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凡事总有但是

周围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冻结了。

助理脑袋埋低，完全不敢去看郑成勋导演的脸色。

到底是谁给八八四九的big胆，竟敢当着郑导的面说自己试镜目的是追星？

不想要这个角色了吗？！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郑成勋摘了墨镜，鹰隼般的双眼审视了白宥莉一番，哂笑着开口：“行啊。”

捏着墨镜腿的手扬起：“开始你的表演吧。”

意思很明确：白宥莉抱着什么念头来试镜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关心她能不能拿出令自己认同的表演。

实力强劲，自然就能进组追星。

白宥莉有一分钟的准备时间。

她没有直接站在定位点上，而是退到场边，脱下长款黑色羽绒服认真叠好，放在一边。

羽绒服下穿的是奶白色的网球套装，领口微敞开，锁骨若隐若现。

贴身短款上衣勾勒出少女青春的曲线，纤细劲瘦的腰身不盈一握，可隐隐可见的马甲线又张扬出极具活力的力量感。网球裙下的大长腿又白又细又直，骨肉匀停，没有半分累赘。

曼妙的身姿第一次展现出来，瞬间吸引了几位评审的目光。

“体态不错，应该是有专门训练过！”

“这个比例，绝了！”

“灯光——机位——准备就绪！一号试镜者：白宥莉，Action！”

在工作人员宣布开始后，白宥莉却依旧没有进场，反而在场边紧张僵直地站立着。

怎么回事？

是临时怯场了？

几名评审心中微微一咯噔。

就算是演技拉胯，至少也得具备上台的勇气吧？

支持李娜荣的选角导演兴奋得差点笑出声，余光却发现对演员一向要求严格的郑成勋不仅没有喊停，反而身体往后靠了靠，环抱起双臂，津津有味地看着。

熟悉郑成勋导演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对演员感兴趣的表现！

“郑导这……”

郑成勋眼皮都没掀，懒得给他视线，手指在唇边一比：“闭嘴。”

白宥莉的表演依旧继续着，丝毫没有被评审席上的小插曲影响到。

她空无一物的双手似乎在整理着某种细线，从后腰一直牵到耳后，随后又在唇边调试着什么。

冲着并不存在的“女团成员”点点头，白宥莉正式踏入灯光。

一出场，白宥莉的神色有瞬间的怔忡。

她的目光明明是看着评审席的，但焦点却并不在任何人身上，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属于自己的应援海的小爱豆，瞬息之间，惊讶、雀跃、兴奋、动容、不知所措、克制等情绪在她眼中走了一圈。

连呼吸都乱了一拍。

几位评审不约而同地直了直身子，微微睁大双眼，直直地盯着摄影棚。

大家都是在演艺圈浸淫多年的老油条了，评判新人的演技早有一套成型的机制。

演员演得像、演得自然，都只是简单的基本功，最重要的是，当演员亮相的那一瞬，需要快速将观众带入某种情绪和情景中。

白宥莉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受到了少女偶像首次举办演唱会时的种种情绪。

尤其是她脸上扬起的笑容，更是让众人恨不得立即挥舞起应援棒为她呐喊。

“细节处理的很好嘛，这真是第一次试镜？”

“对啊，要是不看资料，我还以为是哪个成名已久的演员呢！”

“就冲这个眼神，我演技方面直接给满分，就看她的唱跳能力怎么样了。只要不输给李娜荣太多，这角色她十拿九稳了。”

几个人悉悉索索讨论一阵，看向选角导演的眼神充满同情。

不管是颜值还是演技，白宥莉这是把李娜荣按在地上碾压吧？

舞台上，少女双手微张，牵着“成员们”，深深鞠躬：“大家好，我们是星光少女！”

简短问候后，白宥莉微微后撤半步，明眸注视着身边的方向，偶然用力点头，偶尔又眯起双眼，似乎在认真听谁说话。

等轮到她时，她几乎是“被人推着”站在了舞台中心，还没开口，眼泪就如碎钻一般扑簌簌落下。

高度八八四九的美貌如今直冲平流层。

握着话筒的手紧了又紧，白宥莉开口：“感谢……”

