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尾声2

热气蒸腾,水雾缭绕,灯笼的光透过丝绸的布面,光线本就已经足够柔和,在雾气的加持下更显得朦朦胧胧。

“不愧是有名的富商。”奴良鲤伴头顶着一块白色毛巾,全身浸泡在热水中,双眸惬意地眯起,“虽然住在这样的小地方,但是完全没有苛待自己啊。”

“不如说正是在这种地方,才能成为一种附庸风雅的谈资吧。”

散兵将头发洗干净花费了一番功夫,此刻才姗姗来迟步入池中,他将自己浸入水中,水温适中,温暖而不烫,肌肤瞬间被水流温和的包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因为那枚迟来的石头而产生的浮躁似乎也被水流裹挟着带走,只剩下惬意和满足。

“西川的品味确实得到了宾客们的一致好评。”奴良鲤伴回忆了一下席间听到的内容,对庭院的赞美确实不绝于耳,虽然没亲眼去看看,但是仅从浴室的别具匠心上,就能猜到西川喜一对庭院的景观自然更是精雕细琢。

“你是怎么让西川小姐恢复的?”一提到西川,奴良鲤伴忽然想起了对方的举动,难道这种术法这么容易学的吗,那倒也不奇怪西川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了。

“啊……”散兵靠着浴池池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侧过头看向他,“原来你没看到啊。”

我们看的书又不一样怎么看到。奴良鲤伴无辜地眨了眨眼。

水雾蒸腾,热气氤氲,这种氛围让散兵陷在宁静惬意之中,他一时没想起来奴良鲤伴具有的夜视,只当地下光线太差,对方没有看到,轻轻“嘁”了一声,伸出手,沙漏状的血色宝石出现在他的掌心。

散兵轻轻抛了一下这块宝石,“很可笑吧,就在他的心脏里喔,明明想要的就在自己身体里,却一无所察。”

朦胧暧昧的光线之下,剔透的宝石更显得透亮,纯净的红宝石被抛起,下一瞬落在白皙细嫩的掌间,被修长的手指捏在指尖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两相映衬,只显得红色的愈加红润,白皙的越加白嫩。

“嗯……”

不知道何时睁开的金眸定定地注视着少年指尖的宝石,散兵有所感知,眼眸一动,自以为清楚了奴良鲤伴在好奇什么,心情颇好的他解释:“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可没兴趣特意带着这种东西进来。”

他的捏着宝石的手指轻轻一摩擦,那块沙漏状的宝石就如同沙子一般在他指间流散了,接着,他的手掌放平,从小指起的四指随意地勾动了几下,宝石又重新浮现在他的掌心。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唔,之前那块现在也能这样做到了,倒是不用担心怎么携带这种无聊的东西了,我可不想被当成什么无聊的宝石商人啊。”

察觉到这会儿大妖怪安静的不正常,他眯了眯眼眸,透过水雾望过去——

宛如晨曦一般金色的眼眸专注地注视着他,或许是水雾太过朦胧,恍然间有种那双眼睛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可惜,仅从对方天真的理想来看,自己这种恶劣之徒和他绝非一路人。

勾了勾唇角,散兵轻柔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奴良。”

这轻柔却如冰水一般的声音,让奴良鲤伴一瞬间回神,如同石子打破了水面,金眸漾起笑意,抱怨道:“诶呀……这个时候直接叫我的名字才更合乎时宜吧。”

这幅油腔滑调的样子都要比刚刚来的顺眼,不过难得闲暇,他也懒得计较太多,阖上了眼懒懒地的刺道:“无聊。不过我得提醒你,鸟雀炫耀尾羽的时候,吸引来的还有顽劣之徒喔……还是把羽毛好好收回去吧。”

“不管是什么目的,吸引也都是吸引嘛……”奴良鲤伴小声地嘀咕,在少年开口之前,把话题转上了正轨。

“话说,我本来就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那位阴阳师,比起来西川请来的,更像是抱着目的主动诱导呢。现在看到那块石头,更坚定了几分啊。”

“呵……”散兵嗤笑一声,但也默认了对方转移话题的举动,“这才第二个,尚且不能判断更多,毕竟,这次怎么看都是你主动要往上面凑吧?当然,如果是真的有人别有居心,恐怕没多久就会有第三块送上门了。”

他在从西川的心里发现这块石头的时候也有过一瞬间同样的想法。但条件还是缺乏的太多了:首先奴良鲤伴与自己被迫绑定就是一个偶然,不管是算计的是那个腐朽的神灵意识,还是被偶然传送过来的自己,都没有接触西川的可能,其次,如果真的有人能安排的这么准确,一开始他就不会有来到这里的机会,以那个半成品头脑简单的程度,怕是会被玩弄得团团转吧。

