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订单是假的么?”艾尔海森的手游移在卡维的后腰侧,素来冷淡的语气里多了一些热气。
“真的,”卡维丝毫不惧艾尔海森的疑问,透过眼镜看向他,嘴角里还带了些模糊的笑意,“我从来不拿建筑设计练手。”
艾尔海森颠了一下自己的腿,卡维整个身体向上一动,又往他面前近了一些,两个人的鼻子堪堪就要碰上的时候,卡维用手撑了在了他的胸口上。艾尔海森的身体绷了绷,说出来的话却很放松,带了一点责问、一点看透。
“所以你拿我练手?”
卡维摇了摇头,“我没有。”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
卡维轻轻叹了口气,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着,眼睛里好像有万千种情愫溢出来,可谁都没有说话。卡维的目光落到了艾尔海森的脖颈上,他太喜欢艾尔海森的脖颈了,不像自己那么纤细,也不似旁人脆弱的样子,不粗壮,却显得很有力,和他接吻了两次,每次他压过来的唇舌都不容拒绝,让他沉溺、让他得以忘记一切。
更何况,这个男人对他心软。
他收留自己,给他做饭,甚至在自己明显的借口下,匀自己半张床。
想在这个男人身边呆久一点,卡维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别再拒绝我了,艾尔海森。”卡维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指尖在他的后颈轻轻摩挲。
艾尔海森抬了下眉毛,依旧没有动弹,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无情,“你在交房租么?”
卡维皱了皱眉,“这公寓你也没花钱。”
“可我有使用权,”艾尔海森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两个人贴得更紧了,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彼此灼烧的温度,可话里却透着未曾有过的冷,“你以前也是这么交房租的么?”
本来应该是要生气的,可艾尔海森眼睛里的闪烁暴露了他的不确定性,这是即使在牌桌上,卡维都没看到过的样子,他以为艾尔海森永远从容。
习惯掌握一切的人,突然冒出了一些不确定来,卡维觉得,这大概就叫动摇。
“我只对你这样,”卡维凑到了艾尔海森的耳边,带着潮热的话在他的耳边散开,“不管你信不信。”
卡维真的很适合在巴塞罗那,虽然对这里还不够了解,但艾尔海森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他的热情、他的疯、他的沉浸、他的痛苦,无一不彰显着与这个地方的契合。
艾尔海森却觉得自己始终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他没办法抛下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城市里。
但现在,这个与这里适配的人带着火,把自己埋没的、深藏的一些东西也勾出来了。
“把眼镜脱掉。”艾尔海森说。
“你帮我,”卡维还是勾着他的脖子,可已经从他的耳边离开了,两个人脸对着脸,“用嘴。”
他第一次不带思考地听信卡维说的话,张开嘴咬住镜腿的时候听见卡维的呼吸停了一秒,怀里的身体似乎不像卡维说得那样放松自然,而是绷得更紧了,从卡维的脸上取下眼镜并费力,只是轻轻往外一扯,眼镜就脱下来了。
艾尔海森很意外,他以为带着两条细链的眼镜会很重,没想到轻的几乎没有分量。
“然后呢?”艾尔海森这时却询问起了卡维的意见,咬着镜腿发音并不完全。
卡维微微抬了些头,嘴唇也张开了一些,凑过去咬住了另外一条镜腿,竟是衔了过来,头一偏,把眼镜扔在了沙发上,又回过头盯着艾尔海森的眼睛看,向前凑了凑,近乎要触碰到了鼻尖,却在即将要碰到的时候停了下来。
“然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想疯,那就疯吧。
艾尔海森抬腿又颠了一下身上的人,毫不意外地与卡维碰上了唇。他知道,卡维的目标就是这个,这次他没有再躲,也没有再对卡维说出拒绝的话,而是主动抱紧了他,意外地,卡维也好似因为紧张而绷紧了身体,他的唇一点一点在卡维的唇上描摹。
他早就兴奋了,在卡维作画的时候。
卡维坐在他身上,会比艾尔海森高出半个头,却没有吝啬自己的双手,勾住了艾尔海森的脖子,回应他这个浅尝辄止的吻,愈来愈深。
“闭眼。”命令的语气从疏离的男人嘴里溢出来,像凿进心里的钉子,尾部还扎着红色缎带。
本来想观察艾尔海森接吻习惯的卡维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闭上了眼,可这次他却没有再保守,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享受着从正面传来的热量,艾尔海森的胸膛比他想得还要烫。
那张水彩纸好像又从艾尔海森的脑海里展开了,这次却不是空白的,是已经卡维画好的建筑设计,而他自己却好像变成了一块橡皮擦,一点一点擦掉了铅笔的痕迹,就好像现在两个人的手,逐渐剥去遮掩,露出原来的本色,脑子里的水彩纸全白了,可他还是觉得卡维脖颈处的皮肤更扎眼一点。
他从来没有问过卡维的性向,他也不在乎,又不是要跟他维持长久的关系,只是意外收留的一个流浪艺术家而已,何必问那么清楚。更不用说,这些都是卡维先挑逗起来的。
吻过之后又是四目相对,艾尔海森的眼神多了些攻击性,他这次掠过卡维左肩的眼神没有躲闪,直直看了过去,似乎在想象着,这个狰狞在被造成的时候,是多高的温度。
如果说巴塞罗那的一切都是热烈奔放的,那艾尔海森就是从地中海吹向这座城市的冷风,可这股冷风触碰到卡维的时候是那么烫、还有着丰富的礼节,像是对着神迹致敬似的,艾尔海森先在他的疤痕上落下了一个吻,卡维毫无意外地瑟缩了一下。
“很丑吧。”卡维又说。
“不丑,”艾尔海森的唇在疤痕上摩挲,又问,“还疼吗?”
