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等到浓烟消散，所有人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江云捡起了因为承受了巨大冲击力几乎报废的防御道具，药剂瓶在里面几乎碎成了粉末。

他心里一惊，不同于普通玻璃，为了防止魔药打碎，所有的药剂瓶上都绘制有加固的符文，可现在却碎成了这样……江云复杂地看向卡塔拉，默默把他需要注意心理状态那一栏挪了出去，加粗标红了好几个巨大的危险。

爆炸固然可怕，可对卡塔拉而言，眼下最为可怕的是被大家的惊恐包围的自己。

“不不不……不是我！”卡塔拉慌乱地摆着手否认道，情急之下就连说话都不大磕巴了：“这……这只是一瓶加速药剂……按道理……按道理不应该发生爆炸的啊！”

的确，那只是一瓶普普通通的加速药剂，江云点了点头，仅仅只是到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足够他判断出药剂的性质了。

不过，那瓶药剂的性质倒是很有意思……

江云忖量了片刻，拿出了一个小装置，那装置方方正正，从外表上看来没什么稀奇的，要说唯一有点不同的地方，或许是透明的盒盖映出丝丝白雾，还有水珠凝集。

他将盒子递给了卡塔拉，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试试看，把药剂放到装置里后再把它递给我。”

这一回，没有意外发生，当然，对卡塔拉而言，是意外终于发生了。

看着稳稳当当递到江云手里的小盒子，卡塔拉激动的脸红耳赤：“老老……老师，它没有爆炸！”

江云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他点了点头：“果然如此。”

看着学生们兴趣盎然的目光，他解释道：“卡塔拉并不是把爆炸药剂装错了瓶，他给我的只是一瓶普通的加速药剂。只是同一般的药剂相比，它的性质过于活跃了。”

学生们睁着清澈而愚蠢的双眼茫然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江云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骗骗花田。

不能急躁要有耐心……他在心底反复默念了几遍，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大家都看得出来，卡塔拉的手非常稳，同时瓶塞隔绝了外界环境，这就是为什么在我打开瓶塞之前，药剂还能保持以一种较为稳定的状态。但瓶盖一旦打开，药剂中的元素分子运动就将迅速活跃起来，在加上药剂自身具有的加速特性，分子剧烈碰撞就将产生爆炸，懂了吗？”

有人开始恍然大悟，也有人似懂非懂，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有的人关注点彻底跑偏了。

莫塔那好奇地指了指他手上的小装置：“老师，那为什么这个装置可以防止药剂爆炸呢？”

“来，你们摸摸看。”江云也不解释，直接把小装置递给了最近的学生，让他们传换着体验一下。

“嘶！好冷啊！”

“真冰！”

有人碰到盒子的第一时刻，就忍不住惊呼出了声。

江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随即在莫塔那头顶上敲了一下：“这下明白了低温可以降低分子运动的原理吧，我之前讲理论的时候，你们还说我上得太抽象了，叫你们不好好听课。”

江云简单检查了一下这把燧发枪，确认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之后便把它递给了索拉卡：“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燧发枪？”

连同模型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小匣“子弹”，那是他刚刚利用卡塔拉的药剂改造出来的。

索拉卡刚刚听江云讲了一通什么分子运动的理论，道理他也搞不明白，但刚刚药剂爆炸的威力却是骗不了人了。他小心翼翼地往枪膛里放入子弹，拉动枪栓，瞄准，扣动扳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的一块石头被炸得分崩离析。

这巨大的动静，不要说学生了，就连索拉卡都被吓了一跳，惊吓过后，紧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狂喜，他扭头向江云确认道：“神使大人，这把燧发枪真让我使了？”

见江云点了点头，索拉卡一脸喜色，眉飞色舞地说道：“要是用这把枪，您放心，到龙嗣窝里去我没什么把握，但要搞定一只落单的，那就是绰绰有余了。”

新装备让索拉卡爱不释手，就算是去前面探路的功夫，他也不忘扛起那挺燧发枪，走近点还能听到他极小声的嘀咕：“嘿嘿，有了着玩意，谁还费功夫去琢磨刀把怎么使！”

索拉卡高兴了，可另一边的卡塔拉却欲哭无泪，他看了看自己满兜的“危险爆炸源”，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行李箱，原本满满当当的箱子如今只剩下一个凹槽能证明燧发枪曾经的存在。

“老……老师，没有枪……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江云叹了口气，他不是个原教旨主义者，但看着那把奇形怪状的“燧发枪”，他真的很想说“那不是枪而是炮”，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把卡塔拉安置好。

