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登机结束，荧都没有看到那三只烦人的尾巴登上飞机，于是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
“这里是云朵国际航班的mz1314号航班，非常荣幸能跟各位乘客度过这段旅程……”广播里播放着温柔的女声。
肾上腺激素的作用开始退去，荧也终于能思考正经事了。
譬如，高铁票和机票，这次只能算她自费了吧？
好家伙，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还没到手，先垫钱上班。
感天动地打工人。
荧有些迟缓地感受到那股子钝刀子割肉的痛。
她不禁咬牙切齿：
这次抓捕行动，不成功便成仁！
一定要把艾尔海森成功捉回，带到哥哥面前，然后——报销！！！
正乱七八糟想着心事，就听到身后有空乘人员说话：
“恭喜您，这位先生，这里有一个免费升舱的名额送给您。”
卧槽！谁啊？
荧的小脑袋跟随着众人，将羡慕的视线投向这个幸运儿。
“谢谢，不过我想我并不……”熟悉的冷淡男声从后座位置传进坐在前座的荧的小耳朵里。
于是，转过身的荧，眼中的羡慕转变成了震惊。
“艾尔海森！”荧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有嗓门，大声叫出了艾尔海森的名字。
艾尔海森也是一愣。
往好处想，还得感谢她没喊出自己的笔名。
艾尔海森冲着荧礼貌地点了点头，明显不想多说话的样子。
可荧怎么愿意就这么被随便地敷衍过去啊？
此时荧脑海中杂乱的念头就跟不同颜色的毛线缠成一团一样：
“艾尔海森为什么会跟我在同一个航班上？”
“空查到的，他不是坐的下午的航班吗？现在都是晚上的红眼航班了！”
“话说现在要直接把艾尔海森制服在地吗？可是飞机都快起飞了。而且在飞机上扰乱公共秩序，我不会被当成坏人直接被抓起来吧？”
……
最终，所有的念头只汇聚成一句话：
“至少得先跟艾尔海森说上话。”
或许，先礼，后兵，也是可以的。
荧直接从座位上站起，开口道：“那个……”
谁知空乘人员干脆利落地打断道：“这位小姐，恭喜您，这里也有一个免费升舱的名额送给您。”
“诶？”荧瞪大了眼睛。
“真，真的嘛？”于是她立刻把“艾尔海森”抛到了脑后。
“是的，请小姐您跟我来，”空乘人员以手势示意道。
荧满脸幸福的红晕，很是激动地从前排座位下抓起包就跟着空乘人员走。
嘿，这可是她第一次坐头等舱呢！
“那先生您确定要放弃这次免费升舱吗？”空乘人员的标准笑容在艾尔海森眼里令他颇感不适。
“那我也去吧，”艾尔海森皱着眉，悄眼看了眼荧的方向。
闻言，空乘人员动作利落地帮艾尔海森从头顶的行李架上取下行李箱。
艾尔海森沉吟片刻。
自己明明没跟空乘人员讲自己的行李箱究竟是哪个。
他又对上空乘人员浮夸的笑容和空洞的眼神。
这一路上发生的怪事已经够多了，艾尔海森也不想去深究。反正，他的目的地也只有那一个。
他基本可以肯定，这次的免费升舱也是幕后那个人搞出来的。从一开始的邀请函，再到机场同自己搭话的卡维coser，失而复得的“小太阳”毛绒挂件和变换的航班机票，以及，现在的免费升舱。
巧合之所以为巧合，就在于其意外性和戏剧性。可艾尔海森本人就是写小说的，他当然知道，巧合这种专门为了制造冲突和**的玩意儿，那就是纯粹的作者恶趣味——是完全刻意的，故意的。
也不知道荧为什么会被牵扯进来，大概率是幕后那人顺带的吧。但朋友的妹妹，艾尔海森理所应当有责任照看一二。不过这么有人情味的话，他可不会真的说出口。
“走吧，”艾尔海森说。
.
