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你真的……真的不怪我吗？”

珈迪不放心，再三确认以及保证：“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艾尔海森叹了一口气：“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也说过了，真的不怪你。”

“距离项目结束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不着急，正好我风餐露宿了几天，需要休息，所以你也不算打扰，知道吗？”他捏了捏珈迪的脸。

珈迪吸了吸鼻子，然后踮起脚环住艾尔海森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上。

“我真的好想你，艾尔海森。”

“每天都会想，你什么时候才回来，虽然知道你很厉害，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你有没有遇到危险，考察遗迹的过程顺不顺利。”

她抬起头看着艾尔海森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说：“你回来了，真的是太好了。”

一直以来，艾尔海森的情绪都非常稳定。这源自他对世界的理解，所以无论是在面对他人的误解，亦或者是遇到危险时，他都是冷静且从容的。

祖母也好，珈迪也好，向来冷傲的他只会被爱融化。

他低头，亲了亲珈迪的额头。

“我也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在沙漠里每一次看见星星和天空的时候。

022.

收拾好情绪的珈迪拉着艾尔海森去酒馆吃饭，说正好她今天拿到了稿费，艾尔海森也考察回来，一定要去庆祝庆祝。

“这值得庆祝吗？”

“为什么不值得？”珈迪边走边回头，金瞳映着日光，明亮又璀璨，“生活最重要的就是仪式感嘛，要不然这枯燥乏味的日常要怎么过下去呢？再说了——”

“和艾尔海森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值得庆祝哦~”

阳光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的树影，光斑透过叶间的间隙在跳舞。

忽然，沙沙声响，树影婆娑。

有一阵风穿堂而过。

珈迪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看着明显愣了一下的艾尔海森，扯着他的手就往酒馆的方向走去，催促道：“走啦走啦，别发呆了。”

“你是不是在沙漠里没休息好啊，怎么走着路都能发呆？”

艾尔海森抿了抿唇，跨大了步子越过珈迪，声音淡淡：“没有。”

“没有什么？是路上休息得很好吗？”

“没有发呆。”

珈迪脚步轻快地跟在艾尔海森的身边，手顺着他的手臂下滑，溜进了他的手掌里，和他牵着手。

“明明就有啦，别不承认！”她歪头看他，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我都看见啦~”

艾尔海森握紧了她的手，直视着前路，面不改色：“你看错了。”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看错？你刚刚就是发呆了！”

“都说了你看错了。”

“……居然不承认，你好幼稚啊，艾尔海森。”

“呵。”

艾尔海森笑了一下，抬起另一只手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我幼稚？”

“我当然有啦~”

珈迪踮起脚掐了一把他的脸，笑嘻嘻地说：“谁叫我是你的女朋友。”

艾尔海森：“嗯。”

023.

到了酒馆后，珈迪很阔气的点了好几道菜，一半是艾尔海森喜欢的，一半是她喜欢的。

艾尔海森有点诧异：“你发财了？”

因为出身孤儿院，珈迪对于金钱是非常节俭的，多数时候都是买了菜在家自己（叶佩）做，虽然偶尔会到酒馆来吃饭，但点的都是最基础的餐品，而且是她确定自己可以吃完的量。绝不奢靡，也绝不浪费。

像今天这么阔气，真的是第一次。

珈迪坐在艾尔海森对面的位置。

她托着脸，笑眯眯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拿到了一笔稿费~”

“因为是全篇完结的，加上之前写了那么多，也算有点名气，所以这次的稿费非常可观~”

“也可以说是发财没错啦~”

每一句话的尾音都略微上扬，显然是心情很好。

艾尔海森略微挑眉，问她：“你这次写的是什么故事？”

“高冷学术之花倒追可爱明媚小太阳~”

艾尔海森：“……”

怎么总觉得这个故事有原型呢？

“怎么个倒追法？”

珈迪：“为女主生，为女主死，为女主哐哐撞大墙。”

艾尔海森：“……这算哪门子的高冷？”

“你这话说的，”珈迪抱着胳膊，一脸不赞同地样子，“高冷男主难道就不能恋爱脑了吗？”

艾尔海森：“恋爱脑怎么好意思说是学术之花？”

“优秀的学者当然可以兼顾恋爱和学业啦！！”

珈迪兴冲冲地转移阵地，把位置换到了艾尔海森的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艾尔海森，你不就是吗？”

“又帅气，又聪明，还有我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蕈兽见了都舍不得伤害的女朋友，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嘛~”

她两掌轻拍在艾尔海森的脸上，托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看看这张脸，真好看！”

扭头观察了一番四周，确认没人看他们这一桌后，伸出她的魔爪对艾尔海森上下其手了一番，感受腹肌，然后说：“身材也很好！”

最后是捧着他的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最喜欢你啦~”

任由珈迪为所欲为艾尔海森：“……”

——今天也是被女朋友直球的一天呢。

024.

