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到工位上,琳娜就端了杯咖啡过来,笑意盈盈地对艾尔海森说:“真难得,你今天迟到了。”
“嗯,起晚了。”艾尔海森边开机边回复她。
琳娜冲着坐在艾尔海森隔壁位置上的斯宾塞抬了抬下巴,“他要在这里多久?”
“两周。”
“还好,不算太久,”琳娜拍了拍艾尔海森的桌架,“刚来的时候一个劲地说是总部数据分析部总监派他来的,那副样子,真让人讨厌,白瞎长了一张好脸了。”
艾尔海森没搭理,可这里的同事们显然对艾尔海森也多有了解,知道他并不是喜欢撩闲的人,不回应也是常态。
“我走了,”琳娜对艾尔海森说,“今天的迟到我晚点帮你改掉。”
艾尔海森这才抬起头,对她说了句“谢谢”。
斯宾塞坐在一个空桌上,上面并没有电脑,他从包里拿了笔记本出来打开,又拿了本A7大小的本子和黑色水笔到艾尔海森旁边,一副准备记录什么的样子。
“艾尔海森先生,今天有什么工作内容请您布置给我吧。”
艾尔海森还没说话,另外两个同事反而先发出了嘘声。
“瞧瞧,这就是总部来的小可爱吧,工作意识实在是太强了。”
“看看你那懒散的样,又丑又不勤快,可不是只能被发配到巴塞罗那来么?”
“总部招人是不是按照身材来的啊,屁股翘的优先?”
斯宾塞的脸逐渐红了,慢慢地头也低了下去,牙齿不自知地咬上了嘴唇,刚刚还拿着纸笔放在胸口的手慢慢落了下去,似乎不明白只是简单地问一下领导今天有什么活儿要干,就会被这样说。
“喂,”有个看起来痞痞的男人喊他,“艾尔海森一直都是独立工作的,你要不帮帮我吧?”
斯宾塞看向了艾尔海森,见他还是自顾自地盯着电脑,手上的鼠标自然地点着,似乎根本看不到办公室现在的情况。
“报表会做吗,我这里也有要帮忙的,也来帮帮我呗?”
“哎哎哎,你们可不许这样啊,人家只是一个小男孩,”一个看起来成熟些的那人过来直接勾过了斯宾塞的脖子,往自己胸口一带,“今天你只帮哥哥的忙,好吗?”
同事间立刻发出一声哄笑,“帮你的忙?我可想不出除了那里,你还有哪里需要帮忙的了。”
斯宾塞的金发被这个搂着他的男人弄乱了,脸已经由红转白,还能看到眼睛里一丝愤恨出来,但他始终没有动作,任由这些人开着过分的玩笑,甚至侮辱。
艾尔海森始终没说什么,直到这些男人被琳娜一个个训开,斯宾塞才得以回到座位上,刚想开谢她,就被琳娜警告了,以一个HR行政的身份,告诉斯宾塞,如果以后上班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话,就不要出现在办公室里。
午休的时候,本来已经相处得挺好的同事约艾尔海森一起吃饭,但他拒绝了,同事们也稀松平常,打了几个哈哈就过去了,直到办公室只剩下艾尔海森和斯宾塞两个人。
艾尔海森站起来的时候,斯宾塞也跟着站了起来。
刚迈出去两步,艾尔海森就挺住了,头往回偏了偏,但没转过去,“几米?”
斯宾塞愣了愣,“什么?”
“克洛尔让你不能离开我超过几米?”
“您……怎么知道……”斯宾塞的声音低了下去。
狗东西只会配烂招,下流胚子永远上不了台面。
“回答我问题。”
“十米。”
“看来他对你还算宽容,”艾尔海森说,“在我身上放定位器了?”
斯宾塞立刻摇了摇头,“没、没有的事。”
“哦,那就是我的手机?”
“是……”
艾尔海森看了眼时间,闲话拉扯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去吃饭吗?”
“您和我吗?”
