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成田机场，藤井望推着行李车一路走在前头，眼神不住地在人群中搜索。看到黑泽宏的身影那一刻，他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溜小跑奔了过去。

“黑泽前辈！”他压着嗓子，一副心事重重又忍不住要说的样子，“你快、快看……尚酱的手。”

他边说边朝某个方向努嘴，又急忙补一句：“别那么明显啊！就……随便一扫，别像我一样。”

黑泽挑眉看他一眼，笑意藏在嘴角：“你又瞎激动什么。”

藤井的表情一下变得特别复杂，好像话憋在喉咙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用一种“你懂的”眼神配合着意味不明的咂嘴声，尴尬又努力神秘。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几个小时前的画面——

中午去接两人上车时，门一打开，屋子里已经井然有序。行李箱摆得整整齐齐，像被精确测量过一样对齐着墙角。中岛尚正站在玄关，穿着亮眼的橙色毛衣，还围了条毛茸茸的围巾，像是怕冷，又像是……怕什么被看见。

她额发微乱，鬓角似乎有点汗。其实那天东京也不算冷，屋里暖气更足。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尚酱，你热的话要不先把围巾摘了？车上也挺暖的。”

话刚出口，他就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

中岛尚低头咳了一声，没接话，耳根红了一片，然后提着包快步上了车。走得急，围巾还滑落了一点。他瞥见她伸手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动作飞快，像是要遮点什么。

那一瞬间，他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余的话。她左手那枚忽然多出来的、在阳光下还闪了一下的——

“你少说两句吧。”羽生结弦后来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温的。那语气里带着意思无奈的宠溺感，但显然这句话的关键对象并不是他呀！不过，提醒是传达到了：别再问了，真是。

藤井这才收了声。现在一回想，又羞又憋，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简直是“我知道得太多”的写照。

黑泽终于还是顺着他的方向扫了一眼——中岛尚刚把行李箱放上传送带，动作流畅。只是手一抬起，指间若隐若现。

一瞬间的惊讶很快被他紧接的笑意盖去，他朝着藤井做了个“嘘”的手势，“你别激动。”他轻声说了句，便若无其事地走向羽生结弦，语气平平：“怎么好像和你之前跟我说的计划不太一样？”

羽生结弦看了他一眼，笑着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黑泽听着频频点点头：“明白。”

两人在边上说话时，藤井偷偷往尚那边瞄了一眼，只见她低头将机票和护照收起来，围巾搭在一侧，毛茸茸地垂着。她动作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只是这动作下，围巾顺着她的肩膀落下，露出了一节她白皙的脖颈。

果然，那淡淡的红痕……

在藤井还没反应过来、准备避嫌地挪开视线之前，一个温柔的身影已经悄然走近。她动作极轻，像是在机场这样喧嚣的场所中也能自带一圈安静的气场。

她不动声色地伸手，将中岛尚肩上滑落的围巾重新拢好，围得妥帖又松软，恰到好处地盖住了那节不该被风看见的脖颈。

“这条围巾太大了，不太方便吧？”羽生由美低声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打探的意味，反而像是长辈间随口的贴心建议，“等会儿要是觉得热了，我包里有条小纱巾，也很好看，很配你今天这件橙色毛衣。”

她说着还朝她轻轻笑了一下，像是朋友间交换的小秘密，又像是母亲给女儿轻巧地撑了一把伞。

中岛尚怔了，一时有些紧张，想要说点什么，却被羽生由美轻轻拍了拍肩。

【贵妇茶话会（4人群组）】

堂本光一家的贵妇太太（Nao）：天呐，由美桑也太温柔了。呜呜呜……

山崎贤人的夫人（CC）：怎么了？你又不是交往后第一次见由美女士了，怎么突然这么感慨起来？

堂本光一家的贵妇太太（Nao）：现在不一样了啊！

山崎贤人的夫人（CC）：什么不一样？怎么？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堂本光一家的贵妇太太（Nao）：你们胡说什么啊！

