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分不清是感激还是感情,罗前告白后,两人顺理成章成为情侣,一起创业奋斗。
再然后,就是求婚、结婚、回家备孕,以及——
无止境的噩梦!
试管-流产-再试管-再流产!
再先进的科技,也无法让个先天染色体异常的男人拥有自己的后代!
就像三观不合的两人,即便能在一起最终归宿也是离婚。
最开始,夫妻间也是患难与共的,可当她的一切价值都因没有孩子而被否定的时候,当她因为委屈焦虑而罹患癌症的时候,爱情就像日历,时间总有把它撕完的那一天。
婚姻里积攒的矛盾,就像茅坑里发酵的沼气,只肖一点火星,就能炸的当局者恶臭缠身。
不论多么体面的人,在婚姻失败的时候,都不会体面的结束婚姻。
明明结个婚简单的像喝水吃饭,要离婚却是越狱难度。
这期间,一次次的争吵、打骂、歇斯底里,战争从双人对战演变成一人VS一家,无父无母的黎姝是隐忍的一方,也是战败的一方。
她的身心都在对抗,却又不断被打压,其中的困苦憋屈,精神上的被摧残,肉-体上的病痛,就连昏迷的黎姝都忍不住为梦里的“自己”打抱不平。
什么叫家里不缺她挣得三瓜俩枣,让她不要工作在家专心备孕,然后相夫教子。
她为了两百就能在太阳下站一上午,自爹妈死了就自己打工攒钱,立志要毕业后把资助她上大学的高中班主任的钱还掉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男人就不出去工作,在家备孕生孩子?
这要被那个资助她的高中班主任赵慧兰知道了,不得从老家那个小县城一路骂过来!
什么叫长得像个狐狸精、穿的跟个妖精一样,就会花她儿子的钱?
明明是夫妻一起创办的公司,她也出了大力气,她也有份额,怎么就是花你儿子的钱。她去找工作的时候,是谁跟个变-态似的,几次三番怀疑她招蜂引蝶搅黄她的工作?
什么叫没孩子,是她不够努力,让她一次次喝中药做试管?
不是你这个男人染色体异常是个不能生的阉公鸡!
自己不能生,却怨她不够努力,这是哪门子道理!
十年的婚姻,像是集合所有抓马剧情的又臭又长的狗血八点档,其中的困苦憋屈不但令梦里的她罹患乳腺癌,就连昏迷的黎姝也紧蹙眉头,胸闷气短。
ICU病房里,昏迷中的黎姝仍未脱离危险,而梦境中的她,仍旧飞速经历狗血的婚后生活。
在她恨不得要掐死梦里面糊涂的“自己”时,梦里“自己”终于开始清醒,用不那么体面的方式,做出令她神清气爽的壮举。
就比如,把丈夫的检测报告印在小扇子上,穿的堪比红毯巨星亲自派发。
又比如,在小区门口搭了个戏台子,拉出横幅“高价求子”。
总而言之,因为她搞的动静过于盛大,无数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路演,纷纷上前凑热闹,然后被塞小扇子,吃一口让人咂嘴的巨瓜。
再然后,她那个丈夫被人嘲笑的当场气晕送医抢救,公婆也在指指点点中灰溜溜回了老家。
此外,因事情过于奇葩,她的战绩,一度霸屏各APP的社会新闻头条,就连她发扇子的照片也因为美貌在网上火了一把。
然后,在营销号的炒作中,她干的奇葩事还在社会新闻上霸占了一个热搜:为无精丈夫悬赏百万求子。
她以身入局,终于结束了这段婚姻。
感谢后世互联网时代的开明网友,虽然结局没气死丈夫,虽然被恶臭男网曝,但丈夫迫于舆论压力终于同意离婚,她不但恢复自由身,还让丈夫一家一辈子活在别人指点里。
即便梦里的她净身出户,在网上被人口诛笔伐,黎姝的心情也像是大夏天喝了一杯冰镇饮料一样,爽啊!
然后,事情就朝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
离婚后,靠着踩死前夫的壮举和有辨识度的美貌,被营销号炒作以及被人追着骂的热度,她在短视频网站一-夜爆火,社交媒体上一-夜涨粉40万。
这之后,她的人生仿佛开挂一样,她用美貌接住了这股破天流量,成了一-夜爆火的网红,拍视频带货,接广告恰饭,她的事业风生水起。
反之,前夫罗前却因为各种原因,公司倒闭,负债累累。
如果人生是部网剧,那到这里应该是复仇爽剧的完美大结局,但网剧毕竟只是网剧,主角永远会化险为夷的桥段根本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里。
两人本因在离婚后分道扬镳再无交集。
但她越红,前夫罗前就越恨,短信电话轰炸、上门骚扰、殴打辱骂、网络造谣,罗前用尽手段复婚不成功,开始抹黑她、打压她,令她气到癌症复发。
梦停止在她在三十三岁那年,货车驾驶室里,癫狂前夫罗前的一脚油门,结束了梦里她的一生。
被撞击的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像只蝴蝶,轻飘飘的飞起来。
全身的骨骼血肉却如同被锤碎的玻璃一样,迸裂成碎块,冲击下令她一瞬间晕厥,下一秒又因剧痛清醒。
她能清晰看到从身体里迸射的血液碎块,眼前飞溅的玻璃碎片,以及罗前狰狞的表情怨毒的双眼。
一种强烈的不甘,驱使她瞪大仅剩的眼球,死盯着视线里那块碎玻璃。
她看见镜子里,那只美丽的瞳仁里,有光在消散。
她死了。
黎姝猛然间睁眼坐起,然后开始剧烈的喘息。
病房里,监视器规则的滴滴声拉回她混乱的思绪,身侧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小姝,你醒了,身体怎么样?”