才说了两个字，她自己也惊到了——嗓子已经带了哭意，变得沙哑，微醺又带着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向所有观众鞠了个躬，等再抬头起来时，已经挂上充满元气的笑容，声音也再度积蓄起能量和欢快：“接下来我们将带来星光少女的出道歌曲——《再次重逢的世界》！”

《再次重逢的世界》？

负责电影歌舞编排的歌舞指导愣了愣。

怎么选了这首歌？

这是当年女帝级团体少女时代的出道曲，传唱度极高，在过去的十年间，被无数人翻唱翻跳。

大面积的流传不仅没有降低这首歌的格调，反而将它的原唱团体推向更高的神坛——因此这首歌也被誉为永远无法被超越。

下了一招臭棋啊……歌舞指导眉头皱紧。他紧紧盯着评分表上的肢体协调、音准、表现力等几点，只希望白宥莉能尽可能少的暴露缺点。

结果所有担忧在白宥莉开口的瞬间，全都化作了……“咦？”

——“我想传达给你的信息，虽然只有悲伤散去后才能听到（歌词）……”

咦？音准没问题，咬字也非常清晰。

——“闭上眼睛感受吧，我那悸动的心（歌词）……”

咦咦？舞蹈动作很流畅啊，关节僵硬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就在这一瞬间，我要告诉你我心中的所有悸动（歌词）……”

咦咦咦？高音这么轻松就就上去了？这可是绝大多数女团翻唱时都会拉胯的部分啊！咱们这里真的是电影女三号的试镜会吗？不是大型娱乐公司的主唱选拔决赛现场？？？

就算是一些在歌谣界活跃的爱豆都没有她的舞台完成度这么高！

歌舞指导很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试镜场：毕竟《阵雨》是歌舞片类型的电影，郑成勋导演需要专业人士对试镜者的能力进行系统的评估。

他原本想着，冲着白宥莉精湛的演技，只要唱跳不是极端糟糕，自己就评价的委婉点。

可是现在……

歌舞指导低头看看自己用来记录的便签本，上面一个字都没落下，反而是评分表上，已经不知不觉打满了勾。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郑成勋，在白宥莉的表演结束后，将评分表递了过去。

“唱跳方面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给满分。”

另外几个还沉浸在“演唱会”中的评审，还没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带着“本命爱豆的表演结束了”的遗憾和空虚，失落地发表意见：

“演技我也给满分。”

“我给九十五，太突出了，她一上台，眼睛就只能看见她，我有点担心女主角能不能压得住戏。”

“满分，绝对满分！M-net不是打算做成全覆盖型超大IP吗？等电影拍摄完毕，可以让她去打歌舞台宣传，直接开演唱会也能卖出票啊！”

试镜间内一时间充斥满了赞不绝口。

白宥莉依旧站在定位点上没动，情绪却早已从“少女偶像”的角色中抽离出来，神色淡然地看向郑成勋导演。

她听力极佳，能听到几位评委的嘀咕，但也没产生多少高兴情绪。

其他的人的结论没有决定性作用。

自己能否试镜成功，完全取决于最有话语权的人。

郑成勋面无表情地看过了所有评分，抽出其中一份，冷着脸扔回给试镜导演：“下次别用脚打分。”

收拾好其他表格，他抬眼看向白宥莉：“之前的提问环节我跳过了，现在补上。”

“白宥莉，你觉得偶像爱豆是什么？”

偶像爱豆？

以青少年为主要受众的从事演艺活动的群体？在荧幕舞台上活跃的艺人，被人追逐，崇拜的对象？

白宥莉不太明白导演的意图，但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作答。

“你之前提到想见李株赫，他是你的偶像吗？”

白宥莉歪头想了想：

“需要见面接触过之后才能确定。”

简单的一问一答之后，试镜间内又沉默下来。

安静得只剩下郑成勋签字笔在纸面上敲击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郑成勋才开口道：“你的演技很不错，唱跳能力也是一流水准。这是很多新人演员都达不到的高度。”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你的表演和唱跳是艺术品。”

白宥莉没说话，等着他的“但是。”

“但是——我很不满意。”

这个词果然如期而至。

郑成勋的眼神变得犀利，面上笑容消失，整个人严肃起来：

“你对偶像爱豆的认知太简单了，爱豆可以不完美，甚至不漂亮，但他们只要登台，一定是处于‘燃烧’着的状态。他们会把自己变成一束光，用激.情去点燃粉丝的狂热。在任何时候都能给予观众鼓舞和信念。”