坂口健太郎的太太（Nozomoi）：不然是什么？总不能是分手了吧？

坂口健太郎的太太（Nozomoi）：虽然我有点期待就是了。

堂本光一家的贵妇太太（Nao）：……你能不能盼点好？

周夫人（Saki）：我突然有一点预感……你不会是订婚了吧！！！！

山崎贤人的夫人（CC）：？？！！！！

坂口健太郎的太太（Nozomoi）：如果是真的，你最好早点招了。

堂本光一家的贵妇太太（Nao）：飞机要起飞了，等我回来了，当面跟你们说吧。

回完最后一条消息，她听从空姐的提示，乖巧地切断了手机的信号。手指离开屏幕的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本来是想留着和朋友们当面说的，结果这么一来，反倒像不小心说漏了口。

现在可真不是个公布消息的时机。

飞机即将起飞。

中岛尚收好手机，把它塞回包里，像是把那些调皮的对话和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小秘密一起，先留在了地面。等旅程结束，再慢慢拿出来解释好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多带点伴手礼作为“封口费”。

她轻轻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跟着飞机的震动平稳地呼了一口气。身边的人越来越安静，而她知道，这一段旅程，她得好好走一趟。

到达多伦多后，中岛尚原本以为，自己的任务是陪着由美女士一同去处理羽生结弦在这边的私事：退租、打包、各类手续——这些都不是轻松的事，她也做好了帮忙的准备。

但真正落地后，事情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房东那边黑泽已经帮我联系过了，我们会处理的。”羽生由美温和又果断地拍了拍她的手，“结弦那边就拜托你了，好好照顾他。”

于是她终于得以和羽生结弦肩并肩地走在这座他曾经无数次穿梭的城市街头。羽生结弦拉着装冰鞋的小行李箱，带着她走过曾出现在纪录片里的那个红绿灯，说这路冬天结冰特别滑，他以前总摔。

“嗯，超级冷对吧？”中岛尚一本正经地揉了揉鼻子，学着他曾经在纪录片里的口气，调皮地笑着。

羽生结弦揉了揉她的头顶，又给她讲解着多伦多冬天的样子。虽然他能描述的画面，也只有从公寓到蟋蟀俱乐部的这一小段路。

可是他讲得认真又细致。

她便也静静地听，偶尔点头，也偶尔问一句：“你那时候都穿几层衣服啊？”

像个认真听故事的小观众，也慢慢走进了故事里。

“那我先去上冰了。”

羽生结弦轻声说着，把中岛尚安顿在冰场外的餐厅区域。他双手背在后方，拖着那只熟悉的小行李箱走向冰场的更衣区，步伐一如既往地挺拔。

他的背影在中岛尚眼里，忽然与几年前纪录片里的画面重叠了起来。

只是，好像比那时更高了些……肩膀也更宽了些。

她下意识掏出手机想拍一张，却被一旁的工作人员礼貌地打断：

“不好意思，这边建议您还是不要拍照。”

“啊……不好意思。”

她只好听话地把手机收回去，眼神却舍不得从那块冰面上移开。

透过餐厅区域的落地窗，她看着羽生结弦与教练拥抱，和师弟师妹打着招呼，然后自然地融入到他们当中。

他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训练服，在冰面上滑行的瞬间，像风中的哈尔王子，一跃而出，自由洒脱。

——不能拍照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灵机一动，从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和自动铅笔。

此刻的他，已经走上了训练区的冰面。

三年没站在这块冰上，光是脚尖踏上的瞬间，他便忍不住俯身，手掌轻轻贴着冰面，那一刻，眼中竟涌起一阵酸意。

“Yuzuru，欢迎回来！”

熟悉的声音从教练区传来，几个教练轮番与他拥抱，那一圈圈的温热让他有些哽咽。

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后槽牙，强行把眼泪压回去，重新站直。训练课上，每一个熟悉的滑行节奏、跳跃routine都像刻在他身体里的旋律，每一次蹬冰，鼻腔都酸一分，直到最后变成某种隐忍又清晰的骄傲。

