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仙台冰场异常安静，只余顶灯洒下一圈圈冷白色的光晕，映在空无一人的冰面上，映出一整块未被打扰的平滑寂静。羽生结弦没有上冰，而是在一侧的地垫区，戴着耳机独自做陆地热身。

他穿着黑色训练服，外套只拉了一半，站在反光的窗口前做肩胛激活，一边呼气一边带动手臂缓慢旋转，眼神始终落在某一处空气中，像在计算身体状态，又像在预演脑中的动作。空气干冷，他的呼吸清晰可辨；动作虽缓，但线条紧实，肩背起伏间透露出一种压缩着的爆发力。

他换边做侧向启动训练，刚起身准备进行一次小跳启动时，身后的门被轻轻推开了。那声开门并不突兀，却仍在这个空旷的场馆里显得格外明显。他动作没停，只是随性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几个摄像工作人员提着设备进来，礼貌地朝他鞠了个躬。他点了下头，刚想戴回耳机，就看到一个跟在工作人员缓步进来的人影——

——堂本光一。

这个名字不需要介绍。不过，他倒不是羽生结弦的偶像，是另一个人的。

“啊啊啊——为什么要和ANA的谈判撞期嘛！我也想见到堂本光一嘛……”

前几天的晚上，中岛尚在沙发上懊恼哀嚎，像一只没吃上小鱼干的小猫，整个人摊平躺成了一条，长发垂落在沙发边沿，脸朝下发着闷闷的声音。

羽生结弦原本在收拾茶杯，一回头就看到这幅画面。他嘴角忍不住动了动，把心里冒出来的“好可爱”强行压了下去，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在她身边蹲下身。

“要不让东屋去谈ANA的事情？那边也只是收尾了。”他说着，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那怎么行！”中岛尚一骨碌坐起来，眼神突然严肃得像变了一个人，“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就让我随便逃开工作去追星！你作为老板，不可以这样，这叫——徇私舞弊！”

她说得一本正经，甚至还叉了腰。

羽生结弦眨了眨眼，突然忍不住笑了：“我这是怕你见不到堂本光一，谈不了离婚的事情，那咱们就没办法入籍了嘛。是吧？堂本光一家的贵妇。”

最后这个称号，他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中岛尚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你——你——你偷看我手机！”

“我可不是故意的，”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那天你投屏讲方案的时候，切屏那一瞬间我瞄到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却还是被她怒气冲冲地扑上来一顿捶打。“耍流氓！无耻！”她嘴上不饶人，脸上却红得厉害，像是终于被人发现了自己藏了很久的小心思。

他们在沙发上一团乱斗，笑声断断续续地从客厅飘出来，像一场无伤大雅的低强度战役。

最终，中岛尚还是没有为了偶像而把工作交给别人。只是今天晚上，她发来一条语音消息，语气充满怨念：“呜呜呜，帮我多看两眼光一……”

他听着手机那头的抱怨，笑得没出声，却已经悄悄把那条语音收藏了起来。

思绪也随着堂本光一的脚步，渐渐回到了冰场的节奏里。

“晚上好，欢迎您来。不好意思，这么冷的地方还麻烦您过来。”羽生结弦连忙摘下耳机，快步走上前。训练带来的余热还留在他身上，礼貌中带着一丝真诚的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是我打扰你训练了才对。”堂本光一笑着伸出手，两人握手的那一刻，温度从手心传递过来，也让这空旷的场馆多了几分人气。

两人客气地寒暄了几句，羽生结弦便自然地转回自己的训练状态，像是按下了一个无声的切换键。他走到场边，熟练地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手套戴上，脚下动作不停，冰刀轻巧地碰触冰面，发出轻微的“咔哧”一声。他侧身滑出去的瞬间，肩背线条拉得极美，身体像一根被精密调控的弓弦，收紧又放松，带着克制的力量感。

对于羽生结弦而言，这样的摄像机、这样的目光早已是常态。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紧张与拘谨，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点放松的沉浸感。他投入在自己的节奏里，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和冰面之间的默契。

但对堂本光一而言，这却是极为少见的体验。

他坐在场边，一开始还有些习惯性地端正了坐姿，目光在场馆四周打量。但当羽生真正开始滑行后，他的注意力就再也移不开了。

那是一种与舞台表演截然不同的美。

从陆地热身到冰上的跳跃、旋转、滑行，每一个动作的重复背后都带着高度的精神集中，羽生的身体就像是一部默契到极致的仪器，一点点微调、一寸寸试探，在重复中寻找最优解。

羽生结弦的眼神专注，动作简洁流畅，汗水从额角滴落却不影响他丝毫节奏。即便是最基础的步伐训练，他的身体语言也充满了张力。整个人就像在与某种看不见的目标较劲，那种不妥协、不断重复直至精准的态度，让人无法忽视。