珈迪睡着了。且睡着得很突兀。

刚刚还在吃东西，碗里的食物才吃了一半，打了个哈欠。一边嘟囔着好困，一边抽出手帕擦嘴，结果手帕还没收起来，脑袋一歪，靠着艾尔海森的肩膀就睡着了。

艾尔海森：“……”

他偏过头看了眼呼吸均匀，明显已经睡着了的珈迪，莫名感觉有些无奈。

刚刚还在说话，饭也还没吃完，人就睡着了，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无奈归无奈，艾尔海森让侍者把为动过的菜都打包好，然后将熟睡的珈迪背在背上。

背着珈迪走出酒馆。下午的日光有点晃眼，她被太阳给晃醒了些，但因为很困，意识还是迷迷糊糊的。

听到她娇声娇气的抱怨，艾尔海森偏过头，问：“你昨晚到底几点睡的？”

“昨晚……什么几点睡？我昨天……晚上八点钟就睡了的……”

虽然意识迷糊，但珈迪还是回答了艾尔海森。不过因为困，说话黏黏糊糊的，要不是艾尔海森听力好能听出来，换做别人可不一定能分辨出来她在说什么。

“八点就睡为什么会这么困？你不是说了不会熬夜的吗？”

“我没有熬夜啊……”困得厉害，但珈迪还是没忘记反驳他，“我八点睡……然后十点钟醒来的，我没熬夜……”

“早上十点？”

“……晚上十点啦……”

“那和熬夜有什么差别？”

“……我这是早起，才没有熬夜呢……”

025.

到珈迪和叶佩合租的房子门口时，意外的没人在家。

艾尔海森敲了好几次门，但都无人应答。如果是换往常，他敲第一遍门，叶佩就会迅速把门打开，然后把珈迪拽走，留给艾尔海森一个高贵的背影。

他侧头：“叶佩不在吗？”

珈迪没回答他。

艾尔海森掂了一下，珈迪被他晃醒了一下，两手环着他的脖子，靠着他的肩，连眼睛都没睁开。

“唔……你干嘛……”

“叶佩不在家吗？”

“佩佩？好像……好像和她导师去道城林了。”

“……”

艾尔海森叹了口气，又问：“那你把钥匙放哪里了？”

“……什么钥匙？”

“开你家门的钥匙。”

“好像……好像忘在教室里了……”

“……你怎么不把自己忘在教室里？”

珈迪抬手拍了他一下，把脸侧向另一边，哼哼唧唧的抱怨了一下，又睡着了。

026.

没办法，艾尔海森只能背着珈迪回了自己家。

他还住在祖母陪伴着他长大的那栋房子里。屋子里堆满了祖母留给他的书，只是那个慈祥的老人已经离开他很久了。

祖母的房间放着艾尔海森进入教令院后至今买书籍，房子里只有一间房间可以住人。

艾尔海森将珈迪放在了他的床上，为她脱去了鞋袜，动作很轻。

珈迪也不认床，很自然地就往床上滚，抱着被子陷入了更沉的梦乡。

027.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少女绵长安稳的呼吸声。

艾尔海森坐在书桌前将这几天考察的资料整理好，确认这份资料里需要探讨的重点以及不确定的内容，又根据文献整理出部分补充材料。

等他忙完这部分时，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

艾尔海森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珈迪，干脆去洗了个澡，又吃了点东西。

珈迪还是没醒。

艾尔海森熄灭了房间里的灯，关上房门，最后拿着书半躺在了沙发上。

只翻了几页就十一点了。

熬夜并不是一个好习惯，所以艾尔海森合上了书，关了客厅的灯，盖着毯子入睡。

即使是在睡梦中，艾尔海森依然保持警惕，所以在听到响动时，哪怕只是细微的摩擦声，他也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然后他就看到怀里多了个人。

是珈迪。

“珈迪？”

怀里的人蹭了蹭他，没说话，但明显是已经醒过来了的。

“不睡了吗？”

珈迪摇摇头，又点点头。“睡。你陪我。”

她抱紧了艾尔海森，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

艾尔海森拍拍她的头：“你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管。”她任性地说。

艾尔海森没办法，只好点头同意了。

沙发不算小，但两个人躺在这，即使是抱在一起，也感觉十分拥挤。于是艾尔海森只能将毯子团吧团吧，抱着珈迪回了房间里。

刚躺下，被子都还没盖上，珈迪又凑过来搂着他，整个人陷进他的怀里，像是害怕他离开一样。

艾尔海森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回抱珈迪，轻声安慰她：“别怕，我回来了。”

028.