就在那时，他抬头看见了窗外的她。

中岛尚正坐在落地窗边，微微歪着头，低头专注地写写画画。她一条腿翘着，方便把笔记本搁稳在大腿上，笔在纸面上划过，每画几笔就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

他眨了下眼，不太确定她到底是在画他，还是在记点什么——但她那个认真劲儿，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滑行课接近尾声，在最后的 cool down 环节，场馆音响里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If I wished myself a superpower，

I would make this moment last for hours，

If I had my way，

Time would just stand still，

Wait for me until，

I find some magic film，

To take a photograph and live inside，

像某种被命运悄悄按下的按钮，Cody Fry的《Photograph》就在这个时刻飘荡在整个冰场上空。他踩着节奏滑行，目光却一遍遍落在玻璃窗外那道身影身上。

她还在画，还在看他。

他突然意识到，离别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因为离开这里之后，他还有别的归处。

“走吧。”他训练结束，走到窗边来接他的小狐狸。

中岛尚从自己的“大作”中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双笑弯了却微微泛红的眼睛，和那带着点潮气的鼻尖——

她心里一紧。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她眨了下眼，立刻扬起声音，带着明亮的笑容：“下课啦？你看，我画了什么！”

说着，她把手里的笔记本捧起，像是献宝似的递给他。

羽生结弦本以为她画的是那种线条优雅、构图精致的速写——她手那么巧，应该是那种让人想保存下来的画。结果翻开一看，扑面而来的却是一整页活灵活现的火柴人。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一排排火柴人像是在纸上跳舞，有腾空转体的，有滑行前倾的，甚至还有一个蹲着系鞋带的，手上几条线代表着“速度感”。

“你看，我连你系鞋带的手速都画出来了，厉害吧？”

中岛尚得意洋洋地叉着腰，神气得鼻子都像要翘起来。

“对对对……太厉害了……”

羽生结弦笑到弯腰，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那些压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出口。

就在他还沉浸在笑意里的时候，中岛尚忽然凑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她看见他眼底那点真实的温柔和放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在心里默默说：“笑了就好。”

“好了，笑完了吗？你翻前面一页。”她像藏了惊喜似的，眼睛亮亮的。

还没等他动手，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替他翻了过去。

新的一页上，是另一幅画。

干净利落的线条勾勒出他站在冰面上的身影——深深鞠躬，动作挺拔谦逊，像一个结束长篇演出的王子，向他深爱的舞台低头致意。

“工作人员不让拍照。”她低声说，“但我觉得，这一幕……应该留给你。”

她顿了一下，又低头抠了抠手指，“画得不好，你……将就着看吧。”

羽生结弦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幅画，又抬头看着她。

“没有，画得特别好。”

他说得认真，语调却很轻。

他余光扫了一圈，周围还有许多投向这里的视线，便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对不起。”

“嗯？”她歪头看他，一脸疑惑，“你干嘛突然说这个？”

“我可以回去了再补一个拥抱吗？”他瘪着嘴，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眼睛却是弯弯的盛满了笑意，满到似乎她再不回应，就会跟着眼泪一起涌出来。

中岛尚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然后忽然飞快地收起画本和笔，背包一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回头看他，眼神有一点迷路的感觉。

羽生结弦立刻会意，拖着小行李箱快步跟上她，走到前面领路。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一道走廊，在那扇没有监控摄像头的门后，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这一刻终于没有观众，没有镜头，没有声音。

只有他怀中那个陪他走完告别旅程的人，和她带来的温度。

我来啦！

这一章纠结了很久很久，写了这么这么长了，继续写，真是越来越难了[捂脸笑哭]

哎，不知道大家会觉得这章如何呢？

我在评论区等大家哦～[撒花]

PS.配合歌曲食用更加！[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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