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加入新兵营，关于你的报告每隔五天便会在散兵的办公桌上出现一次。
从你迅速融入兵营、自学至冬语和通用语，到你在比试中初绽头角、不久后脱颖而出，再到你刷新数项记录、一跃成为新晋天才，散兵全都实时了解着。
虽然你待人有些过于热诚、行事有些没心没肺，但也耳聪目明、识时达务，散兵对你的表现姑且满意。
关于你的武力值，散兵不是没生出过好奇，已然行走世间数百年，他不难看出你的能力与你的心智不相匹配。
仿佛已锤炼过千次万次的身体掌控能力，仿佛已磨炼过十年半生的临场战斗表现。
你比许多正值盛年的武斗家还要精通各种技巧，且不限派别，见招拆招，但看你平时的行事作风，又处处透着年轻人的风范。
假设你是人类，散兵认为你的心智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可你的能力却像是四五十的人类才能拥有的。
这种割裂感就像你身上那些繁多杂乱的伤口，和你那张纯良白净的脸。
而除却武力值，你也确实非常接近普通人类，不似他曾见过、听过的任何非人。
那些家伙就算再怎么与人类性情相近，也总有些高傲或是无法与人类同情的地方，种族差异总会明明显显地存在。
但你不同，你的融入世俗又欣然，不带一丝磕绊，仿佛天生属于那里，就像河水终将汇入大海。
你和人类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你身上的差异感又从何而来？
这两个问题仅在散兵脑中短短存在一瞬，然后便被他打散。
不重要，这些思虑过头的问题不重要。
对他来说，你只是个主动送上门的工具，而且尚在质检中。
他不在乎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他只在乎你好不好用、又能怎么用。
当然，既然已经收下你这个工具，基础的护理肯定是要有的，他可不是邋遢的人。
得知你“杀神”的称号后，散兵和你打了一架，他觉得你已经成长到足够他来亲身测试了。
可惜，没能测出你的能力上限，倒是测出你的真心。
“除非大人您命令我攻击您，否则我是不会出手的。”
“作为大人您的仆人，我永远不会主动伤害您。”
之后你还有些高兴地承认你当然喜欢当他的仆人。
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是散兵的第一想法。
你到底是个什么物种？这是散兵的第二想法。
他从没见过有谁像你这样，哪怕被他毫不掩饰地恶劣相待也全无怨言，还会言语真挚地告诉他自己对他抱有无比的忠诚。
他听得出来、感受得到，你没有说谎，你的高兴也并非演绎，当他的仆人对你来说似乎真的是件令你愉悦的事。
这倒真是前所未闻。
当了这么久的执行官，接触过数不清的手下，散兵知道那些人里没谁真心愿意效忠于他，更没谁被他打后还毫无怨气。
如果没有执行官的身份，没有任何威胁和诱惑，单纯让人凭借主观意愿做出选择，散兵想应该没谁会选择他。
可现在大概得排除你才行了？
你说你是魔法少女，一个他闻所未闻的物种。
你解释说魔法少女是一种能自我操纵的人形傀儡，具有高强的战斗力和自愈能力。
人形傀儡？
傀儡，不就像人偶一样吗？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
又想到他刚发现你时，你那仿佛已经踏过鬼门关、偏偏又强撑着没死的样子，想到你被他再怎么施以恶意也依旧眼神澄澈的样子。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甚至比瞬间还短，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一股无比微小却又无可忽视的厌恶感和烦躁感随即升起。
啧，麻烦。
但看你那蠢蠢的样子，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傻事。
于是他触摸了你的身体，探查你有没有区别于人类的外在特征。
于是他询问了你之前不说的理由，探明是不是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或者有谁教过你。
你倒是会说，怪物、讨厌、抛弃。
每个词都精准地令他感到厌恶，令他感到碍眼，心生恶心，而且你还敢笑，你可真是懂得如何惹怒他。
但你是以自己为出发点说出这些话，所以他也不会怎么迁怒于你，打断你的笑、让你露出害怕的神色，已然足矣。
可瞧见你那被捏住嘴后明显疑惑的模样，还丝毫没有露出哪怕一点害怕，散兵就觉得他真是太把你当回事儿了。
心大到没边儿的小傻子。
算了，总归实力确实不错。
虽然你刚才只防不攻，但这也不是简单能做到的，你的战斗能力他勉强认可了。
做完了要做的事，他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至于还趴在地上的你，他没有想让你走，也没有想让你不走，干脆就不管你。
好在你没有某些人那么傻，趴了会儿就知道开口问他，还知道趁机告知他你之后已经确定的动向。
正事儿上不傻，散兵想。
但谁知道你有没有把人形傀儡的事当正事。
万一之后有谁对你稍微特殊点，还看出你的异常，你就叭叭叭地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了呢？
作为主人，他有必要提醒你。
后来，你离开新兵营到他这里报道了。
你关于信任代价的那番回答，他很是满意，一个残酷但高效的手段，实施起来不用顾及被作用者的想法，只需要看他最后的选择。
这种手段他不是没见别人用过，但从你口中听到，他是有些惊讶的。
你比他想象的要聪明，或是过去曾在一些特殊的地方待过，毕竟之前你可没露出过这种智慧。
问及你的心脏，你居然说你能自己构建心脏？明明他跟进的所有体检报告都显示你一切正常，正常到异常。
