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的黄沙。

我以前只听说过雪盲症，但在这遍地黄沙的意识之中待的久了，总觉得或许还得有个沙盲症。

无他，如此长时间的看着这片除了黄沙外空无一物的土地，我总觉得头脑发昏，仿佛又回到了刚来到提瓦特时一个人在沙漠中艰难求生的时光之中。

但好在我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小小的孩子陪伴着我聊以慰藉。

——0412，最初的0412

如果可以，我其实更希望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用这种类似物品编码一样的数字串来称呼她，但她自己更习惯这样的称呼，并且从某些角度来说，大概也并不适合由我来给她取名字。

“你又在犯困了么？”0412捧着我，用小孩子特有的那种稚嫩语气叮嘱“千万不能睡着哦？”

我想点点头，又想到现在自己像仙灵一样一小团光的模样，还是费力地哼了声做回应。

虽然很累，但我确实不能睡。

因为一旦睡着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我目前所处的地方是0412的意识空间——它比较规范的称呼大概不叫这个，但我实在不清楚，姑且这样简单概括吧。

在遇到那个学者和博士之后我陷入了昏迷，以现在这样光团的形式见到了0412，被夺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以意识的形态待在这里。

我实在太累了，在被接管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喷涌而出，我甚至没有什么思考的余地，在她朝我伸出手索要她的身体时就那么答应了，随后一直被困在长久以来的噩梦之中。

噩梦有三。

其一是我的父母。我看到他们在我的尸体被发现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随后是痛哭和互相指责，我明白他们或许并不是真的在怨恨对方，只是太过突然的悲痛无处发泄，但我仍旧无能为力，看着我爱的深陷悲痛。

其二是0412，被我间接杀死的孩子。我曾在身体本身残留的那些记忆中看到过一个幼小的生命努力逃离地狱想要活下来的样子，但随着我的到来，这一切终究成了徒劳。我不知道是我来了才让她彻底死亡还是她失去后我才来到这里，但更坏的那种可能总是无法控制地浮上我的心头。

其三是我的爱人和朋友。越是珍视的东西在得到后就越害怕失去，我和提纳里说过我曾经历一个实验，但没有提到我的到来和也许因我的到来而消逝的生命，归根结底，我还是感到有些恐惧。当然，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也是这场实验的受害者，这一切并非我主观意愿所为，但我还是无法开口，也不太敢去想象他之后的反应。

我的养父和科瑞尔更是同样，他们都曾给予我帮助，让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来，但这份善意来源于进行这个实验的凶手——他是我的养父曾经的好友，科瑞尔尊敬的老师，是曾经确实做出过许多利于须弥的成就的人物。

假如把我和他放上天平的两端，最终天平会像哪端倾斜？

我不知道。

被困在噩梦中的时间有多久我并不清楚，只觉得越来越困、越来越困，似乎有声音在劝着我放弃，说着反正我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没有那么可怕。

但我不想死，假如再提前几年，哪怕只是到我知道真相后回化城郭之前，我说不定都会直接把身体物归原主，但现在我留恋的东西太多了，即使感到恐惧也不愿拱手让人。

——人真是不由自主的贪婪。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费力地睁开眼努力从噩梦中脱身，奈何被困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几乎没有力气动，更别说离开这里。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噩梦似乎破了一个小口，细微却明亮的光渗透进来，我想着再坏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坏了，朝着那边前进，最后落入了一个小小的柔软的怀抱。

“好像小鸟……”怀抱的主人这么说着，把我抱在怀里，就像小孩子抱住自己心爱的玩偶那样。

我努力看了看她的模样，然后直接僵在了她怀里——这个孩子的模样我可太熟悉了，多少年我在镜子里看到一样的面孔逐渐成长，最后变成现在的故归。

“你是……0412？”

“是的”她点点头，和我之前看到的0412截然不同，语气像叮叮咚咚落下的清澈的泉水，似乎还有些亲近之意。

比如之前看到的0412，她更像是一个普通的有点内敛小孩子，有点接近0412在我记忆中小孩子的样子，但又和0412对周围无知无觉的样子有不少差别。

我快要被弄糊涂了，怎么会有两个0412？

她不太在意我的反应，抱着我坐在黄沙之中，身上穿着的是我最开始在沙漠中醒来时像麻袋一样套着的宽大衣服。

我努力想起码和她面对面说话，但是她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似乎真的把我当成柔软的玩偶，抱在怀里还要无意识地蹭一蹭。

……

我最终还是放弃挣扎了，抛弃了一个成年人坐在小孩子怀里的羞耻感，听她在我的要求下给我讲她的故事。

故事算不上长，毕竟她的一生很短暂，但老实说，信息量十足。

比如说，首先，我见到的0412不全是0412，而是那个学者尝试将自己意识导入0412意识中后意外制作出的拼接体。

也就是说，虽然一部分灵魂属于0412，但还有一部分意识属于那个学者，两者混杂在一起，0412还保持着自己是0412的意识，但是思维想法都已经无限向那个学者的想法靠近了。

那个学者最开始的目的也不是他在遗留的影像中所说的只是为了获取知识，而是在最开始尝试造神失败后企图从世界之外获得匹敌神明的智慧和力量。

古语有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现在看来不然，他哪怕将死也仍在撒谎，并且希望借助养父和科瑞尔达成他的目的。

执念真的会这样把人变成恶鬼吗？

我沉思着没说话，却把0412吓了一跳，连忙拍拍我让我不要睡，睡了就会彻底消失掉。

“啊，抱歉，我没有睡着”我赶忙回应她，结果被小姑娘举起来左右看了看，又抱回怀里。

“别睡哦，晚上睡在沙子上会很冷的”她说。

我这才注意到这片意识空间是一片沙漠，和我最开始见到另一个0412时所看到的一片空白不同。

一个猜想悄然成型。

“你在保护我？”我问她。

那个0412既然继承了那个学者大部分意志又和博士合作，那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应该放任我这样待着才对，虽然我如果不脱离噩梦的话迟早也会被耗死，但未免太不保险。

“我只是接住了你而已”她摇摇头，想了想又说“不过他不会来这里，这里很安全”

当然安全，毕竟再怎么融合意识0412也是本体，自己抹消自己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不过这么说来……

我眨眨现在已经看不出来的眼睛，问她“你想出去吗？”

“不要”0412很快摇摇头“外面的沙子太烫了，夜晚又很冷，这里就很好”

她又问我：“你想要出去吗？”

我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那，等她睡着的时候你出去看看吧”0412抱紧了我。

“可以吗？”

“可以，她总是会睡得很沉，你可以那时候去看看，她快醒了我会叫你的。”0412说着说着犹豫地问我“你有什么一定要出去的理由吗？”

“有”我说。

我现在，非常非常想要见到提纳里。

“那等她睡了我叫你”0412点点头“现在陪陪我吧，我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讲故事？”

“嗯嗯”

“……”我屈服于小朋友的请求“你讲吧，我会好好听着的。”

做完了风花节最后一天的任务和珐露珊前辈一部分的邀约任务。

赛诺在风花节给我带来龙脊雪山般的温暖，塔米米给我带来泪涕横流的温柔，谢谢，这个周日过的很充实，就是码字时间变得不太足了。【双手合十】

久违的故归视角写她的心理和经历，我尽力写得清楚了，如果还是有哪里让你们觉得怪的话请务必清楚一点提出来，不然我就会一直纠结orz

应该还会有一章，如果实在没有，那应该就是明天晚上补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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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