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流浪者看着黎夜苍白的面容，神色仓皇。

他不时的用手指试探他的鼻息，好在每一次都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可他的气息依旧十分微弱，班尼特刚才聚集的力量太少了吗？是不是要他多试几次？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黎夜妄图吞噬他的灵魂，却把自己弄伤了。

“如果吞噬我的灵魂，可以让你醒来，那就吞噬掉它。”流浪者触碰他温热的脸颊，喃喃自语，“黎夜，我不能没有你，求你，快点醒过来。”

“哪怕你醒来后骂我也好，黎夜——”他无措的触碰着他，“别让我再等了，我不能没有你了。”

“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拉入这浮世，我本已经不会再有人类的情感了，黎夜，是你，是你先惹了我，所以，不许背叛我，我绝不允许你——背叛我。”

为什么成为了神明的你，还是如此脆弱。

熟悉的记忆穿过脑海，那是额头包着纱布的你，虚弱的躺在床上。

原来，彻底的沦陷，是那时吗？

恐惧你的悲怆。

恐惧你的受伤。

恐惧你的脆弱。

恐惧你的——不爱。

你的一切，都令我那么的恐惧，而最为令我恐惧的，却是你的死亡。

“求你，求你，醒来——回应我。”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

“师爹，是钟离先生和阿贝多先生，可以让他们进来吗？”班尼特在门口询问。

流浪者抬起了低垂的头颅，沙哑着声音说道，“进来吧。”

阿贝多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和空着手的钟离走了进来，流浪者依旧坐在床边，手里握着黎夜的左手，没有放开。

“药已经拿给班尼特去煎了，”钟离说道，“听说他使用的‘道’的力量，治愈了黎夜体内的出血之症是吗？”

流浪者没有回答，钟离走到了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然后扶上了黎夜的手腕，开始把脉。

“我翻看了一些古籍，找到了一种治疗灵魂的药。”阿贝多话音刚落的同时，流浪者猛地抬头看向了他，“不过，从没有人尝试过，所以，你要试试吗？”

“几成把握。”流浪者直视着阿贝多的眼睛问道。

阿贝多同样回望了过去，却只说出了并不乐观的答案，“三成，只有三成。”

流浪者眼神闪烁，他回过头，看向床上只余微弱呼吸的黎夜，再次开口问他，“你做了几瓶。”

“其中的一种材料稀世罕见，所以很抱歉，只有一份。”阿贝多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是否要尝试，我并不能替你做下这个决定，但我同样希望他能够醒来。”

毕竟是曾经见过面的孩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么。

时间，真的是一个令人啧啧称奇的东西，不是么。

流浪者接过了那只小小的水晶瓶。

却只是将它握在手中，死死的盯着。

透明的水晶瓶中，金色的药液随着他颤抖的手晃动着，真的要把它给黎夜喝吗。

毒药。

解药。

他不知道。

若是不喝，他会不会真的就这么一睡不起了。

但若喝了，他是不是，也再不会醒来了。

赌吗？

赌吗？？

赌吗？？？

倾奇者，国崩，散兵，斯卡拉姆齐，流浪者，属于黎夜的阿散。

你——敢赌吗？！

“只有三成的把握。”阿贝多见他迟迟不动，叹了一口气，“确实令人不敢尝试，这药还请切勿给予他人，销毁即可。”

话音刚落，就见到流浪者伸手扶起了黎夜的上半身，让他靠在了他自己的右肩上。

钟离已经站到了一旁，

流浪者半抱着黎夜，伸手打开了水晶瓶的盖子，仰头一口喝下，下一刻，他抬起了黎夜的下巴，吻了上去。

金色的药液，从唇缝间慢慢的度了过去。

好在就算是在昏迷状态，他也没有丧失他的吞咽功能。

黎夜无意识的喝下了那些药，而流浪者也偷偷喝下了其中一滴。

如果是毒药，那就让我随你而去吧。

阿贝多震惊于他们的关系，但见着黎夜已经喝下了药，忙走上前查看他的状况。

“气息依旧微弱，似乎，没什么变化？”阿贝多有些疑惑。

“灵魂上的变化恐怕没有那么快反应在躯体之上，他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失血过多。” 一旁的钟离有些猜测，“我刚替他把了脉，身体内部的出血确实已经停止，其他并无异样，药还要些时候，也只能让他多多休息了。”

流浪者将黎夜放回了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

“多谢。”他难得没有说一些呛人的话。

钟离和阿贝多互视了一眼，一起朝外走去，就在他们走出门的一瞬，流浪者抬了头，“纳西妲在哪里？”