“艾尔海森，听我哥说你一直就是个宅男，基本上没出过远门的。怎么样，这次旅程是不是很棒？”
荧隔着走道，还坚持把脑袋硬生生往艾尔海森的方向伸。
头等舱空间开阔，要真说装修多豪华也谈不上，但在这个时代，空间反而是最奢侈的奢侈品。
如果像前后座的那几位乘客把帘子拉上，自然可以清静很多，但是荧，艾尔海森的老朋友空的妹妹，实在是太活泼了。
艾尔海森实在是被烦得不行，又有些担忧在公共场合会不会打扰到别人。而从落座开始，荧那激动劲儿就没消停，一直“得得得”个没完，也就幸好帘子遮住的那几位都没出言提醒，估计是各戴着耳机自娱自乐着呢。
“如果是卡维那家伙真能在我耳边叽叽喳喳……”
艾尔海森不由地有些走神。
那他绝对不会嫌烦的。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跟我同乘一个航班？”
荧一愣，卡壳了。
她那有些过热的大脑这才开始有些冷却。
从小到大，荧实际上都是一个有些孤僻的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艾尔海森面前反而不自主地说了那么多废话——原来也只有哥哥才能有这种待遇。
或许是，艾尔海森之前那句莫名其妙的“朋友”？
从没有交过朋友的荧一边想着，一边仔细打量着艾尔海森那张得天独厚的脸。
“是什么离家出走的戏码？”外貌看上去很是得天独厚的人开口道。
啊呸，荧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总之她绝对绝对绝对没有担心朋友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忧虑自己的美好前程和钱程。
“那个……”
荧想开口，但只要稍加思索，就能知道对着在逃“嫌疑犯”本人，可没必要直白地告知“嘿，你就是个嫌疑犯，而我是来抓你的”。
反正对于艾尔海森，荧的想法就是联系空（现在这个年代飞机上也都能联网了），然后来个里应外合。
虽然一开始是避着空，自己私自行动的，但落地之后怎么“缉拿”艾尔海森还是需要一些配合。就譬如还要把艾尔海森给“押送”回去，还有一落地万一就碰上“杀猪盘”的接头人——杀猪盘是空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胡说八道，反正就当真有这么回事吧——双拳难敌四手，荧她身手再好也不代表可以保证自己万无一失，更何况还要加上一个艾尔海森？
“啊，那个，哈哈，我就是出来玩的，”荧尬笑。
艾尔海森“哦”了一声，也没刨根问底，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候荧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和艾尔海森，本质上还是两个没认识多久的陌生人。并且，两个人实际上也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相处”。
荧反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会突发奇想要登上这个航班？”
此时艾尔海森已经拿出本子和笔低着头在那边写写画画。
“取材，你第一次登门拜访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
“另外，你不应该跟来，事情结束我也就自己回去了。”
短暂的怔愣后，荧意识到艾尔海森实际上已经洞察了自己的意图。
可那句“你不应该跟来”还是狠狠地挫伤了荧的自尊心。
就像哥哥让她什么都别管，什么也别插手。
就像现在。
反正她永远永远都没有资格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她能帮上什么忙。
不应该？
不应该！
那她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哥哥也总是这样，希冀着自己的妹妹永远是一个一无所知、但高高兴兴的笨蛋公主。
可她是公主吗？她哪有当白痴的资本？
就像她最痛恨的那些棉花糖般柔软的轻飘飘的可笑幻想——相较于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是爱，是恨，是伤心，还是快乐，她都想自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判断，去体悟。
真实，这才是她最需要的东西。
而如果别人都拦着她，想捂住她的眼睛，那她就一定要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那个挡住自己的手，然后自己去搞清楚、弄明白这一切。
荧狠狠盯着艾尔海森，是恍若喷火一般的眼神。可惜艾尔海森根本不怕火烧，就安安稳稳地垂眼看自己手头的小本子。
艾尔海森想，自己大概确乎已经病了，并且病得很重。
而他对荧也没有任何……长辈看晚辈的高高在上，誓要指点迷津，让晚辈迷途知返的决心。
可能，某种程度上，他和她也是一类人吧。
艾尔海森一向自恋，他说自己“病”了，也不过是一种自嘲。
“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大家都有点固执罢了……”艾尔海森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荧语气控制不住有些冲。
“没什么，”艾尔海森低着头依旧对着自己的小本子。
荧还想多冷嘲热讽几句，谁知艾尔海森话题一转：
“你是怎么看待我写的《笨蛋侦探》的？上次在我家客厅聊，也一直是你问我对《笨蛋侦探》是什么看法，礼尚往来，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小说的。”
荧不解其意，这话题也未免太跳跃些了。可她现在胸口还闷着一团火，嘴里是不可能说出什么好听话。
“非常糟糕，这种幻想题材的小说，也不知道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我得事先声明，虽然我第一部还没看完，但基本也可以断定这种小说的存在是毫无意义的。”
在作者本人面前说他的作品糟糕，真可谓是冒犯至极。
话出口，荧也有些后悔。毕竟，某种程度上说，她还挺喜欢《笨蛋侦探》的。
当然她对小说的整体态度是不可能改变的。
“为什么？”艾尔海森至少看起来没有生气，但手头的本子和笔都被放了下来。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荧。
“因为虚假。”
而荧的回答，掷地有声。
“刚刚的话可能的确是我带着情绪，言重了，但我现在说的，确实也是我真正的想法。”
“不管《笨蛋侦探》收获了多少喜爱，又给你带来了多少物质条件，假的就是假的——虚构，幻想，这就是《笨蛋侦探》的本质，你不管再怎么否定，也不可能改变这样一个事实。”
“假的不可能成真！”荧如此定论道。
艾尔海森的呼吸不受控制得变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荧，嘴唇抿得很紧，一言不发。
接着“哗啦”一声，艾尔海森将自己这边的帘子直接带上，在空间上彻底隔绝了荧。
《惊！海哥破防现场——做人勿嘴贱，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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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赶工七夕小短篇，然后开诗的if线，标题定了是《芝诺悖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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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落跑甜心（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