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影向山后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站在屋顶的话只能看到山脉起伏的形状,虽然可以看得出山势走向,但颜色却彻底与天幕融为一体。
夜色连绵,万籁俱寂。
守夜的家仆从房屋中走出,在檐下挂上带有椿纹的灯笼,昏黄之中透出闪着细光的雪花。
这是神里屋敷仅有的光源,守在最上方的髭切长舒一口,眼前氤氲出一团白色的水汽,模糊了本就朦胧的夜景。
他已经连续好几个夜晚在这守着了,伴随着社奉行每况愈下的身体情况,稻妻各方势力遣派人员前来问候。
白天拜访的全由神里绫人招待,晚上的客人自然就交给了髭切和终末番等人。
本以为会是一个安稳的夜晚,站在他肩上的狐之助忽然身体一颤,然后像是被刺激到一样疯狂的抖动了起来。
从毛发上四落的雪花飘到领口中,很快化作冰凉的液体浸湿了脖间缠绕的黑布,凉意顺着脖颈一路向下,衣服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黏腻感。
髭切微微一笑,另一手捏住狐之助的脖子,将他吊在自己的面前,本体出鞘,抵在它的身侧,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手。
“髭切殿,咱们冷静一点,刚刚有人在暗算我!就是后面那棵树啦!”
小狐狸伸出前爪,它使劲点着身后的那颗柏树,被银白覆盖的树端微微晃动,像是挑衅它一样。
“没错,就是这样,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背后一凉,没想到有人在这里埋伏。”狐之助立马做严肃状,显然它也知道这几天情势紧张。
神里屋敷虽然在半山腰容易镇守,但空间的狭小和成片的树林也加剧了刺杀者的隐匿。
髭切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但依旧提高了警惕,他迈开双腿,手中的太刀在夜晚闪光一丝冰冷的光。
“诶嘿,是我啦,髭切先生。”
一颗黑色的头从里面冒了出来。
属于忍者的装束让髭切松了一口气,仔细看去,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带着些狡黠,脸侧的十字疤痕也在夜色中柔和了不少。
在夜晚的时候,世间万物落入太刀付丧神眼中就像是加上了一层奇怪的滤镜。
“我被少主派过来陪你了,髭切大人。”风隐嘿嘿一笑,枝叶晃动,顺着屋檐,他轻松地来到髭切身边,脚下踩得瓦片轻轻响动。
髭切好心地提醒道,“这是少主的房间。”
“诶诶诶!”风隐连忙压低声音,他向下望了望,身上的的忍者服在髭切眼中显现出五彩斑斓的黑。
所以说为什么每次任务都要在晚上进行呢。
如果多一些伙伴的话,现在已经是休息的时间了。
髭切收回本体,有些出神的想着,他看向远处,今晚没有敌人出现,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天边。
下意识摸向身上挂着的第二把太刀,髭切轻轻摇了摇头,“风隐,你师父要是看到你这身肯定会说你的。”
“这是小仓屋最新定制的丝绸忍者服,髭切大人。”风隐见神里绫人没有什么反应,又放心的和髭切聊起天来,“据说可以顺应环境变化成对应的颜色。”
说着,风隐跳到了另一个地方,身上的衣服颜色也随之变化他对自己的新衣服十分满意,“髭切大人,你知道小仓屋吧,那可是町街最有名的成衣铺了,我去的时候听说奉行大人给少主准备了一套衣物,连奉行大人都在小仓屋制定衣服,可见那里的老板记忆精湛,所以我这身衣服不亏吧。”
对摩拉毫无概念的风隐在说出一个数字后,就面怀期待的看着髭切,似乎想从自己‘志同道合’的好友身上得到夸赞。
“……”髭切在他的目光下,勉强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是吧是吧,我听说那是奉行大人给少主准备的生日礼物,髭切先生肯定也准备了吧。”风隐一说个开头就停不下来。
虽然他过于热情的性格会让髭切感到一些困扰,但很多时候还是可以给他带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礼物啊。”髭切面不改色的说道,“当然准备好了,我每年不都及时给少主送过去了?”
要么是短歌诗集,要么是毛笔。
反正看起来挑不出错就行。
不过今年或许稍微改变一下?髭切虽然记得神里绫人的生日在三月份这件事,但对他能否过好这天抱有怀疑。
谁知道社奉行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髭切心中一叹,见面前这人还想说下去,及时打断了他,“既然是少主叫你来和我一起守夜的,那你去原来的地方继续潜伏吧,以免我有死角顾及不上。”
风隐难得和他见一面,这次机会还是因为神里绫人安排他与髭切换班,如果不是时间和地点不对,他真的很想和髭切好好说一说有关早柚的事情。
“哎,好无情啊,髭切大人。”风隐无奈的哀叹一声,只好将真想讲出 “其实是少主叫我来把你换下去的,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看来是被迫加班了,髭切心中一动,也不计较他两次开口对不上,试探地问道,“这是少主的意思?”