“这里不是维也纳金色大厅，你表演的也不是高雅艺术音乐剧，明白吗，白宥莉？”郑成勋食指叩叩桌面。

“没有哪一个爱豆的演唱会会让我坐着听。”

“现在的你没办法完美诠释出我想要的效果。”

郑成勋一锤定音。

其他几名评审神色焦急，想要开口争辩些什么，郑成勋却抬了抬手：“不过我愿意给你个机会。”

“‘体验生活’听说过吧？”

演员不是十项全能，当他们需要演绎生活经历极为特殊的角色时，会为了更好的理解这个角色，进入特殊的环境中，亲身经历相似境遇以获取演绎灵感。

“M-net策划的大型女团竞演综艺《Produce 101》现在还有三个空缺，你进去体验体验，机会难得，只要你能通过第一轮，我就让你进组，怎么样？”

那怎么行？！

一旁的助理听得差点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把白宥莉交给安俊瑛？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了？！

他焦急凑上前，想要让郑成勋再斟酌斟酌，眼角却看到郑导虽然面容严肃刻板，可藏在桌子下的右腿，却在轻轻抖动着。

助理眉尾一动。

他跟随郑导多年，清楚郑导只有在高兴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抖腿动作！

这可不是对白宥莉“很不满意”的样子啊！

郑导你口不对心啊！

助理把冒到嗓子眼的话默默吞了下去，重新靠回座位装聋作哑。

选角导演就没他这么有眼力劲了，一听到郑成勋疑似要淘汰白宥莉，立即来了精神：“对，去《Produce 101》体验体验生活，对演戏有帮助的！你这唱跳能力去当个爱豆出道也不是不行。”

“咱们让后面的试镜者进来吧？”

他的急切都写在了脸上。

郑成勋却根本不施舍给他目光，双眼直直盯着白宥莉：“考虑的怎么样？”

白宥莉已经退出场外，捡起黑色羽绒服利索套上，又朝冻僵的手呵了几口气，搓了搓，才抬眼问道：

“只要我通过第一轮就让我进组和李株赫合作？”

郑成勋：“……”

“咳咳，通过竞演第一轮，以及体会到女团和爱豆的内核。后面是重点。”

“唔……”

白宥莉思考的同时抬眼看了选角导演。

后者立即浑身一僵，警惕地后退半步。

“行，成交。”

郑成勋就等着白宥莉这句话，立即接下话头生怕她反悔：“走，我现在就带你去《Produce 101》制作组。”

“剩下的事情你们处理！”

他按住助理肩膀，在他耳边叮嘱：“去问李株赫档期，务必要签下来。”

说完，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领着白宥莉从试镜间后门离开。

被扔下的众人茫然了好一会儿，面面相觑。

“郑导……就这么走了？”

“我们试镜的是女三号吧？郑导这么关心女三号的入戏体验？他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后面的试镜怎么办？我们还有那么多优秀演员，郑导看都不看了吗？诶，金助理，金助理你别走……”

助理一点也不想理选角导演，他那点丑陋的小心思真是看得人火大。

“您要是想继续请随意，我得去商议男主演的合作事宜了。”

针对郑成勋的反常，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只是现在并不适合公之于众：

《阵雨》作为《Produce 101》这档超强IP的衍生电影，和M-net签订的第一条协议便是电影女主演必须从综艺参演者中选出！

有几家消息灵通的公司已经将旗下演员塞进综艺了，郑导也看过资料，都不太满意，所以……

这是要塞个自己满意的女主演去竞演啊！

想通了这一点，助理看向选角导演的目光更加怜悯了。

可怜，现在还想着争女三的位置。

人家白宥莉都在向女主发起冲击了。

格局真小。

助理叹口气，揉揉脸：没时间看选角导演笑话了，若是没能把李株赫谈下来，明天就是所有人看自己笑话了。

那可不行，抓也得把李株赫抓来！

同一时间，远在电视剧片场的李株赫：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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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小剧场：

郑成勋：“没有哪一个爱豆的演唱会会让我坐着听。”

莉莉：“可以。你跪着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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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 凡事总有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