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我们能就这么走掉吗？”
卡维被艾尔海森抓着手，两人此时正朝着远离篝火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暗，草坪之上也并无地灯，回头望去，卡维只能看到自己和艾尔海森正离那一星光芒越来越远。他们如同两只小舟正驶向黑暗中。
卡维又问：“艾尔海森，我们难道就可以这么简单地走出疗养院的大门吗？”
艾尔海森没理这些幼稚问题，他只是自顾自的：
“卡维，你已经看到了冒牌小梅，那么现在你觉得黑魔法是什么？”
没等卡维回答，艾尔海森就继续说了下去：
“没错，黑魔法的确是一种我们根本无法理解和控制的力量，但这个力量真正的诡谲之处在于，它本身是有意识的。”
卡维愣了一下，却也并不觉得意外。
他已见过冒牌小梅，若说明显具有自我意识的冒牌小梅是诞生于黑魔法之中并且能熟练运用黑魔法，还不如说——冒牌小梅本身就可以同黑魔法画上等号。
这个世界上若只有一个“人”能使用某种能力，那么这种能力不无不可直接同那个“人”画上等号。
“当然，我的说法确实有些危言耸听了，因为照常理来看，力量本身是工具，不应同是非好坏混为一谈。”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形势严峻。”
卡维立刻乖巧点头。
当然他立刻反应过来黑暗中艾尔海森光凭肉眼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于是他又急忙开口：
“放心，我不会小觑那个冒牌货的。”
收到保证的艾尔海森便接着道：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梳理一下今天晚上和明天要做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所说的话会通过某种方式被听到，因为这个疗养院的规则中理论上不包含任何强迫、囚禁、监视的成分。”
“我知道你这时候想问什么，我能知道这些是因为这家疗养院本身就是为‘我’而开的。当我同黑魔法，也就是冒牌小梅建立联系的时候，我们之间就是彼此束缚的关系。只不过我想摆脱她，而她讨厌我却无法摆脱我，这也是建立关系的束缚和前提。”
“这个疗养院就是她想出的一种迂回手段，所谓‘收集并观察受情伤的人’以‘帮助我实现愿望’。你也应该听出来了，她将此方案分出步骤的先后顺序，只要第一步‘收集信息’不结束，她就永远不必要迈出第二步。”
“冒牌小梅是个很强大的生物，但再强大的生物也是有限制的。她的诞生与愿望的诞生相关，她的死亡也与愿望的实现相关。可是每个具有自我意识的生物都是有向生性，即使她被强制一定要实现我的愿望，但她也会努力钻空子就算是为了她自己。”
卡维有些震惊。
他知道距离艾尔海森和小梅失踪也就不到两三个月的时间，而赛诺和提纳里实际上根本不了解全貌，当时“诓骗”他到疗养院的时候也只能半真半假地捏造一些事情。但至少，艾尔海森是的的确确在疗养院里同一个“怪物”博弈，一个人。
但他不好意思说那些特别矫情的话，他也没资格说出口。那时候他是在干什么呢？一无所知地瘫在小出租屋的沙发上打游戏？还是熬着夜左手笔右手可乐地冲着图纸抓耳挠腮？
于是卡维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艾尔海森你的计划是怎样的？我该如何配合你呢？”
艾尔海森并不知道卡维脑子里那些多愁善感，只是平淡地继续道：
“整个计划能实行的前提就在于，在疗养院内人们有自由活动的权利，这也符合冒牌小梅所谓的‘收集数据’。但是收集爱情的数据不可能涉及人身伤害或者间接的人身伤害，所以在疗养院内部人们的确是自由的。而我们的计划，按照赛诺、提纳里通过电台传进来的消息，是明天大暴雨的时候，地区磁场发生变化，借此机会冲破疗养院禁制。所以在那之前我们也得配合着疗养院里面的各种过家家游戏，哦今天的我们算散步同样也出门了，但明天必须更‘配合’一些。具体情况你跟着我指示走就行。”
“所谓实现愿望，需要她和我的双方决议，我们双方实际上是平等关系，这也是联系被建立的那一刻就自然而然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法则定律。在实现愿望的具体操作上，冒牌小梅占主导地位，也就是说在制定方案和收集数据上她占主导地位；那么法则为了公平，我就会在第二步判定愿望是否得到实现上占绝对判断优势。”
