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贾克斯让要好的士兵送妹妹回了家，自己又走进了赤海灵的办公室。见赤海灵已经扎起了头发，别好了石斛，洗掉了脸上的“妆”，他还显得有些遗憾。一本正经地汇报完后，他感谢了赤海灵没有拆穿「愚人众」是“至冬玩具总公司”的谎。

“原来是你说的，我就说那孩子怎么。。。”赤海灵颇有些无奈，本来不想多言，但对孩子的好感还是让她多嘴了一句，“你还是找个时间告诉她真相吧。她都进了总部，估计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别让她知道哥哥在骗她，让她伤心。”

“等冬妮娅再大一点，我会告诉她真相的。孩子的梦是最易碎的东西，作为哥哥，好好守护他们童年的梦是我应尽的责任。”阿贾克斯笑了笑，“八百长官，还请让我再次表达对您的感谢，感谢您今天帮我遮掩。”

“觉得好玩就顺口接下去了，没什么帮不帮的。你今天就早退吧，你的母亲一定很想见你。”

阿贾克斯再次对她行了礼，退了下去。见他走了，赤海灵默默站起了身。她毕竟是个凡人，无法抵御「磨损」对记忆不可逆的影响。过去几百年里的很多事情，如今都如同闷着薄纱一样模模糊糊，让她怎么也记不起来，但有些往事，赤海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却的。

她走到了窗口，看着那一抹橙色从白茫茫的雪地里蹿出去，默默地摊开了贴着几张花花贴纸的手心，望着和地平线一样灰白的天边，喃喃自语：“和你相比，我可真是个不称职的姐姐。”

转过身时，窗台上两滴温热咸涩的水渍已经被拭去，八百赤海灵已经又是深谋远虑的八百副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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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深渊」回来的「散兵」此时正在「博士」的实验室里。人偶之躯上多处细碎的裂痕里透着幽暗的液体，仿佛是一只被多次打坏又粘起的琉璃花瓶。花瓶本身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濒临死亡的疼痛，当冰冷的手术刀卸下他的整条胳膊，又用矬子磨平了截断处的尖锐碎片时，人偶只是紧皱着眉头，紧咬着牙关，仿佛他面临的只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一样。

“这次的魔物看来很棘手啊，居然能把你的身体伤成这样。”疯狂的科学家拿出了一只新的手臂。在一阵灼热的高温和令人头皮发麻地机械声后，「散兵」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

“呵，你的手艺怎么越来越退步了？”他站了起来，甩了甩手，“搞了这么多花头，关节的地方却还是不如以前灵活。”

“加强硬度和强度，总要在别的地方作出些取舍。”「博士」对「散兵」的嘲讽充耳不闻。优雅地脱下手套和白大褂后，他还有闲情在血迹斑驳的实验室里用须弥产的茶壶泡上一壶热茶，“你的副官，那个死不掉的凡人少女好像察觉了我们合作的事了。”

此言一出，刚刚还在调试胳膊的「散兵」立刻转过了身。两位执行官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而「博士」悠然自得的沉默无疑是在点燃「散兵」的愤怒。后者几步走到他的跟前，用新安装的手臂按住了「博士」那个价格不菲的须弥茶壶：

“多托雷，你欠我一个解释。”

「博士」瞥了一眼面前人偶因愤怒扭曲的绝美脸庞，依旧维持着刚才捏着茶壶把，想要倒茶的动作。

“你的副官最近把手伸得太长了，我的科研队伍里，居然都有她的’朋友’了。”这个「博士」一向专注于研究，对这样钻营人际关系的行为嗤之以鼻，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虽然我早就下了死命令，但一个下属还是说漏了嘴。放心，他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这样的事就不应该发生！！！”「散兵」的声音陡然升高，“真是难以置信，没想到堂堂第二席的队伍里居然还会有这种蠢货？！不会是被他们的长官影响，头脑也变得和你新做的关节一样锈迹斑斑了吧？！”

“有时间在这里发脾气，不如想想该怎么应付你那个到处攀关系的副官。”他终于把注意力从他的茶水上移开，透过面具正视了他的眼睛，“再如何不满，全「愚人众」能修补你的，也就只有我了。斯卡拉姆齐，你应该对我更加尊重一些。”