黎姝循声看过去,一个清瘦的青年正焦急从椅子上起身凑近,那熟悉的音容样貌,如同梦境走入现实,令她的瞳孔骤然紧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液一阵翻涌。
是罗前!
罗前怎么在这里?
自己不是被他撞死了吗?
“是不是不舒服?还在发热?”青年朝着黎姝伸手。
还不待她想起昏迷前的神奇经历,罗前伸手的动作就令黎姝心神失守。
她后退避让,仍然没避开男人贴上了她额头的手,在肌肤接触一刹那,黎姝条件反射推开罗前,陡然伸手攥住床沿,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干呕。
黎姝全身细胞都在叫嚣:滚开,你个杀人凶手,你令我恶心的想吐。
在经历那样真实的一场噩梦之后,生理上和心理上对罗前的厌恶,让她哪怕只是看到他的脸都恶心的想吐,更不要说接触。
何况,实际上,两人此时并未熟到能肌肤接触的程度。
“黎学姐,你没事吧?”病床另一侧,方晓雅连忙上前轻拍黎姝背脊。
黎姝呕了一会,抬眼扫视了一圈病房,见除了他们三人,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沙哑询问:“晓雅?这是……医院?”
方晓雅松口气,语带哭腔说道:“学姐,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三天了,22号那天咱们一起去兼职,你穿玩-偶服中暑晕倒了,你还记得吗,医生说你是热射病,要是再晚一点送医院,就……当时,我们都吓死了。”
“方同学,小姝刚醒,这些事一会再说,小姝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喝点水。”
罗向前拿起一旁的枕头,贴心的塞到黎姝身后,凑近的身体令黎姝微微发颤,条件反射的拍开枕头:“你想干什么!别碰我!”
枕头被拍到地上,罗前一愣,似被黎姝吓到,无措的退后一步,清俊的面容上,一抹失落飞速划过。
方晓雅见了,忙上前解释:“学姐,你不知道,这几天都是罗前跟我们一起照顾你的,你昏迷的时候,他担心的饭都吃不下,熬了两晚上呢。”
她当然知道!
她还知道,这之后护士会来催款,罗向前会借给她三万块,开启她短暂人生的生命倒计时。
一想到三十三岁会被他撞死,黎姝就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厌恶以及恐惧。
她压下心里翻腾的思绪,朝着方晓雅感激道:“晓雅,谢谢你们,我……我记得我在广场晕倒。”
说着,黎姝起身郑重道谢:“你们救了我一命,谢谢。”
无论她多么讨厌罗前,都跟她送到医院的几个学妹没关系,她们不光是救了她,还第一时间垫付了几千医药费,黎姝干不出把情绪发泄到她们身上的事。
方晓雅摆摆手,小圆脸上略带羞赧:“没事没事,都是同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罗前以为黎姝也在谢他,顿时眼睛一亮:“没事,你们辅导员联系了赵老师,是赵老师不放心你的情况,才让我过来看看的。”
赵老师名叫赵慧兰,是黎姝的高中班主任,也是资助她上大学的退休小老太太,自黎姝能兼职赚钱,她就把赵老师的钱退还了一部分,两人关系很好,她在辅导员那里留的紧急联系人也是这个老太太。
想到这个关心她的老太太,黎姝缓了缓表情,强打精神礼貌道谢,惨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疏离。
“原来是赵老师的拜托,这几天谢谢罗学长照顾,现在我已经醒了,罗学长请回去休息吧。”
罗前一愣,眼神黯淡下来。
正在此时,辅导员张露带着个小-护-士拉开了病房门,见到醒来的黎姝,惊喜道:“黎姝,你醒啦!”
话音未落,两人都看见了地面上的呕吐物,以及黎姝惨白的脸色。
小-护-士一拧眉,迅速上前按下床头呼叫铃:“不是说了患者清醒了就叫医生吗,家属先去外面等候,别围在这里。”
护士发了话,张露就吩咐方晓雅赶紧回去休息,这几天张露和方晓雅等几个女同学轮流照顾黎姝,着实辛苦。
黎姝再次道谢,直到值班医生进了病房,眉头一皱,把人都请出去后,才开始一系列问询检查确认黎姝身体状况,好在身体恢复的不错,呕吐估计是药物反应。
医生叫来辅导员张露,开始嘱咐照料事宜,黎姝则撑着发虚的身体坐起,询问一旁的护士。
“你好,我想问下,我的医药费要多少钱?”
小-护-士看了辅导员一眼,掏出一个单子递到黎姝手上:“这是今早刚打印的催缴单,你看一下。”
黎姝接过,果断朝着单子最后面看过去,清单上以8开头的清晰的五位数不仅让她汗毛直矗、脊背发凉。
如果脑海中的记忆都是真的,岂不是说她三十三岁就会被罗前开车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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