洗盆里，打开水龙头。顾笑清理了吃完的饭菜，全都理进垃圾袋中正要出门，厨房里的人头也不回地飘来一句“谢咯，顾—爸—爸。”

“......”顾笑突然之间面红耳赤，火急火燎地跑出门外。明明高中也在寝室逗趣过余莫图好几次，但这遍总让顾笑觉得有些心痒难耐的，如同火舌在心脏上穿梭绕行般地舔舐伤口。

羽毛轻飘飘地不经意间顺过脚掌心，雪落下时，刚让人有些许刺凉，转瞬间就化成了一小滩水，来去无踪。

顾笑有些厚脸皮地想让余莫图再叫几遍，听得还不够爽。

但绝对，会被他揍死的，顾笑抿着嘴。

他扔完垃圾后回来，见余莫图还在洗碗，便不去打扰。

等察觉到顾笑回房间后，余莫图松了口气，自己也被无意识的胆大妄为吓了一跳，他摸着滚烫发红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嘴角扬了起来。

小样，调戏一下就招架不住了，可真废。

凌晨一点多，韩倾发来一条语音，“这个词感觉还是不行，我找了几个与我合作很多次的作词者，但看来看去总是不太满意。”

“就是没打到那个点，你能get我意思嘛......唉，少了种一击毙命飘飘然的感觉。”韩倾叹了口气，“唐万壬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感觉这几版都很好，可是我这关过不去。”

顾笑愣了愣，发道：“我感觉词也还行吧，跟故事挺搭的。”

韩倾很疲惫地揉着鼻梁，“不，意义不一样，必须要完美！才能配得上这部电影。”

“顾笑，我知道你被人整了，消息在内部圈子里面全传开了，所以这次翻身仗你必须把握住。我也会全力保驾护航。”

“歌，你嗓子得保养，唱得好；词，一版不行就再来一版，改到直到我满意为止。电影，对你对他，都一样重要。”韩倾越说越高亢，“旋律编曲我会负责好的，如果顺利，明年上半就能上映了。”

“......你今天晚上话好像特别多？”顾笑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里，韩倾一直是个沉默寡言闷头做事的人。

“你回去之后，我一个人喝了几杯。”韩倾淡笑，“有些酒精上头了，那你觉得我这版曲咋样？”

顾笑刚要马上回复，又再打开demo仔细听了一遍，很诚恳地说：“其实是挺好的吧？我真挑不出啥毛病。”

韩倾看着顾笑回复的信息，苦笑了一下，“桥段的部分还要改改。”

“对了，你说的词，我可以给我朋友试试吗？我不把文件发给他，我就直接放给他听，讲一下大概的内容。”顾笑试探性地征询意见，“他就住我家，不过这个点应该睡了。”

韩倾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这人指的就是，下午那个怕狗求饶的男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