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伊从洗衣店拿回神里绫人的外套时，艾尔海森正在帮她打高难关。他们玩的手机游戏两个人只玩了一个账号，她懒得思考，纯当个看图党，收集赛博老婆老公。而艾尔海森也同样，但不同的是，他懒得思考也能一次打过所有关卡。

于是她任由自家的最强大脑发挥，一只手抱着衣服，一只手牵着艾尔海森，领着他往家里走。他们从小就习惯如此，哪一方沉迷看书做事，另一方就负责引路，省的两个人一起撞电线杆上。

她揪着艾尔海森的外套往前走，听到艾尔海森问。“你和那个校董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他的衣服都到你手上了。”

“倒也没有……”纳伊心虚。

于是艾尔海森越发确定。“难怪后来就没什么消息了。这次是拿什么收买的？”

“就不能是我变乖了吗！”纳伊鼓起脸反驳，被艾尔海森空出的手一指戳开。“你和‘乖’这个字眼没有任何关联性。”

纳伊才不会乖，这小姑娘要是哪天变得安分守己，那必然是在图谋不轨，暴风雨前的宁静。艾尔海森深刻理解他妹妹折腾人的本事，也因此，他觉得他那糟糕的预感正在成真。

这种预感在那名稻妻院的校董走下轿车来家访的第一秒生根，又在神里绫人愈发稀少的问题罗列中发芽。渴求理解和包容是纳伊的性格死穴，而她的任性和聪慧又将全世界能容载她这款麻烦硬件的人数一下子筛选至寥寥数位，以至于在她这十六年人生之中，只有艾尔海森一家人是她能肆意倾诉的对象。

但现在，这对象多了一个，而且隐隐有取代他们的趋势。

这不算是坏事。艾尔海森想。她现在的状态看上去比一开始去稻妻时好得多，而这很大程度上是那个神里校董的功劳。至少，作为一名哥哥，他是感谢对方的。

——但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一个比他妹大十岁的臭男人随便接近诓骗她，更不用说是禁忌的师生关系。

想到这里，他开口。“别又惹上个大麻烦。”

他看着小姑娘撅起嘴。“……才没有惹麻烦呢，艾尔海森是笨蛋。”

“谁叫我有个笨蛋妹妹，我太聪明她跟不上。”

纳伊气得拿脚尖踹他小腿，但都被艾尔海森精准躲开，手上操作依旧不停，直到挂机都能过关再把自己的手机塞给纳伊。“吃包子吗。”

小姑娘接过打通关的游戏，表情立刻灿烂起来。“我要奶黄包！”

吃货。艾尔海森睨了她一眼，熟练的掏钱拐进便利店买包子。他们以前一同回家，纳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闷着，基本靠这么一个包子就能套出来，现在看来这招也还奏效。

但等他拿着包子出便利店，自家妹妹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此人一手抱着纳伊刚拿回来的干洗后的大衣，一只手操作着手机，手臂则轻轻垂下，将屏幕放到纳伊面前，似是往湖中垂下的一钩鱼饵。“……绫华说她突然有事，抽不出时间，就多了一张门票。想去看看吗？”

鱼瞬间咬钩。“想！”

……还说不笨，这不就要被人骗走了吗。

艾尔海森在心里暗叹一声，走到自家妹妹身边给这个笨蛋助阵。正商量着门票的两人抬头见他，男性依旧笑的如沐春风，倒是小姑娘表情顿时一僵——嗯？

他微微眯起眼，想了想，还是先将奶黄包塞进纳伊手里，又把小姑娘拉到身后，看向男性，规规矩矩的打了个招呼。“你好，神里校董。”

“你好，艾尔海森同学。须弥院也已经放假了吗？”神里绫人依旧那副口气，仿佛真的只是一名长辈在关心小辈们的课业情况。“听纳伊说，你们假期间也有学校组织的补课？真辛苦啊。”

你也知道你面对的是学生。艾尔海森想，答的敷衍。“是啊，当学生也是很忙的。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但还没等绫人回答，艾尔海森先感觉到自己校服衣摆被纳伊扯了扯，小声说“有事”。“我的Comic Market的提前入场门票！”

