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给他们拍照吗？”杨仕泽在人声鼎沸里靠近哭红了眼睛的二搭拍档，泪水让她看起来有种琉璃般的质地，明媚又透明。

“……我忘了。”祝绪丹被情绪占据的大脑比平时又慢了好几拍，“你怎么不提醒我！坏鸡柳！臭毛蛋！”

“没事，我拍了。”杨仕泽很淡定地回复，“他俩还对我比耶了。”

“哦。”祝绪丹不说话了。

“你在想什么？”

他以为祝绪丹还在沉浸在对弟弟妹妹们来时路的无限感慨之中，结果祝绪丹很出其不意地说，“突然觉得有点熟悉。”

“什么？”

“就是，你好像一直在给我们托底。”

杨仕泽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直男的“你才反应过来啊”，但身旁的人忽然看了他一眼。转瞬即逝的一眼，惊心动魄的一眼，当事人却毫不知情。

——好长的睫毛。

他无缘无故地想起涠洲岛，想起祝绪丹喝过自己做的话梅咖啡，想起她在半遮挡的光影中旋转，纤细的、骨肉匀停的手臂，像随性起舞的鹤。

那天的太阳其实很大，但世界除了她的脚下还明亮，只剩一片昏沉的低暗。

很多人都觉得祝绪丹无厘头，但杨仕泽觉得她只是太放松了。纸醉金迷的名利场这么拥挤，无论登高还是跌重，她都有一种特别的坦然。他是沉浮后修得的自由，认清自身持有的缺憾，丢掉过于沉重的期待，才能随便玄妙的命运，被带到哪里就气定神闲地停在哪里。这样的心态，她却几乎与生俱来，开心了就唱歌跳舞，百无禁忌。

话说回来，其实《永夜星河》的爆火对他们四个来说都算突然，杨仕泽本来已经在考虑退圈的事——适时调整的职业规划让他走进这里，当然也有可能让他走出去。

所以涠洲岛上，那场最后的剧宣狂欢当中，也许为了安慰赶海失落的祝绪丹，或者到底被善感多愁的丁禹兮所动摇，杨仕泽终于脱口而出了真心。

“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无论故事将迎来什么样的结局，他已经拥有得足够多了。过量的幸福有时会让他这种性格的人感到畏惧，命运的礼物会不会已经早就暗中标明过价格？毕竟其实杨仕泽最清楚，世情和流光一样瞬息万变。可能一觉醒来，他又回归那个无人知晓、无人在意的娱乐圈打工仔。

杨仕泽不会为此而抱怨，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我唯一不舍的是，如果真的回到最初，会失去那无法被流量与金钱所定义的东西。

——他和她，你和我，我们像未曾相识一样。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啊。”杨仕泽没说那句话，只是笑笑，“快看，他们回来了。”

工作人员去前面对接了，压倒热搜的主人公们等在半明半暗的后台过道里。虞书欣攥着那张被某人郑重交付的永夜星河彩带，等助理把她的手包带回来——礼服裙就是比西装麻烦得多。

但这是他与世界的仪式感，虞书欣也想要珍重收藏。

“刚才你说，”丁禹兮舔了下嘴唇，仍是故作镇定的语气，“什么太浪漫了？”

女孩仰起头，眨眨眼睛，睫毛软软地扫着，她逗小狗用过的表情——糟糕，男人念头飞转，时机早就过去了，现在提这个的确太刻意。

“这场盛大的告白呀。”她说着，然后笑得鼻子皱起来，脸庞鼓鼓的，可爱的小海狸精，“你特别想听我说这句话是不是？”

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丁禹兮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那……你怎么想？”

“嗯……”她故意拖长迟疑的语气词，结果发现旁边的人真的在用力屏息，一副马上就要喘不过来气的样子。

傻傻的，算了，不逗他了。

“一起向前走吧，丁老师。”他跨越时光才重逢的爱人认真地说，“相信我，我们未来的人生一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