珈迪总是笑嘻嘻的，不管是面对谁，只要对方友善，那她就会笑容甜美地和对方交谈。

虽然总是被说学术不努力，但每次交稿都能准时——无论是论文还是小说。

就算熬几天夜，她也一定会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

教令院里有不长眼的人欺负她，嘲讽她，她也不生气，反而是一脸淡定地嘲讽回去，顺便不动声色地言语威胁，威胁完就走，绝不有过多牵扯。

她不去计较，但她的导师和朋友一个比一个护短，那些不长眼的人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好脾气，好心态，好人缘。

她说她要把握自己的命运，绝不会向命运低头。

她总是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愤怒、难过、思念、喜欢。

可是灿烂明媚的外表下，藏着她缺乏安全感的底色。

珈迪的成长过程里缺少爱。

孤儿院里的孩子太多了，每个人都是没有父母的可怜人，两位院长再慈爱，也难以顾及到所有的孩子的情绪。

她们是善良的人，距今为止也在收留被遗弃的孩子，努力为孩子们创造好的生活环境。

可爱是无解的。

孩子们只好自己爱自己。

珈迪说小时候她经常幻想。

她幻想自己是故事里的主角，有漂亮的容貌，有神秘的身世，父母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把她带在身边，所以让她在孤儿院长大，未来会来接她团聚。故事里的主角会有很多很多摩拉，会有很多很多爱。

“长大后我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不会有人来接我，我只能自己加油啦~”

她和艾尔海森真的很不一样。

艾尔海森小时候没什么朋友，这是源自他的孤傲和特立独行，他觉得教令院里的教学方式过于刻板，远不如自己看书来得自在。

在进入教令院后，艾尔海森才知道原来祖母生前为他申请过其他院课程的旁听资格，他有空时可以四处听听课。

艾尔海森有一本翡翠封皮的精装书，扉页上有祖母的笔记，写着：愿我的孩子艾尔海森过上平静的生活。*

他的特立独行并非是孤立无援的。虽然从小没有父母，可祖母爱他，理解他，包容他。

这些珈迪都没有。她野蛮生长，自顾自地长大，来到教令院里。

明明来自泥泞，有着不好的出身，却像小太阳一样散发热量，相信着世界的善意。

偶尔也会害怕。

无论是谁，只要是她爱着的人，每一次告别，她都认真说再见。

每一次见面，她都会给一个拥抱。

珈迪曾经说过：“我宁可从没得到过，也不想拥有后再丢失。”

——“什么都一样。”

友情也好，爱情也好。

她会害怕得到后再失去。

029.

“艾尔海森，你会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我会。”

在艾尔海森的认知里，除了数学，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他也向来不会把话说死。

但唯独这件事，他回答得很肯定。

“那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吗？”

“会的。”

珈迪靠着他蹭了蹭，又问：“……艾尔海森，我们以后会有一个家吗？”

“会的。”

艾尔海森能感觉到，他作出回答后，珈迪拥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些。

“艾尔海森。”

“嗯。”

“我爱你。”

“我也是。”

艾尔海森轻拍着怀里的人，像是在给她顺毛，“很晚了，睡吧。”

珈迪点点头，搂着他，闭上了眼睛，慢慢沉入了梦乡。

月光倾泻而入，隐隐能看见床旁边的书桌上放着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封信，信件露出一角。

030.

白发少女把门带上，一溜烟的跑了以后，艾尔海森把目光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刚刚他进门的时候珈迪就站在他的书桌前，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动作，加上她心虚的表情，艾尔海森确定以及肯定珈迪一定是做了什么。

目光扫桌面上的东西，艾尔海森迅速锁定了目标——一本他这两天在看的书。

书本比起他放下的时候明显歪了些，而且鼓起了一点，应该是夹了东西在里面。

艾尔海森翻开书，一下就看见了一个信封。

一个和珈迪之前塞给他的六封情书一样的信封。不同的是，之前的信封上没有任何笔记，而这一个，珈迪在上面画了一个在笑脸小人：(*^︶^*)

艾尔海森：“。”

这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

拆开信封，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致艾尔海森：

小时候我最期待雨后的彩虹，

那是年少的我已知的最绚烂风景。

艾尔海森，你就是我的彩虹。

——珈迪】

午后光影氤氲。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了小小的房间里，桌面上摆着的羽毛笔笔身上划过一道冷光，窗外进来的风将桌面上摊开的书页吹得哗啦啦响，尘埃在光束里盘旋。

须臾，青年扬起嘴角，眼里淌过笑意。

笑容清浅，眉眼俊秀。

他执起笔，在那页情书上写下了两行字。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你亦是我的彩虹。】

-完-

冷静者自持，

缺爱者自洽。

*出自艾尔海森角色故事

这个小短篇写完啦~

理智的酷哥会被小太阳融化，同时也会包容小太阳的害怕。

爱有不同的解答。

希望故事外的你，也拥有让你充满底气做各种选择的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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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