“下次再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你就从我面前消失。”
“……好的,吃的。”
艾尔海森没有带他去自己常去的地方,而是走过了两个路口到达了一个商业街上,随意找了家简餐厅就进了门,也没再问斯宾塞的意见,按照自己点的茄汁芝士通心粉直接要了两份。
斯宾塞坐在艾尔海森的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同时也有些感激。他没想到艾尔海森竟然会带自己出来吃饭,左右想来顶多是让自己出去吃,还得保持着不让他发现自己就在他附近,斯宾塞已经做好了要悄悄做艾尔海森尾巴的打算了,却没想到这会儿可以离他这么近。
“以后上班不需要问我工作安排,我说过我不需要。”
“那我……”
“随便你干什么。”
“……好的。”
正说着话,艾尔海森和斯宾塞的手机同时响了,斯宾塞没动,艾尔海森却拿出手机看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对面小心翼翼吃饭的人说:“你的回程机票已经订好了。”
“……谢谢您,艾尔海森先生。”
“刚刚为什么任由这里的人这样对你,”艾尔海森叉了一点通心粉,随意地问道,“他们也不是你领导。”
“我不想惹麻烦……忍一忍也就没什么了。”
艾尔海森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更是不饶人,“为了不惹麻烦,所以心甘情愿被克洛尔那样对待?”
“……不是的!”斯宾塞声音大了些,随即又小了下去,“对、对不起。”
“知道他为什么派你来吗?”
斯宾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本来是不明白的,见到卡维先生就大概清楚了。”
“摇头是因为你也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艾尔海森从容地问着,就好像在问他今天的午饭好不好吃一样。
斯宾塞没说话,刚刚送进嘴里的东西也忘了嚼。
艾尔海森端起手边的玻璃杯,就朝着斯宾塞的领口泼了过去,把他衣服的领子全都打湿了,周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以为这里爆发了一场争吵,可明明都没听见两人大声说话。
“拿出来吧。”
显然,斯宾塞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应该是胸口传来的凉意让他打了个激灵,才听到艾尔海森说的话,但并没有动作。
艾尔海森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
最终斯宾塞还是从胸口摘下了一个类似纽扣大小的东西,放到了桌上,艾尔海森若无其事地问店员要了杯水,特意嘱咐了用一次性纸杯,拿过来的时候直接把这个东西扔到了里面。
斯宾塞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已经管不上湿的衣服了。
“Forward的监听器防水,捞出来还能用。”
“……对不起。”
艾尔海森把纸巾往他面前递了递,示意他擦一下,“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斯宾塞动作停了下来,显然并不相信艾尔海森。
“也不会因为你长得像他而心软,”艾尔海森站了起来,椅子拖地的声音有一些响,“你好自为之。”
如果说真的没有一点心软,那一定是假的,毕竟从金发和五官看上去真的很相似,今天约他出来吃午饭是警告也是提醒,警告的是克洛尔,提醒的是西班牙的同事们,艾尔海森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而搞得让谁难堪,何况斯宾塞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他有没有自我意识,太薄弱,根本不重要。
出门的时候他也刻意放慢了脚步,如果克洛尔能在斯宾塞身上放监听器,也一定会有GPS,虽然他并不想知道如果超过了十米斯宾塞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但也不希望无故给人发难。
下午的时候,斯宾塞的表现就让人气顺多了,又有人过来调笑的时候直接被拒绝了,还受了不太好看的脸色,也没再来打扰艾尔海森问他要什么工作,只是静静地一个人在那看着电脑。
临近下班时间,同事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艾尔海森还坐在座位上,到点了才起来,他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斯宾塞也会保持距离跟着,这让他的感觉很不好,整个人气压都很低。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的公寓,斯宾塞似乎还体贴地等艾尔海森进屋后,主动关上了房门,给屋子里的两个人留一点相处空间,自己在走廊里站了许久。
艾尔海森并没什么所谓,卡维倒是从铺着画纸的餐桌边抬起了头,还推了推眼镜问他,“小玩具呢?”