不过——

“你是怎么确定那位客人就是阴阳师的?”他在奴良鲤伴询问小初的时候只是有所怀疑,但是并没确凿的证据,两人掌握的信息应该一致才对。

“扇子啦。”携带着阴阳师打造的退魔刀的大妖怪闭着一只眼睛,面露嫌弃地挥了挥手,“就阴阳师那些家伙喜欢故作神秘用乌竹做扇骨,不够花里胡哨的扇面估计是那个家伙的咒术吧,总之都是一些渲染气氛的东西。”

“你倒是对阴阳师事情颇为熟悉。”

“吃完饭去书房小食一下也很合理吧?”奴良鲤伴耸了耸肩,十分自然的道。

“如此一来,事情也很清晰了呢。”

“恐惧衰老的西川喜一在两年前遇到了某位阴阳师,在后者的帮助下,西川喜一开始借助药物迷晕村子里青壮,再将他们……作为血池的原材料,通过浸泡身体掠夺生命力。之所以看起来是妖怪所为,恐怕兔妖挖地洞逃不开关系。”

奴良鲤伴摸了摸下巴,“但是他那副半年轻半年老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他不知道心脏里有那东西,应该也用不了吧。”

“等明天问问她不就清楚了。她说自己是第一个受害者,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什么吧。”

温暖使人倦怠,散兵又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说道。

……

“……情况便是如此,不解之处,还望劳烦解答。”

奴良鲤伴坐在照姬的对面,散兵穿着一身蓝色的和服坐在他旁边,照姬面前无遮无掩,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那些礼节也不重要了。

“的确是药的作用。不过如今想来,‘第一个受害者’或许不太恰当。”照姬的表情比之前生动了许多,但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仍是淡淡的,她整理了一下语言说,“我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太好,所以一直以来服用各种补品已经习惯了。那个自称是父亲老友的男人,父亲向我介绍时只说他的家传医术效果颇好,特意请他上门为我诊治。”

她苦涩的笑了一下,“起初的确略有好转,那段时间父亲日日来询问我的感受,见到他欣喜我也同样感到兴奋,以为终于不用让他担忧了。后面想来大概我只是为父亲当了试验品吧。”

“那种感觉……也不怪父亲最终如此,并非是单纯地焕发青春,更像是‘掠夺’,我还是我,但我那时候的气力大概已经接近男子了吧。对于一个体弱的人,这种感觉的确很好,而我的体弱,也正是遗传自父亲。”

奴良鲤伴看向散兵,后者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太一样,它更像是直接扭转更改,不需要另一份代价,看来和它无关。”

碍于照姬在场,散兵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但也足够奴良鲤伴了解了。

“但是后来西川……先生,”奴良鲤伴顾及了一下照姬到底是西川喜一的女儿,并没有直呼其名,“给我的朋友传递字条,似乎并不是为此?”

“因为他已经接受不了这种慢慢地改变了。”照姬的脸色有些灰暗,“那位医师——不,或许阴阳师更恰当吧——他在前一段时间离开府邸后便寻不到踪迹了,那段时间父亲的情绪很不好,所以……他想更直接一点,给自己换一具躯体,再与我成婚,如此家底也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这也是那个阴阳师给出的手段?”散兵之前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候突然主动问道。

虽然这个阴阳师的目的还未能确定,但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算计到了自己身上,若是遇到了自然也不能少清算这笔债。

“父亲并不会和我说这些,毕竟我没成为他的第一个……死者,也是因为我还有用吧。”她摸了摸自己重新变回乌黑的长发,“如果不是需要以为我选取夫婿的由头邀请宾客,恐怕我已经是寻不齐尸骸的枯骨了。”

“那些书应该对你们有帮助,大部分是那个阴阳师带来的,剩下的则是我父亲从各方门路收购的,届时我让仆人把这些都送到这位先生的府上吧。”

“那就多谢了。”奴良鲤伴诚恳道谢,那些书数量不少,就算是妖怪也只有两只手而已,也许让散兵帮忙能够勉强带走,但是他还不想用这种事情为自己赢得一次躲避球游戏。

奴良鲤伴又问了一些(在散兵看来)无关紧要的问题,在照姬一一给出了答复后,就打算告辞离开。在临走之际,他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睁开了闭着的眼眸认真道:“之前的建议依然有效喔,如果要一个人掌管家业的话,在江户这种开放一些的地方,总比在这里好。”

照姬微微一怔,缓缓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颤抖地感激道:“十分感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此间事了,两人也不打算在西川府多待。西川喜一既然已死,这后面的宴会自然的办不下去了,照姬也有得忙碌,不如打道回府,反正也没什么行李仆人,来去倒是方便得很。

在小初的带领下走出西川府,散兵悠悠道:“你这家伙,倒还真是好心啊。”

奴良鲤伴还沉浸在思绪里,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在说什么,“毕竟这地方也不算安全,就算没有妖怪的传闻,乡里也没什么青壮,这种地方一个女人掌家的话太危险了。好心么……倒也算不上,我只是给予了建议而已。”

“你的好心标准是要到留下来贴身保护的程度吗……还真是没自觉啊。”散兵轻哼了一声,“太过有良知的话,可是会成为别人的跑腿工具喔?”