所以说，你能单纯凭借自己的力量、不借助任何外物地构建心脏？
真的吗？
意识到时，他的手已经放到你的胸口，还动了几下。
不过散兵想，反正他只是想要感受你所说的心脏，别无他想，而且他是主人，他哪有缩回去的道理？
对于他的动作，你没什么反应，没有反抗，也没有吃惊，只是任由那只手放在你的胸口。
这让散兵格外清楚地感受到了掌心之下的生命，哪怕隔着绵软的衣物与温暖的皮肤，那颗心脏一下又一下的收缩与舒张也清晰得令散兵一时贪恋。
你真的能构建心脏。
闻所未闻的事又多了一件。
而在听完你的心跳把手收回去后，散兵才迟迟地意识到，你刚才的表现很不正常。
那不是女孩子面对被摸胸应有的反应。
而且你竟然还问他怎么样。
是没有那方面的认知吗？
还是有人给你灌输了奇怪的思想？
啧，你以前到底生活在怎样的地方？
听到你说自己一直生活在人类社会，散兵更加怀疑你先前是不是被扭曲了思想，不然你怎么会是这么平淡的反应？
他是知道他有着十分招人喜爱的外形的。
但你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在笑着说:
“不过，确切来说，其实无关人类与否，我只是尽力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罢了。”
奇怪的话，不应该出现在愚人众，也不应该出现他的耳边。
但你说得很肯定，很真诚，没有一点怀疑，笑容还温暖到过分，更不像个愚人众了。
而且你的那些话，可以探究的方向太多太多，可以联想的事件太多太多。
但散兵不想探究、不想联想。
呵，你倒真会给他找麻烦。
让他变得这么困扰，你也应该困扰才对。
散兵不知道自己神色中的诧异，不知道自己神色中的忻悦，他只想给你也找点麻烦。
“所以说，你真的喜欢当我的仆人？”
“是的，我很喜欢，喜欢您当我的主人。”
哈，真是够了，真是没劲。
这么想的同时，散兵却又对你感到满意，满意到嘴角愿意抬起。
你的忠诚确实不错，像是最纯粹的晶石。
你的乖巧确实不错，像是最舒软的羽绒
他突然想到报告里记录，你总是被摸头，他想，这个动作之后该只属于他了。
他的仆人可不是谁都能摸的。
而且你摸起来确实不错。
正式成为他的手下后，你表现得很好，超出他的预期，也做到了先前与他的约定。
不管是他布置的任务，还是你主动要走的任务，你全都完美高效地完成了，不仅带给他不少有用信息，还让他了解到一些对付人的新颖技巧。
跟在你身边的那几人看起来也没那么废物了。
当你提出加薪申请时，散兵有些意外，毕竟之前没谁这么直白，旁敲侧击的人都少之又少。
你却入职不到一个月就敢这么对他。
呵，他觉得你越看越顺眼儿了。
跟其他人不同，你是真心把他视作上级，并且不害怕他，还罕见地非常信任他。
信任何以见得？
是你向他申请加薪时的眼神，那个眼神像是坚信他会给你们加薪，因为你们办好了他吩咐的事。
没有傲慢，没有得意，也没有卑微。
只是信任，就像宠物对饲养者的信任。
他满足你了。
你笑着向他道谢，倒真像只蠢蠢的小动物。
这之后，你在他这里算是立住了脚跟。
你一直很听话，能够优秀地完成他下发的所有任务，和他相处时也很少让他感到不愉快。
后来他发现，你好像很喜欢躲起来吃东西，已经被他撞见过好几次了。
第一次撞见时，你居然还问他要不要吃，他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就当你傻吧。
看你吃得一脸快乐的样子，不知道手里的东西到底有多少吃。
于是，虽然是甜食，被你的情绪所感染，散兵还是同意了你的询问，张嘴尝了一口。
结果并不怎么样。
这时再看你笑意盈盈的表情，他觉得你是没吃过好的，也是，毕竟那方面的认知都不太对，之前应该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真傻。
戳戳你脸上现出的酒窝，散兵问你在笑什么。
“因为很喜欢散兵大人您，和您在一起感觉很开心。”
大脑宕机一瞬，某些东西出现了裂缝，散兵满脑子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说出这些话，他感觉浑身都不对劲。
等你问他蛋糕好吃吗，他才缓过神来。
“还不错。”
才怪，腻腻歪歪的甜东西，难吃。
只是他愿意给你颗糖而已。
见你那高兴的样子，他更觉得你傻，但你笑得不错，他喜欢看。
尤其是你那双沐浴在阳光里的金色眼睛。
像太阳一样，大概是滚烫的吧，大概是炽热的吧，永远不会失去温度的金色小球。
收纳过无数情绪，渴望、渴求、尊敬、喜悦、真诚……以及信任。
少见地，他生出一种想要把它们挖出来的冲动，想要独占，让那眼中的光芒永远只被自己看见。
奇怪，明明他也没有那种恶劣的爱好，人类被扯下身体的残缺部位对他来说只是一介无意义的死物。
可是为什么？
少女的眼睛转而又对上了他，“大人您还吃吗？不吃的话我能继续吃吗？”
明明只是普通的金色而已，比他见过的许多黄金要暗，也比不上许多至冬平民的天然金发亮眼，可是……为什么他忍不住想要注视？
好像有什么极具吸引力的东西在里面，仿佛比太阳还要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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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那方面的事散兵应该是懂的，活了那么久应该不太可能不懂吧，而女主也是懂的，但是两个人都以为对方不懂hhh，离在一起还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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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