“换而言之，只要想办法结束第一个步骤‘收集数据’，那么就能进入到第二个步骤‘判定愿望是否实现’了。”
艾尔海森适时停顿，留给卡维思考的时间。
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卡维找到了一个漏洞：
“疗养院的人离开，就意味着数据收集结束吗？就算是你和我在疗养院里，我们离开了，可疗养院里其他的人还在，怎么能算得上是数据收集结束？”
“更何况刚刚听冒牌小梅同疗养院里其他人打招呼，言语里她明明不在乎谁进来谁离开，并且听起来之前也有人顺利离开的，那么我们离开有什么用？”
黑暗中，卡维听到艾尔海森轻笑一声。
“思维盲区。谁说数据收集得数据全部做完的？装有数据的这个存储器被摧毁不是也算吗？”
“是冒牌小梅因为想拘住我，所以才将我引入了疗养院中，此时我也就具有了数据的特性——这种特性并不体现在我的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上，而是在于我身处这个存储数据的存储器中。”
“我的确可以选择鼓动麻瓜们离开，你知道的这种事情不需要魔法也能做到，但是他们走了也会有新的人进来，整个疗养院作为存储器依旧可以运转。更何况人心并不在我，冒牌小梅也并没有虐待那些人，相反麻瓜们在这的待遇都很好，当得起‘疗养院’三个字。甚至有很多人借‘失恋’的借口，探寻并真的找到了疗养院。”
“也就是说，对于我而言，选择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毁掉整个存储器，即疗养院。而这恰好是魔法师能做到的事情，只要从内部开口，疗养院这个脆弱的独立空间就会彻底崩坏。”
卡维感到疑惑：
“你为什么说黑魔法建立的疗养院这个独立空间是脆弱的呢？”
艾尔海森道：
“法则给予的强大力量即黑魔法是为了服务于‘实现愿望’的，如果说建立独立空间疗养院是为了收集数据更好地实现最终目的，那么冒牌小梅进一步加在疗养院上的魔法禁制则超出了这一目的，从法则的角度，或许小梅并没有做出太大超出合理范围的举措，但‘多余’同样也会制造不稳定。而这不稳定一旦被彻底打破，重新建立就会变得非常困难，此时法则就会因存储器长时间损坏而无法识别，进而默认‘收集数据’已结束。”
“明天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外界正处于梅雨季，而疗养院内部维持阳光明媚的天气，则与外界截然相反，空间连接处必较平时更不稳定。”
此时卡维也明白了，他接道：
“那么再加上真正的小梅的力量。她现在是我们中的唯一，她能在疗养院区域里间接使用魔法。她现在的状态是处于双层空间嵌套中，核心区块放在宝石里，外面又套一层行李箱，那么她发动魔法影响宝石然后间接影响行李箱，行李箱又同疗养院隔绝，那么疗养院的魔法禁制则基本上完全不对小梅起作用。”
“在房间里的时候，她也的确在我们面前动了起来。”
黑暗中，只有两只手紧紧相握。
他们现在已经来到了疗养院的铁栅栏大门前。
黑暗中门上那些小灯泡一明一灭组成的字“爱情疗养院”，倒平添几分诡异气氛。
“伸出手推门试试，”艾尔海森说。
于是卡维伸出了手。
意料之中，一道空气墙，根本触不到冰凉的金属。
“所以我们明天就强闯吗？”卡维问。
“是的。不过至少得挨过上午的集体疗养活动，真正的大暴雨估计中午才到。”
“好吧。”
“嗯，回去还得同小梅再交代一下。”
“哈哈哈，她现在不是‘哔啵哔啵’了，是‘哐哧哐哧’。唉，回去一定要给她造个新身体，里面要放上新的粉色小家具。”
“嗯。”
“喂喂，艾尔海森你好冷淡啊~”
“没有的事。”
“还是下午的时候你对我比较热情，你还说什么上床做/爱……”
“闭嘴，卡维。”
“行叭。”
黑暗中，两只小船又贴在一起，摇摇晃晃地驶上返程，脚下那无垠的草坪就是河，就是海。
视野中那细小的微光也越变越大，是那团篝火。
可随着越来越近，卡维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艾尔海森被拉住了。
“那个，艾尔海森，他们在做什么？”
这周无尽夏停更，得赶咔咔生贺进度，欠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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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无尽夏（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