“是啊,我本来在少主身边待命来着,但是他批公文写着写着就把我叫来了。”
风隐一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然后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说道,“风隐,后半夜的值守就拜托你了,之后让髭切先生去休息吧。”
看得出来,他是在模仿神里绫人。
髭切见状也不推脱,和他说明了近日的情况后,就利落的跳到庭院中。一抬起头,就能看到那个终末番的忍者在屋檐上趴下身体对自己挥着手。
“我看清楚啦,他手里还有那种小石子,就是他弹得我!”狐之助义愤填膺地说着,“下次一定要他好看。”
“我记得风隐上次还给你带了油豆腐吧。”顺着走廊向前走着,在看到窗边透过的灯光后,髭切站在原地驻足了一会。
狐之助看出他要去找神里绫人,就压低声音继续说着,“那是因为他要我听完早柚的成长记录。”
髭切默然,没想到狐之助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承受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顺着相反的道路继续前行,髭切在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房间前止住脚步。
“是髭切先生吗,直接进来就好了。”
本要敲门的手停在空中,髭切听到这声隔着木门传来,便直接拉开走了进去。
神里绫人的房间和髭切所见到过的完全不同,里面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正对着窗户左侧的墙面,另一张放在他的右手边。
本该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的刀架,被各类文件纸张挤到了角落,连带着那振波乱月白经津也毫无章法的横在上面,显得格外可怜。
或许是在他接受奉行所的工作后,觉得位置不够,才将放有波乱的桌子移了过来。
“托马下午才跟我说过,整理少主的房间起来要花费很多功夫。”髭切将文件放到神里绫人身边,这才让波乱有了喘息的空间,“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确实和他所说的一样。”
神里绫人本来扬起的笑容被他这句话冲散了几分,“我以为髭切先生来是关心我的,没想到还提了其他人的名字。”
这句话听起来怨念颇深,髭切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神里绫人的脸被灯火点亮,暖黄色光线照出他的困倦和疲惫,紫色的眼睛和灯火重叠,浮现出和这寒冷雪夜一致的温度。
“我确实是来关心少主的。”
冰雪悄然融化,面上如春风拂过,又有了往日的神采。
髭切意识到神里绫人很容易会被他的一两句话哄好,只需要对他说一些事实就好。
他愿意在晚上守护神里屋敷的平和,是因为神里绫人也没有就此睡去。
照这种方式发展下去,髭切很担心神里绫人也会为此早衰,踏上他父亲的后尘。
“母亲和托马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我觉得还是快点处理完这些琐事比较好。”神里绫人眯了眯眼睛,长时间审批公文让他有些不适,但工作还有很多,夜晚也十分漫长。
他叫风隐把髭切换下来,灯火摆到最亮的位置,也是在看对方会不会来找自己。
“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会吧。”
神里绫人之前以为髭切这个人和他的声音一样,都像是蜜糖一样,但在相处下来之后,他才发现柔和的云朵之间藏着锐利的刀尖,白色的外表剖开之后是黑色的芯子。
大家都说同类相斥,异类相吸。但面对髭切的时候,他觉得这种被人们认定的真理是错误的。
“那髭切先生可以陪我一会吗。”神里绫人轻声说着,难得露出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
他没有等到髭切的回答,只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离自己很近。
只需要轻轻歪一下头就可以靠到他肩膀上。
髭切思索了一阵,将狐之助放到他的手上,然后建议道,“请少主放轻松一些。”
尽管这么说着,在髭切触碰到少年的肩膀上时,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
神里绫人眼前景色旋转,顺着那道力气,后脑小心翼翼地枕到了髭切的大腿上。
入目是髭切含有笑意的眼眸,手上抱着毛发柔软的小动物,房屋内的温度适宜,很容易就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
这种方式也太亲密了一些。
神里绫人想要坐起身,但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就和大脑相背离,沉浸在舒适之中无法自拔。
接着他的大脑也叛变了,所有心神都被髭切的歌声所吸引。
曲调十分柔和,像是初春的暖风,髭切的声音向来如此,软绵绵的,让人心生好感,彻底松懈下来。
“髭切先生哼的什么歌。”
哪怕睡意已经悄然而生,但神里绫人并没有让自己陷入睡眠之中。
髭切微微歪了下头,似乎在十分认真的回想,“具体的名字已经忘记了呢。”
“有机会的话,少主可以问一下我的弟弟。”
听到这句话的神里绫人精神了很多,“弟弟?”
“是的。”髭切面露怀念,“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相伴的弟弟。”
“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神里绫人很少看到髭切露出这样的表情,也第一次听到髭切主动讲起他的家人。
总觉得和髭切还隔着很遥远的距离。他并不满足于此,虽然髭切对他的父亲也是类似的称呼,但神里绫人自觉与他的关系更近一些。
自己的名字被髭切说出于口中,一定很好听吧。
“髭切先生,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叫我的名字吗?”
神里绫人近乎执着的请求着,或许认为这样可以让两人更加亲密一些。
“髭切先生在我心里是家人的存在,明明会很温柔的去叫托马,怎么到我这里就是冷冰冰的‘少主’了?”
神里绫人没有错过髭切脸上一瞬而过的为难,想到对方也询问过托马是否愿意担任审神者,他就有一种所得之物即将离去的错觉。
不过神里绫人不知道的是,髭切能够记住托马是因为对方平时负责他的生活起居,不论是衣物,食物,又或者是出行,都有托马的相助。
他也是想要叫的更亲近一些的,髭切如此想着,他看到神里绫人眼中的期盼,大脑的运转却难得滞涩了起来。
无数回忆从中闪过,髭切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嗯嗯,少主的话……团子牛奶?还是……”
“?”
“?!”
神里绫人意识到一个问题。
髭切可能,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关于称呼:
髭切:啊,称呼的话,家主让我不要太过于在意了,真是一个宽容的人啊。
派蒙:完全是因为纠正不过来所以就妥协了吧!
绫人:……
名字的话,后期完全是在逗家主玩啦,为了让髭切看他花费心机的什锦奶茶大人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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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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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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