“……”一张卖价不超过五千円的门票就能被诱骗走，你能再有点骨气吗。

然而纳伊不知道什么是骨气，她叼着包子离开老哥的庇护圈，哒哒跑向神里绫人，仿佛一只自愿跑向捕兽网的傻猫，每踩下一道脚步都泛着青春活力。

视线右移，神里绫人的眼神已经移到纳伊身上，那眉眼间含着一汪秋水，能将所有这眼神看到的人都融化般，宠溺的仿佛他才是纳伊的亲哥。

真是奇了。艾尔海森看着眼前这对人。小姑娘叼着包子，动作明显参考少女漫画里叼着吐司上学的女孩，看着活力可爱，然而艾尔海森心里清楚，此人曾叼着家里的面包对着镜子微调过不知道多少个角度，还特意挑出几个满意的POSE，问他哪个看起来最好看。

彼时艾尔海森回答‘哪个角度都像个笨蛋’，并直言没有哪个男人会傻到被你这种小心机骗到。哪想今天居然真的见到了被这种小动作算计的人，也是明白了什么叫‘愿者上钩’，开了眼界。

……但这么想来，有一点他倒是错判了。

艾尔海森看着两人商量好大致碰面时间地点后分别，纳伊跑回他身边。那个被她用来当做卖萌道具的奶黄包一口未动，现在已经凉了大半。

她刚吃一口，艾尔海森一只手压在纳伊脑袋上。“你故意的。”

纳伊‘唔？’了一声，抱着包子，眼睛自下方向上抬起，一副仰望的乖巧模样，颇为可爱。

这套或许神里绫人受用，但艾尔海森可不吃。他当了纳伊十几年的哥哥，还能不知道这家伙的本性。“和我卖乖没有用。老实交代。”

“……唔。”小姑娘立刻翻脸，嘴巴一撇，微微鼓起脸颊。“也没什么吧，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泡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学校校董不是什么大问题？”艾尔海森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那对你而言什么是大问题？”

“被发现了就是大问题*。”

艾尔海森的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

纳伊立刻捂头保护要害，防止自己的天灵盖被老哥捏碎。“我错了对不起下次还敢……不对下次不敢了……”

“你还准备有下次？”艾尔海森抓住重点。

“嘛……大概？”纳伊不确定的说。“大家不都说下一个更乖嘛？不行就换。”

这都已经是第几个了。艾尔海森头疼的想到。虽然也不全是故意，但纳伊似乎天生精于此道，撩完不管，闹完就跑。她开心了，受苦的却是艾尔海森。毕竟那些雄性激素过剩的男人们都会无脑将仇恨自动锁定离纳伊最近的雄性生物，而作为几乎比亲爹还亲的她哥，艾尔海森就是个超显眼的标靶。

回忆自家老妹的战绩和那些天天用各种药剂或武器来找他打卡的妹夫预备役们，艾尔海森微微无语，又觉得和那群战斗狂研究狂一比较，至少神里绫人还算正常。

于是，他确认道。“你和那个校董只是玩玩？”

“现阶段也只能这样吧？又不能真的跟老师谈恋爱。”纳伊舔掉流到手指上的奶黄。“而且他性格又好，又愿意抽时间陪我，多好啊，不好好玩玩岂不是白白浪费人家一片好意。”

艾尔海森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在对自家妹妹人身安全的安心的同时，又有些不安。纳伊这孩子想法颇多，能忍受她的人会觉得可爱机灵，但不能忍受的人只会觉得自己被耍的团团转。

若不付出真心也就算了，就怕要是纳伊真的喜欢上那男人，对方却觉得厌烦了——

“别到最后把自己搭进去。”最终，艾尔海森这么叮嘱道。

“没事，就算真到那一步，我看他身材挺好，到时候我吃不了亏的。”小姑娘嘿嘿一笑。“更何况，教师对学生，男性对女性，资本家对平民，别说未成年保护法，他都能拿舆论大满贯了。他要是敢出手，正好把把柄送到我手上，看我怎么整这个对未成年下手的死变态。”

……他刚才怎么会觉得是那个校董要祸害他妹妹，而不是他家天灾去祸害别人呢。

*出自《是，大臣》汉皮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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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METEORITE（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