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静静地坐在大巴的座位上，他们都难得享受着眼下的安静，任由窗外的景色幻灯片一样在眼前快速划过。

包括那个脑袋歪靠在司机位上的麻瓜，他正呼呼大睡着，还不时咂摸几下嘴巴。

他们不知道这辆大巴最终会驶向何方，他们也无力改变。

.

“有一种说法，关于黑魔法为什么是‘黑魔法’又为什么被称之为禁忌。”

“无法被观测，无法被感知，无法被认识——这些只是书本上对它的定义。但是，在这里我得跟大家说明，它只是不被我们所理解。”

“说不定，在另一个完全有别于‘魔法世界’的地方，那里的人就完全理解这种黑魔法。”

课堂上，白色长发的女子正侃侃而谈，她的身边身材娇小的白发马尾辫女孩正配合着女子的讲话用魔杖操纵着粉笔在黑板上快速板书。

“对于黑魔法，我和纳西妲的意见都是——远离，并且我也由衷地希望在座的各位这辈子都不要碰上黑魔法和它相关的事件。”

伴随着女子的讲述，女孩也在黑板上留下了“黑魔法事件，内部统一代号：A000”的字样。

“好了，那么这节课我们就上到这里，大家下课吧，”女子整理好讲台上的资料，然后一手揽着书另一只手一把抱起小女孩，她直接向教室外走去。

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学生们也嬉笑着收拾好教材和笔记文具，大家都闹哄哄又迫不及待地朝着教室外挤去。

“喂，卡维，不走吗？”提纳里朝卡维招呼道。

卡维赶苍蝇一样地摆摆手，而与手上动作截然相反的是，卡维毛茸茸的金发正紧紧和另一边的灰发靠在一块儿。

提纳里无奈地耸耸肩，身子一转便又朝着另一边的赛诺招呼：

“赛诺，来，我们去打七圣召唤去。”

赛诺皱着眉头，不情不愿道：“七圣召唤？那又是什么奇怪的娱乐？”

“是最近新流行起来的卡牌游戏啦~大家最近可都在玩。”

“抱歉，我对你们这种无聊又无意义的活动一点兴趣也没有，”赛诺嘴上冷冰冰道。当然，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到了朋友身边。

然后他就被朋友一把勾住脖子。

“行了行了，瞧你，人不就该培养一点生活情趣吗？养养花打打牌，多惬意啊～诶，相必成为大魔导之后的半退休生活也一定如此悠闲吧~~~”

“那我们要是现在被那个什么‘黑魔法’干掉的话，就可以直接退休了。”

“哈，哈，这是新的冷笑话吗……”

嬉笑的同伴已经走远，卡维便将全部注意力投注到身边的男友身上。

“咳咳，”卡维试图引起某人注意力。

“离我远点，你的头发挡住我视线了，”男友丝毫不解风情。

“艾尔海森！别看你那破书了！！你看破脑袋也不可能理解‘黑魔法’的！！！”

“哦，卡维，你又知道了？”

艾尔海森闻言，屈尊降贵般将眼神从书上移到身边正吵闹的家伙身上。

“哼，刚刚课上不都说了吗？黑魔法的本质就是无法被观测，无法被感知，无法被认识。你研究这些东西，”卡维动作很是夸张地往桌子上一坐，手一挥就很不客气地将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全部扫到地上，然后又硬是凹了个妖娆的姿势往艾尔海森眼前那么一躺。

艾尔海森难得没惦念着那些宝贵的实体书，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卡维。

此时的卡维就跟开了屏的孔雀一样。

“不如跟我去约会吧？”话一出口，卡维就拼命眨着眼睛“噼咔噼咔”冲艾尔海森放电。

“是这样的，”艾尔海森点点头，“黑魔法就跟卡维你一样。”

“蛤？”

“无法被观测，无法被感知，无法被认识。”

“艾！尔！海！森！！！”

.