“早就,嘶……”卡维不知哪里受了力,眯着眼睛向上仰了一下,“不疼了。”
一句淡淡的不疼,艾尔海森把在卡维后腰上的手却重了起来,用力按着、揉着、捏着,好像要把这疤痕出现的那刻的疼痛都挤出来,他觉得卡维这么白皙的皮肤点缀着这样一个东西实在太突兀了,可怎么努力啃噬,这个疤就是消不掉。
卡维的身体好像也变成了一张纯白的水彩纸,艾尔海森却变成了执笔人,不同的是,他不需要辅助线,所有的动作都是凭感觉而画,他在纸上先是画了远处的海,下一笔就落到了近处的城,他在海和城市之间穿梭着,从海里离开的时候脚上沾染了一些沙子,从城里奔向海的时候,又把砂砾还了回去,耳边的海浪一声高过一声,掀起来的高度似乎要把在穿梭的他全部淹没。三两笔白浪过后,是一只积蓄已久的巨浪,对着艾尔海森的方向猛扑过来,自己也到底躺在了沙滩上,任由海水带着白色泡沫潮退。
回过神来,巴塞罗那的夜已经黑了。
艾尔海森试图动一下,却被卡维叫停等一等,海风从窗户吹进来,又把屋子里的味道带走。
从艾尔海森身上离开时,卡维并没有看他,明明应该餍足的人,此刻变得冷漠,他甚至没有穿上艾尔海森给他买的拖鞋,就径直走进了浴室,直到花洒的声音从浴室里漏出来,艾尔海森才皱起了眉。
怎么目的达到了,他不高兴?
艾尔海森突然有点想去问卡维要不要帮他带一条内裤,停在浴室门口还没敲门的他,却听到了一阵哭泣,夹杂在流水里的、雾气里的,虽然又模糊又隐忍,但他还是听到了。
为什么哭?
本来应该回卧室的,但这会他就坐在了客厅里,拿起了一本书,看不进去,但他需要有个东西给他手里握着,他需要找个理由,留在这里,等卡维从浴室里出来。
卡维出来时,眼睛鼻子都是红的,连带着耳垂也泛着红。
“怎么了?”艾尔海森试探着问卡维。
卡维摇了摇头,找到了那双纯白色的拖鞋穿上,他把内裤递到了艾尔海森的手里,“帮我晾一下。”
艾尔海森没有拒绝,可从阳台里回来,就看见卡维窝在沙发里躺下了,盖了那一层薄薄的毯子,还能看见他眼尾的红。
“怎么哭了?”艾尔海森知道卡维没有睡着,他的睫毛还有些颤动,一滴晶莹从睫毛里钻了出来,却没有落下。
卡维的不回答让艾尔海森心里没底,之前怎么拒绝卡维都没有哭,真的和他发生了些事,这人却哭了起来,难道自己做错了?艺术家难道只是在追寻这种求而不得的美感?
卡维的眼泪落得越来越凶,艾尔海森看到他面颊上的两股水痕,心里有些堵得慌,可即使这样,卡维还是没有呜咽出声,他哭得越安静,艾尔海森的心里越不是滋味。
“跟我回屋睡吧。”艾尔海森说,“好吗?”
卡维的睫毛触动了一下。
“跟我回屋睡,就当安抚一下我。”
他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因为眼眸又多了一些粼光,看向艾尔海森的时候有些不确定。
艾尔海森叹了一口气,走到了卡维的面前,“我不想说三遍,如果你还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会把你抱进去。”
见卡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艾尔海森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手捞过了他的背,一手环过了他的的腿弯。
在被抱起来的时候,卡维难以自制地勾过了艾尔海森的后颈,双手都搂了上去,把脸贴在他有力的脖子上。
他们从客厅走进了卧室,卡维一直没有哭出声,也没有说话。同样,艾尔海森也一直没有把他从手上放下来,反而一下下地安抚着他的背。
艾尔海森多次想起身去洗澡,可卡维的手一直环得很紧,稍微有一些挣脱就会皱眉,就没再动了。他也脱了鞋子,靠再了床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卡维也能舒展开来。
整个人松弛了后,卡维呓语一般问了一句:“为什么总要问我疤疼不疼?”
窗口吹进来一阵风,艾尔海森禁不住吻了一下卡维金色的发顶,从不祈愿的男人竟然心里在希望,让怀里这个人今晚好梦。
“我想,应该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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