堂本光一原本以为自己见识过无数顶尖表演者，已经不会再轻易被某种“职业状态”打动。但这一刻，他却像被某种力量攥住了后颈，心跳随着羽生的滑行节奏一点点被拽了进去。

一个小时的训练不知不觉过去。冰面上的身影逐渐放慢了节奏，最后一次跳跃落地后，羽生结弦缓缓地收住动作，朝场边滑了回来。

他脱下手套，呼吸明显比刚才急促许多，但眼神还处于专注状态。他没有急着下冰，而是走到冰面中央，稍作停顿，然后缓缓地鞠了一躬。

“辛苦了！”堂本光一几乎是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鼓掌。

冰面上的羽生结弦略带喘息地向他行礼谢幕，脸上绽开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那个笑容让他整个人一下从方才那种沉静自制的状态中跳脱出来，变得像个刚刚完成演出的小男孩，带着点傻气的开心与满足。和刚才那个冷静而专注的身影判若两人。

堂本光一怔了一下。

那是舞台上演员卸下光芒后的本真笑意，也是身为一个“认真生活的人”才会有的温柔模样。

他看着羽生蹬冰回到场边，一边脱下手套，一边熟练地俯身摸了摸冰面，小声说着：“今天也谢谢你啦。”

“这个人……真的不得了。”

堂本光一心中如此想着。

羽生结弦下了冰，擦着额头上的汗，朝堂本光一走过来，声音还带着没完全平复的喘息，语气里满是真诚。

“堂本先生，今天让您这么晚，在这冷冰冰的场馆看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能亲眼看到你训练，我才该说荣幸。”堂本光一真诚地回应道，眼神还带着一点没从刚才的震撼里完全抽身的情绪，“我现在就想回去重写明天的访谈稿，实在是有太多新的想法想和你交流。”

羽生结弦轻轻笑着摆手，仍旧是他惯常的谦逊，却不失分寸。他没有急着推脱，也没有客套地敷衍，而是顺势应了下来：“那太好了，我也有很多东西想向您请教呢。”

两人自然地聊起花滑与舞台的相通之处，动作如何承接音乐节奏，观众的呼吸与表演者之间是否能产生共鸣，又聊到情绪的收放、状态的预备时间——彼此虽来自不同领域，但语言却异常通畅，像是两个熟悉节奏的人在对拍，彼此试探，又默契呼应。

聊着聊着，摄像机早已关闭，场馆也显得更安静了一些。

堂本光一看了眼时间，意识到今晚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便礼貌地准备道别。但刚要起身，羽生却突然叫住了他。

“那个……堂本先生。”

他转过身来，看到羽生低着头，在运动包里翻找着什么。片刻后，他掏出一台——粉色的iPad。

粉色？

堂本光一挑了一下眉，脸上却没露出任何异样表情。

“可以请您……帮我签个名吗？”羽生结弦轻声问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把iPad翻开，双手递过去，“签在壳的内面就好。”

“当然可以。”堂本光一自然地接过，打趣了一句，“没想到羽生先生居然会要我的签名啊。”

他话音刚落，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屏幕，亮起的噗桑表情包顿时映入眼帘——嗯，属于羽生结弦的那种幽默无害。但——堂本光一眼角微挑，再看一眼那粉嫩的壳子，心里“嗯？”了一下。

但粉色的壳……怎么看都……

他还没开口，羽生结弦已经笑着说：“堂本桑可是很多人的偶像呢。”

这句话听起来没毛病，堂本光一却立刻察觉到某种“遮掩得太明显”的闪躲。他抬头看了他一眼——

笑容是真的，但那眼神，是藏不住幸福感的那种闪光。

……这壳不是他自己的吧。

堂本光一挑了挑眉，低头潇洒地写上一个To，自然地抬头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是羽生结弦没有想到的。

整个冰场突然变得出奇地安静。像是他防备了许久的心墙，在这一瞬间被轻巧地绕过。他愣在那里，甚至忘了怎么反应。

最近这一个月，他高频地参加了各种广告、采访、节目拍摄，一直都藏得很好，甚至有些得意自己藏得很好。这一瞬间，却被拆穿了。

“哈哈……”他干笑了一下掩盖自己的慌乱，“您说什么呢？”

“说个昵称也行，我会保密的。”堂本光一笑着，压低声音，眨了下眼睛。

看着羽生结弦还带着一点慌乱的神情，他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像个前辈那样柔和地补了一句：“放心，我从业这么多年，职业道德很好的。”

那一瞬间，羽生结弦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

突然又有些心疼面前这个真诚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其实你不是爱豆，本来也不必这么紧张……为难你了……”

突如其来的理解，总会特别让人感动。尤其是刚刚还在慌乱中，此刻的羽生结弦突然有点鼻酸。

“Nao。”他低声说。

“嗯，Nao呀，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堂本光一说着，低头一笔一画地将名字写在To字后面，又认真地加了一句话，“既然决定了要保护，就要更周全的想好怎么保护她，虽然不容易，但是会支持你的，需要建议的话，我认识不少有经验的前辈。”他说着，又调皮地咋了眨眼。

iPad回到了羽生结弦的手里。

翻开壳盖，上面写着一行字：

To Nao：

和Yuzu一起幸福吧。

堂本光一

我来啦，久等了久等了……最近工作太耗脑了，早上还在加班，所以下午怎么都转不过来，就写的晚了点……

不过好在还是完成了任务！！

那我在评论区等大家了！（最近工作超忙，原谅我回复慢……果咩！我每天都见缝插针地看评论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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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85章 美好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