“哎呀……”提及这个,奴良鲤伴忍不住笑得弯起了眼眸,“要说这个的话,一般来说好像都是首无他们在跑呢。”

散兵无语凝噎,想起来刚进入江户的那一幕,撇了撇嘴角,“……他那是因为谁啊。”

“哈哈。”奴良鲤伴动作自然的拉起他的手,“所以不必担忧,一个人的话,很多事情的确只是空口白话而已,但是只要身后跟随的人够多,就什么都能做到吧。”

大妖怪的声音很随意,但正是这种态度反而有种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神情自信的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熠熠生辉的金眸比正午的骄阳还要耀眼。

“啊——也想给你看看我的百鬼夜行啊。”

……可惜抱怨一样的声音成功让这形象持续不过几秒。散兵回过神,凉凉的道:“那岂不是代表遇到了什么我们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儿,你应该祈祷最好不要有这一天。”

这种光辉对于恶劣之徒来说太过耀眼,但他,并不算讨厌。压下斗笠散兵领先一步迈出西川家的门槛,“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得翻墙进去了。守护秩序的人先要践踏秩序?”

“这种事情,只是禁止人类进出而已,而并不算违规。”奴良鲤伴短暂的思索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那你岂不是只能迈进去一半?”

“抹茶团子也没有只禁止团子的道理吧。”

“……幼稚。”

“明明是你……咦。”奴良鲤伴正打算装作无辜的控诉一番,就看到一个硕大的、毛茸茸的屁-股从墙角露了出来。

他凑过去从角落提溜起来一双兔子耳朵,完全相信了他说的自己睡过去了事情,忍不住感叹,“真的很能睡啊。”

“啊!”

散兵忍不住嘲笑着揉着耳朵的奴良鲤伴,“反正是没用的东西,早点听我的烤了还会有今天?”

“你既然有意见,不如说说这两天怎么毫无动静?”他挑了挑眉,看了看敢怒不敢言,蹲在地上的兔妖。

“……我去了!”三瓣嘴动了动,委委屈屈的说道,“我进不去,那个宅子。明明下面是最先动工的呢!”

“晚了。过时的消息可一分都不值。”散兵冲着他露出一个满是恶意地笑,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架到火上。

“调料可以向西川府借呢,或许你从地面上就能进去了。”奴良鲤伴也配合着提供了建议。

“你们你们我我——”

兔妖的眼睛更红了,他看起来似乎想转身就挖,又怯于行动。

这成功取悦了散兵,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奴良鲤伴见此放过了这个可怜但是不太聪明的家伙,“好了,开个玩笑而已。”

“不过你也离开这里吧,”奴良鲤伴在兔妖控诉之前,正色道,“虽然解决了一部分事情,但是造成这里问题源头的阴阳师还没找到,你可是放了他的鸽子。”

“我会离开的!”兔妖疯狂点头,后爪已经忍不住在轻轻刨地了。

“对了,那个阴阳师是怎么找到你的?”

“偶、偶然遇到?”兔妖一脸欲哭无泪,“我什么也不知道啊,那个时候我刚刚从山里出来就碰到了他,我还以为傍上了什么饭票,不是都说阴阳师要么残忍无情喊打喊杀,要么就是出手阔绰的狗大户么。”

奴良鲤伴怜悯地看着他,“……还真是不好打破你美好的幻想。他有什么外貌特征?”

“我觉得人类都差不多……?”兔妖小声地嘀嘀咕咕,在看到散兵瞥过来的视线后猛地提高了声音,“腰坠腰坠他有个很漂亮的腰坠是猫的!”

奴良鲤伴又拉着他翻来覆去地询问了一番到底是什么样的猫,结果不尽人意,他只能摇了摇头叹道:“……算了,如果你没地方可去的话,可以来江户找奴良组,我记得城里也有你的同族。”

这么傻是指望不上什么了,就让同族好好看管着吧,省得别真的让人烤了。

看着兔妖一脸纠结,又是心动又是怀疑地离去,散兵忍不住嗤笑一声,冷嘲道:“头脑简单但又偏要想太多的生命,踩陷阱的时候倒是毫不犹豫,在接受善意的时候反而犹犹豫豫。”

“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嘛。”奴良鲤伴耸了耸肩,“起码他应该不会再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了,或者干脆避开人类生活的地方也好。一些小妖怪就是这样,不懂得人类的规则,结果死在阴阳师的手下,说是冤枉了又不算,说是应得的又太过。”

散:你没看到啊……

鲤伴:看到了啊!(真好看.jpg)

——

散(踏鞴砂的拯救者)对半成品神灵的态度:竟然为一群人类牺牲至此,真是愚不可及。

——

想改个更晋江的名字,感觉现在的不是很涨收,但是现在的我又觉得很符合官设提过好多次的“风会往何处吹”,唉,鱼与熊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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