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策庄站是个小小的站点，虽然小，却也有木石建造的站台，高处挂着从枫丹传来的机械钟，将时光的流逝化为指针有形的脚步，为每一位来客的来去划定必须追赶的界限。

随着天气变冷，太阳黑的时间也早，天边的霞光只余最后一抹，月台的灯光已经亮起，照见一道修长的背影，他棕黑的发丝简单地用带金色菱形装饰的发绳束起，直垂到腰间，服饰考究，后腰处挂着岩系神之眼。

“钟离先生！呼……车还没开走吧？”匆匆忙忙赶了一路，即使是用飞的，派蒙也觉得累了，手上提着的礼物几乎要垂到地面上了。

“安心，还没有，”男人闻言转过身，弯腰从派蒙和荧的手中拿过行李，他做得极为熟捻，似乎已经重复过许多次，“走吧，在车上好歇会。”

“多谢先生。”荧跟上他，钟离个子比她高许多，所以她昂起头，看着他的侧颜，“先生的事情还顺利吗？我在轻策庄的时候，也听了很多关于‘螭’的传说。”

“大概就说它以前很厉害但是很坏，后来被摩拉克斯干掉之后就没啦。”有人帮忙拿重物，派蒙立刻神气起来，气球似的飞得老高。

“这次并非事什么大事，只是有一些盗宝团打‘螭’遗体的主意罢了。”钟离在窗边落座，声音平静舒缓。

“这和往生堂有什么关系嘛。”派蒙挨着荧坐下了，小手不老实地就开始摸包裹里的零嘴。

“‘螭’既然已经被摩拉克斯伏诛，那祂的事情自然就是丧葬事宜，既然是丧葬之事，就与往生堂有关。我作为往生堂的客卿，自然得解决这件事。”他注视着金发的少女，露出宽和温柔的笑。

荧拍拍派蒙的小手：“派蒙，别吃独食，你得问问先生要不要吃。”

“不必。”看着她们之间的互动，钟离笑着摇头。

“先生，那螭的遗体是有什么独特的用处吗？”荧索性也就不管派蒙了，转而关心起了故事的细节。

“已普遍理性而言，”钟离又说出了他那经典的开场白，“祂的遗体不仅没有益处，反而有害。螭曾经也是一位魔神，死去的魔神会留下污染，而驱散这些污染，正是往生堂的工作之一。”

“这个我知道，是魔神残渣！”派蒙向课堂上爱抢答的学生，极快地接过了话，“荧，上次我们遇到的那只大老虎就是吃了魔神残渣变成的。”

“那叫圣骸牙兽，”荧耐心地纠正她，“说起来，圣骸牙兽比它们吞食魔神残渣前强了很多，人也会这样吗？”

“不会，”钟离摇摇头，他的耳坠随之晃荡起来，“魔神残渣之中残留的污染会攻击人的精神，被污染侵染的人会产生幻觉，最后衰弱而死。”

“听起来……和被深渊污染有点相似……”荧微微蹙眉。

“传闻，原初的那位在每个人体内都种下了一颗种子，当种子因为强烈的愿望生根发芽，神明就会赠与这个人神之眼。”钟离望向窗外，列车正在缓缓开动，他的目光穿越了梯田与丘陵，不知看往了何处，“也许，魔神残渣所能带来的力量，与原初给予人类的礼物相斥吧。”

派蒙打了个哈欠。

“我看书上说，璃月是魔神战争最激烈的地方，那些失败的魔神，祂们是不是也留下了很多魔神残渣？”荧的手肘撑在面前的桌板上，专注地凝视着他。

钟离收回目光，与她四目相接：“正因如此，璃月也算是积累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这也是往生堂代代相传的内容。其中最好的方法，就是由另一位魔神去吸纳这些污染。但是，这些污染中蕴含了原初和原主人的精神意志，吸纳太多，魔神的精神和力量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是摩拉克斯吸纳了污染？”她追问。

然而他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反而转移了话题：“魔神战争，是为了决定‘尘世七执政’的归属而展开的，在这场战争尘埃落定之前，世间还存在各种各样权能和称谓各异的魔神，如盐之魔神，尘之魔神，梦之魔神……”

“难道魔神战争是内定的？”荧听得认真，接着问。

“这倒不是，只是摩拉克斯之前的称谓，比如，贵金之神，被替代了而已。七元素的权柄，一方面来自天空岛赐下的‘神之心’，另一部分……则来自这些‘污染’的富集。”

“污染？”荧忽然觉得腿上一重，低头看去，派蒙枕着她的腿睡着了，一行晶亮的口水挂在她的嘴角，她不由得失笑，“她真是累坏了。”

“若是觉得重的话，不如将她抱到我的膝上吧。”钟离的嘴角也挂着柔和的笑意。

“算啦，”荧摇摇头，“正好我也累了，直接抱她去睡觉，睡一夜就到璃月港了。还得多谢先生直接包了一个车厢，不然我们就得挤大通铺了。”

“你与派**身在外，还是单独一个车厢合适些。”钟离点点头，“那我就不叨扰了，好好休息吧。钱的事不必担心，都记在往生堂的账上。”

荧忍不住笑了：“听起来，倒像先生才是往生堂的老板了。”

钟离也随之莞尔：“堂主不会介意这些小事的。”

“先生，”临走前，荧又喊住了他，“所以，‘污染’到底是什么呢？”

那双鎏金的眸子注视着她，温和，有潜藏着难以觉察的压迫感，他说：“你也许听说过，提瓦特的神话，原初的那一位创造了众生，那么，魔神与‘污染’，自然都是祂所创造的。”

钟离离开了。

荧把派蒙抱到床上，灯火已熄，她在一片漆黑中思索。【将魔神与‘污染’并列……莫非两者同源？蒙德的魔神战争似乎并不激烈，根据记载和他自己说的，当时作为风精灵的温迪和蒙德追求自由的人民一同打败了高塔孤王。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魔神……不对，千风神殿供奉的那位，应该也是一个魔神？】

【但魔神……并不是一开始就出现的。】荧站起身，从包裹里摸出一本书籍，暗淡的光线下依稀能分辨出封面的字迹——祭礼之冠，【书上一开篇就是：“曾有一个时代，地上的人能直接得到来自天空的启示。”显然，如今启示人们的变成了七位魔神。】

【魔神是原初为了分权创造出来的吗？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创造七位魔神？祂怎么确定厮杀出来的魔神会“爱人”呢？天空为什么放弃了直接干预地上的人们呢？如果真的放弃了，莫娜说的，固定的命运又是怎么回事？】

【很多问题还是得向岩之神询问吧，可是到这快半年了，依然半点消息都没有。温迪说我肯定能跟祂见面……但愿他不是在诓我。】

荧幽幽地叹了口气，将手上的书本收起来，她望向夜色中的平原，在远处的半空，夜色中的望舒客栈灯火通明，照亮了橙黄色的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