“她在外面，还有影一起。”钟离回道。

“让他们进来吧，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关于黎夜，关于林清河的解释。

===

他已经很久没有进入意识之间了，这里的意识之间是真正的意识之间，而不是当初的梦境。

意识之间没有上和下，只有来和去，曾经的脚下是污浊之海，头顶是浮世一隅。

而如今，两者皆是浮世。

破碎的灵魂出现在其中时候，祂甚至有一丝迷茫。

祂刚才，在做什么？

捕猎？

似乎有一团美味至极的灵魂放在了祂的眼前，令祂放弃了一些多余的东西。

可是后来呢？

祂动手了？

谁的灵魂，会对祂有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阿散？！唉？！

我，我真的吞噬了他的灵魂了吗？

不，不对，如果我真的吞噬了他的灵魂，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祂低头看着自己的身躯。

白色的灵魂躯体支离破碎，明显就是重伤的状态。

就连当初抵御污浊超出预期的期限，祂都没有受到过如此重的伤。

这个世界维度，真的还有人可以对自己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吗？

黎夜有些费力的思索着。

灵魂的破碎似乎使得他的脑子也不好使了起来。

啊，有了。

那个束缚。

是祂亲自给阿散的灵魂定下的束缚。

以祂所有的力量为代价，护其灵魂不灭。

束缚虽然是定在心脏上的，但那只是一个媒介。

真正的束缚，是对他灵魂的束缚。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么。

破碎的光芒伸出手一般的物体捂住了脸，颤抖着，像是在苦笑。

祂害怕自己会吞噬阿散的灵魂，本是真的怕自己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现如今看来，愚蠢的还是他自己啊，他怕的明明就应该是自己当初定下的那个束缚才对。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样破碎的灵魂，要多久，才能修复完成啊。

再这样一个没人会用灵气的世界中。

就在祂百无聊赖的盘腿坐着的时候，浮世之中突然传来了一丝稀薄的灵力，祂随即深深呼吸，贪婪的吞噬那丝灵气。

但那灵气只有一丝，当真不够啊。

黎夜叹气，是谁呢？班尼特？想来想去应该也只有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团灵气从浮世中传来。

祂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它，将它团吧团吧吃进了肚子里。

这团灵气总算是对灵魂的伤势起了一些作用，至少他不再是不成人形的碎块了，勉强有了人形。

而外界的声音也渐渐地传了进来。

【如果吞噬我的灵魂，可以让你醒来，那就吞噬掉它。】

是阿散的声音。

【求你，求你，醒来——回应我。】

你在伤心吗？

可我的灵魂破碎成了这般模样，我无法醒来啊。

【三成，只有三成。】这是谁的声音？似乎很久以前听过。

就在祂还在费力的回忆过去的时候，从浮世中飘来一缕金色的丝线，那种蕴含着生之力的力量，无端的吸引着祂。

这是什么？

想要。

祂伸出了手，抓住了丝线的一端，朝着自己扯来。

好温暖。

丝线入怀，祂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是现实么，这么快就离开意识之间了？

他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被谁握着。

“黎夜！！”黎夜一动，流浪者就发现了，惊喜的叫出了声，随即又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触碰着他的脸颊。

“你别动，安静躺着，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滴落在黎夜的脸上，流浪者忙替他擦去，“抱歉，我，我真的太开心了，黎夜，太好了。”

黎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阿，散——”

“太累了就别说话。”流浪者轻捂他的嘴，试图让他不要说话，黎夜却还是勉力的说完了那句话，“别，担，心——”

“傻瓜，怎么可能会不担心。”流浪者抚摸着他的头发，“如果不是我让你喝了那杯酒，你也不会出事，都是我的错，黎夜，都是我的错。”

黎夜皱着眉，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流浪者却压了下来，双唇相贴，却也只是贴在了一起。

“所有的话，都等你好起来再说。”流浪者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只要你活着，什么都不重要。”

黎夜有些疲惫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话，“别，自责，我，不许。”

“好，听你的。”流浪者哭着却又笑了，就像是。

世界，再次亮起来了。

是啊，你已经，足足昏迷了五日之久了。

“只要你能好起来，我都听你的。”他带着快意笑出了声，“黎夜，我爱你。”

本以为有些只会说一次的话，此刻却想在你的耳边，一直，一直的说下去。

“我爱你，永远。”

记忆截止次卷35喂药前。

黎夜这个对散宝灵魂的束缚其实老狠了，如果当时扶光渡影真吃散宝记忆，也是吃不成的，因为会被秒杀。

单是束缚就让他消亡的时间提前了，所以黎夜当初才会疑惑扶光渡影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消散。

黎夜自己想吃他灵魂，结果也都差点魂飞魄散。如果是其他的人，或者任何一只污浊，都是秒杀的结局。虚妄估计重伤起步。

假设散宝再去世界树一次，很有可能会有两种结果，一种世界树不回应他，另一种，世界树玩完。

（保护我方散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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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叁三章 本性难移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