大巴依旧行驶在前往未知的路上。

“黑魔法，果真很可怕啊，”卡维感慨万千，“说实在，登车的时候我还是很害怕。”

“比那时候我母亲……还要害怕一千倍一万倍。”

卡维在心里默默补全了这句话，现在他的心情比当时他的母亲抛弃他还要惶恐害怕一千倍一万倍。

赛诺有些突兀地接茬道：

“卡维，刚刚我和你说，艾尔海森和小梅是你的家人，你并没有否认。”

“他们都能算得上是被你放弃过一次的人事物了，你还把他们当成是你的家人吗？”

未等卡维回复，提纳里也紧跟着咄咄逼人道：

“你说你在害怕，那么请问你是想再一次的抛弃家人吗？”

这次卡维倒是回答得很迅速：

“不，我没有……”

就是不知道这个回答究竟是对着赛诺的提问，还是对着提纳里的质问。

卡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些歧义。

“我，我当然是把艾尔海森和梅赫拉克当成是我家人的，一直都是！我，我也不会抛弃家人的，至于之前的事情……”

卡维有些卡壳了。

他有点说不出口，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什么“追寻自由自我和理想”这种理由真的很像渣男语录。

虽然只是单纯的幼稚罢了，可是幼稚也是会伤人的。

不知何时，赛诺又按响了那个来自麻瓜世界的魔杖玩具。

“吧哩啦~吧哩啦~”的欢快音乐在大巴车厢中回荡。

也是不知道为什么麻瓜世界的麻瓜们那么向往那个……糟糕的魔法世界。

或许他们也只是幼稚地向往着那个想象中的魔法世界。

卡维彻底说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提纳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没有抛弃家人的话，想道歉的话，辩解的话，都要跟当事人说才是有意义的吧。”

卡维点点头。

他也意识到了，赛诺和提纳里实际上都知道，他卡维不是害怕犹豫彷徨什么黑魔法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只是，有些害怕再次同艾尔海森还有小梅见面。

该如何说，该如何做，该如何表情，该如何动作。

可这一切的一切只有在真正重逢之后，在真正面对面之后，才是有意义的。

“我知道了，”卡维似乎下定决心般，握紧了拳头。

提纳里于是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脸上写着“孺子可教也”的欣慰，弄得卡维很是尴尬。

而赛诺依旧把玩着手上的麻瓜魔杖玩具，玩具很是吵闹又欢脱地唱着歌，赛诺本人则装模作样出一副“这都是小事儿，嘿千万不用感谢哥们”的云淡风轻。

卡维也只好偏过脑袋，只望着窗外飞速经过的花草树木。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景色突兀地变成了成片的青草地，而大巴也不再行驶在公路上，而是直接行在那一望无际的绿色地毯般的草地上。

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卡维有些意外，又觉得还有些情理之中的意思。

他转过头想兴奋地将自己的发现同伙伴们分享。

那兴冲冲的表情却很是滑稽地凝固在脸上。

赛诺原本正抛着手上的麻瓜魔杖玩具，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百无聊赖”的状态，而被抛起的魔杖就如同真正的魔杖般悬停在空中。

提纳里原本正对着窗户做鬼脸，估计也是太无聊了，于是现在他的表情就是一只眼睛闭着另一只眼睛睁着。

“赛诺……提纳里……”

卡维轻轻唤道，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声音究竟是希望伙伴们回应自己还是生怕打破此时的“静谧”——或者说，“静止”。

空气中依旧没有一丝一毫魔法气息。

黑魔法。

无法被观测，无法被感知，无法被认识。

卡维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又想到伙伴们之前跟他说什么，他们已经跟过类似这样的大巴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得到结果……

因为，他们在途中无法避免地，被暂停了，被断片了。

大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就停在这片一望无际的翠色小草组成的海洋正中。

车门打开。

卡维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僵硬地起身，然后拉起自己的行李箱朝着大巴的门走去。

赛诺和提纳里之前也说了，他们做过这种事情很多次了，也不过是不知道发生什么罢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依靠着不断地打气，卡维一步一步迈开步子。

在踏下最后的台阶之时，鬼使神差般，卡维回过头去。

就在司机的位置，本该晕倒呼呼大睡的司机，他那隐约萦绕着一股黑气的右手似乎放在了“开门”的按键上。

卡维并不确定隔那么远的距离，他究竟有没有看清。

车门关闭。

卡维目送着大巴缓缓驶离他的视野。

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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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无尽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