“在门口,他自己没进来。”
“你还真是……”卡维笑了笑,摘掉了眼镜,走到了艾尔海森的面前,“这么无情啊?”
“有吗?”艾尔海森一边把包拿了下来挂到门口,一边将格子衬衫的纽扣解了一颗,又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两条肌肉匀称的胳膊。
“有啊,都写在脸上了。”
本来卡维还想逗他两句,却因为艾尔海森突然落到他肩膀上的脑袋止住了话语。
与艾尔海森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更多是他给自己怀抱、予以自己安慰和鼓励,基本没有见过他犯愁无措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受了伤的小灰豹一样。
艾尔海森的脑袋往卡维的颈窝那蹭了蹭,还用力吸了两口,似乎只有这股醉人的香味才能救赎自己。
卡维的双手抚上了艾尔海森的背,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声音比往日更加柔和,几乎像蹲守在梵蒂冈教堂的天使降下的福音一样,“海瑟姆,怎么了?”
艾尔海森没有答话,脑袋却埋得更深了,仿佛要契进卡维的脖颈似的。
“辛苦了,”卡维轻轻吻了吻艾尔海森的耳朵,“我准备了罗宋汤,还煮了米饭,两个小鬼刚刚已经来吃过了,都说很好吃,你要不要来点?”
“嗯。”
卡维又拍了拍他的背,“那起来去洗手手好不好?”
艾尔海森的眉头微皱,“为什么用叠词?”
“因为,”卡维轻轻笑了起来,“我们海瑟姆还是个宝宝。”
似乎汲取了足够的力量,艾尔海森的灵魂力又重新支棱起来了,他站直了身体,径直走去卫生间洗手。
回来的时候,卡维已经将斯宾塞请了进来。
他并没有避讳斯宾塞什么,自顾自地收拾着桌子上的画稿和工具,一样一样地放工具箱里,接着就去了厨房,还叫上了斯宾塞来帮忙。
卡维和斯宾塞聊着在这里上班的感觉,艾尔海森却有些插不上话。
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相处了近乎一个星期,期间克洛尔给艾尔海森打过两个电话,无非是问一些无聊的问题,又好像在责怪他怎么不好好享受斯宾塞的身体,言语间还嘲讽他是不是不行,工作上的事倒是一点没说,好像真的就是派斯宾塞过来给艾尔海森找不痛快似的。
又到工作日,斯宾塞突然提议想请艾尔海森和卡维吃个晚餐,主要是答谢他们两个这几天的照拂,以及最重要的,没有为难他。事实上,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斯宾塞已经能与卡维说笑了,有的时候还会主动响应卡维说的笑话,家里都热闹了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艾尔海森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对斯宾塞下禁令,仿佛好像只要是能让卡维开心的事情,他的态度从来都是纵容的。
这天卡维早早就等在了公司楼下,巴塞罗那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卡维就T恤外面套了件单薄的外套,艾尔海森工作的地方离海更近一点,几股风吹下来,他整个人都有些蜷缩了起来,却还是保持着风度和艾尔海森的同事们一一打招呼。
带着温度的外套比人来得更快,卡维回过头看见只穿着衬衫的艾尔海森,有些发愣,转而更多的是甜蜜笑意。
卡维表达爱意的方式很大胆,而且从来不在乎是否有人观看,他朝着艾尔海森的脸就亲了一口,谢谢倒是后来才说的。
斯宾塞眼神闪烁,说不清是不好意思还是羡慕。
几步路下来,斯宾塞竟然带着他们走进了兰巴德酒馆,卡维对着艾尔海森挤了挤眼睛,他也没想到,当初让老板破费请全场喝鲜酿啤酒的人会成为自己的恋人,可现在想来,那时候艾尔海森的行为,显然已经能称为“维护”了。
斯宾塞看不太懂西语,只是说这家酒馆网上评价很好,直接把菜单放到了对面的两位面前,请他们随意。
艾尔海森刚想直接点菜,卡维却把住了他的胳膊,对着斯宾塞说:“这顿是你请还是公司请?”