闻言，「散兵」冷哼一声。

“那我还要祝你的科研早日取得成果呢。”他丢下一句嘲讽，带上斗笠扬长而去。

看着人偶的背影，「博士」终于举起了手里的茶壶。这个满是精细花纹的铜质茶壶已经很可怜被捏出了一个手印，里面的茶水也漫出了大半。他微笑着看着手中的茶壶，心中计算着力量的数值，满意地品了口茶，随手把那个破损的茶壶丢进了垃圾桶，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我还挺喜欢这个茶壶的。”

不同于「博士」满是香料的须弥热茶，当「散兵」回到家时，迎接他的是苦得纯粹的稻妻茶。他和赤海灵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所以在加入愚人众后，也如同流浪的时候一样同吃同住，同床共枕。此刻，赤海灵正端坐桌前，不仅给他泡了茶，还做了些稻妻料理。从不怎么冒热气的菜来看，她肯定已经等了他一会了。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普通的问候后，「散兵」懒得绕圈子，坐到了她对面，直接切入了正题：“「博士」就是帮我做些简单的后勤工作而已。”

“你骗鬼呢？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瞒着我？”赤海灵皱起眉头，原本对「散兵」惯用的半嗔怒半撒娇的语气此刻真实地掺进了质问的意味。

「散兵」端起了面前的热茶，用喝茶掩饰了被戳穿的微妙窘迫。放下茶杯时，他熟练地摆出了执行官的架势，咄咄逼人地反问道：“怎么，执行官的行踪，难道还要时时汇报给副官吗？”

又来了，又拿职位压人！自从他成了执行官，每次想和他好好谈谈的时候，都会被这样粗鲁地打断！这几十年下来，赤海灵什么手段都尝试过了，可就是撬不开他的嘴！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和她一起流浪了数百年的人偶，和她一起报复了「雷电五传」的倾奇者，她效忠的执行官「散兵」，要瞒着她和「博士」这种疯子合作这么长的时间——

他是不是从来都不需要自己？

八百赤海灵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得到不老不死之身，失去自愈能力后，她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任何一个小小的损伤，都会在她的身上永远地存在下去。因此，她在流浪途中一边试探着人偶的底线，又一边厚颜无耻地讨好他，最终，得以心安理得地活在他为自己支起的一片小小阴影中。加入「愚人众」后，她更是如同菟丝花一样攀附依赖着他。她如今能被士兵们尊称一声“八百大人”，完全是因为她是「散兵」的副官，而「散兵」的称号，是他在「深渊」里用难以想象的痛苦换来的——

和她这个累赘没有半点关系。

看来，「散兵」已经意识到了她对他毫无用处。确实，就算屏蔽了痛觉，就算完全掌握了风邪眼的力量，她的实力也只是堪堪匹敌那个叫阿贾克斯的士兵而已。「散兵」碍于曾经的承诺和情面，依旧让她留在他身边，或许已经是他对自己最大的纵容和温柔了。既然如此，她也不应该再奢求太多了。不希望他疲于任务，不希望他受到伤害的这些情绪，本就是希望他能一直在她身边的私欲罢了。从此以后，她会处理好这些私心，不会再在他面前表露半分，免得让他更加厌烦自己这株菟丝花，落得一个被彻底抛弃的下场。

“我知道了。”赤海灵想到这里，反而释然地笑了笑，“我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散兵」大人。”

毕竟，她从始至终的的愿望，就是留在他的身边，让他陪着自己度过这无尽的岁月而已。

对于赤海灵来说，所有相逢时短暂的喜悦，终有一日会变成永远的遗憾。小仓鸣子经历了太多痛彻心扉的离别，所以八百赤海灵从不以真心待人，为的就是毫无感触地经历不可避免的离别。

但「散兵」是不一样的。

他们之间，永远不必迎来离别——

她也绝不会，让自己被再次抛弃。

赤海灵（深思熟虑）：我以后要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不然「散兵」可能就要抛弃我了。

散散：幸亏她没继续问。。。但赤海灵已经发现我实力不足的事实了，她不会离开我的吧？

奇怪地双向奔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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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