这倒也不难，他把那一整斗篷的“危险炼金品”塞到了炼金口袋里，当然不能忘记分类到防爆隔间去，再给他拿了几瓶自己炼制的炼金药剂应急。

将一切安排妥当，看着一整排和蹦蹦炸弹一起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炼金药剂，他由衷地感叹道：“没把你介绍给可莉真是屈才了！”

“可……可莉？”卡塔拉眨了眨自己迷茫的双眼：“那是哪……哪位炼金大师吗？”

“一个小女孩而已，”江云摇了摇头，不乏遗憾，“但我相信，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话题的。”

正说着，江云灵光一现，他拍了拍卡塔拉的脑袋，露出一个颇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良久手底下的爆破小组？”

“爆破……”卡塔拉有些迷茫，“我不会……爆破……”

“放心，不需要技术，你只需要帮他们合成爆炸药剂就行。”江云冷笑一声，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那些飘浮灵居然抱怨我给的配方太稳定了，爆炸效率不够高？”

他用力拍了拍卡塔拉的肩膀：“现在老师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向他们证明自己，到时候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活跃的药剂！”

另一头，在前边探路的索拉卡回来了，他有些忧虑地说道：“山谷往左边的那条岔路被碎石给堵住了，咱们恐怕不能直接从蛇心之地过去。”

江云翻开舆图看了一眼：“不是什么大问题，那就往右边绕一段路吧，”他指了指地图上的那一小片山谷，“正好那边还有一小块没被开发的地头，这回可以顺路去查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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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长途跋涉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是对于这些在实验室呆久了以至于四肢简单的学生而言。

最开始的一段路，面对着多日未曾见识到的空旷原野和清新空气，这些闷在实验室里枯对着试管的学生还有几丝兴奋，时不时还有精力讲几个冷笑话来活跃活跃气氛。

可随着队伍越来越深入荒无人烟的区域，就连最大胆的人都收敛了声息，闭上嘴只敢用视线交流。

队伍开始向山谷移动，与此同时，几缕轻飘飘的黑雾飘了过来。

索拉卡眼神一肃，低声同江云说道：“神使大人，这山谷里的雾气恐怕极大，咱们得小心点了。”

江云点了点头，他见识过那些可怕的、能够将人吞噬的雾气，明白索拉卡并不是在开玩笑，当即命令所有人调亮手中的提灯，如有故障立刻更换新的灯具。

暖黄色的灯光带来了一小片区域的光明，但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很清楚，更大的危险潜藏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随着雾气的弥散，视野被进一步压缩，浓雾包裹住了这片区域。前方的雾气深沉而浓厚，声音在雾气的遮挡中都变得模糊不清，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脚下的道路崎岖不平，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

遽然之间，不知是风力过大接触不良还是无法抵御雾气的腐蚀，一盏提灯突然熄灭，让众人本就悬着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在黑暗之中感官会变得异常敏锐，双脚踩踏泥土的挤压声，烈风卷过山谷的呼啸声，还有微不可查的呼吸声汇在一起，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野兽嘶吼插入的如此突兀与可怕。

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害怕叫出声来，这一下可不好，大家心中努力压制的恐惧破笼而出，紧张和不安的气氛快速弥散开来。

“大家不要怕，”江云冷静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有效地压制住了众人心底涌起的慌乱：“这是山谷的最低点，因为水汽充沛常年存在大量雾气，这是自然现象，等走过这段路到了平原上雾气自然就会消散的。”

“是的，”索拉卡也大声帮腔道，在这片幽寂的空谷之中，他那粗犷而雄壮的声音令人十分有安全感：“这段路我们有意避开了龙嗣聚居地，不会有大型野兽出现的。”

听到没有龙嗣，大家的心一下子就都镇定下来了，小型野兽他们凭借自己手上的炼金药剂就能对付，唯有龙嗣才是最大的威胁。

在黑暗之中龙嗣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占据了整个渊底食物链的最顶端。尽管书上的记载如此可怕，尽管在此行的最开始江云和索拉卡就反复的强调了龙嗣的危险，但很多人仍抱有不过如此的错觉。

毕竟对于这些窝在实验室的学生而言，他们见到最多的不是那些在祭坛上垂死挣扎的祭品，就是实验室里的样品残骸。

可如今离开温房与荒野进行接触，再一次感受到黑暗所带来的压迫感时，那些已经被他们以往在脑海深处的恐惧被重新唤醒。

在阴翳黑雾的遮蔽下，没有人有闲暇休息，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早点从这片诡异的山谷里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