“……我、我请的。”斯宾塞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噢,”卡维对着艾尔海森笑了笑,“你点吧。”
艾尔海森明白卡维的意思,特意说这么一句话也是为了提醒自己斯宾塞只是刚入职的新生而已,没什么积蓄不说,还提到过自己要还不少的贷款,甚至全家都依赖于他,点菜的时候还是收着点。
“不、不用客气的,你们随意,”斯宾塞越说越小声,“来这里之前,总监有给我一笔钱。”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毛,卡维也跟着笑了笑说:“那你自己那这边自己留着呗,我们也吃不了多少。”
斯宾塞好像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反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最终艾尔海森也只是点了两个披萨和三扎啤酒,扎实管饱,但也不会太贵,尺度掌握得恰如其分。
“你下周就要回去了,想好带点什么伴手礼给朋友了吗?”卡维随意地问着斯宾塞。
斯宾塞摇了摇头,“我……在波士顿没有朋友。”
“同事呢?同事总有吧,”卡维长袖善舞着,似乎在挑热气氛一样调动斯宾塞的情绪,又指了指艾尔海森,“这人来巴塞罗那后,还给之前的同事们邮寄过劣质的钥匙圈呢。”
“我……也没有同事,”斯宾塞的头低了下去,好像在说什么丢人的话一样,“我是……总监的特助,工作范围内,只有他。”
卡维皱了皱眉,艾尔海森却仿佛很习惯一样,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这句话而感到震惊。
“你总监——”
卡维刚想说点什么,披萨和酒就上来了,他就停下了没继续往下说,反而让他俩都拿起酒杯,对着他们的杯子一人碰了一下,“算了,下班不喝酒,人生路白走,先干一大口再说!”
艾尔海森和斯宾塞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卡维贪心得咕咕往里倒了好几口,直到艾尔海森的两个手指摁住了他的胳膊才停下,抹了一下嘴后,喟叹了一大声。
“爽!!”
艾尔海森撕了六分之一片披萨放到卡维的餐盘里,“吃点东西。”
“你看你看,”卡维的这句话却是对着斯宾塞说的,“管得超严,喝酒有刻度,喝酒不能空腹,喝完了酒后回家要喝茶……规矩多得要死。”
“艾尔海森先生也是为了您好。”
兴许是卡维有段日子没碰酒了,这几口下去得也太急,已经显出了一些醺态来。
卡维用手掌撑着脑袋,眼神迷离得仿佛能勾丝一般,对着斯宾塞眯着眼睛笑道:“我当然知道。”
斯宾塞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就匆匆离开了座位,艾尔海森趁着这时候又叫了一些蒜香软面包来,哄着这个对自己酒量没有半点数的人吃了些下去。
“艾尔海森,”卡维发烫的脸贴上了艾尔海森的手背,烫得让人烧心,说话的样子却比刚才清明了不少,“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
艾尔海森笑了笑,用手背给这个上了脸的人降温,说出口的话又愉悦了几分,“知道了。”
兰巴德酒馆的保留节目还是和老板玩21点,此时整个酒馆的人几乎都集中在了中央围着那张主桌,散场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轰然,又被狡猾的老板多赚了一笔餐费,赌运气的人摇头悻悻离场。
人群向四周散去,有些人路过了他们的桌子。
“卡维!?”
显然雷尔刚刚也在围观刚刚那场切磋,但看见卡维在这里时还是惊呼了出来,仿佛看见鬼一样。
“你不是在厕所吗?”
艾尔海森和卡维齐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在享受人间美妙的事……所以没打断你,不过你也真大胆啊,连隔间的门都不——”雷尔啼哩吐噜地说了一堆,直到自己意识到不对,止住了,“难道那个人不是你?我去,那也太像了!”
卡维:好喝爱喝多给!
海哥:什么?
卡维:……牛、牛奶
海哥:嗯。
卡维:你脱裤子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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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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