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离开了稻妻，清醒的重走从前的路。

看着破败消亡的村落，走过枯朽倾倒的神樱。

人偶不经驻足，不禁感叹。

“这么久了，雷神大人所管辖的国家竟还是没有长进啊。”

看着倒像是早已荒芜，无人管理一般。

【可明明，这些都是您的领地啊】

人偶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人偶想起【母亲】对自己的评价——【并非适格者】

人偶又低声嗤笑【……神也不过如此】

不知走了多久，快到愚人众时。

人偶路过一个荒凉的村庄，村子门扉紧闭，破旧不堪，像是早已无人居住。

但就在这颓败荒芜中，人偶看到了一个小孩。

小孩一个人留在院内，远远的看向这边。

小孩的身影映入人偶眼中，有什么轻轻撞击了人偶的胸膛。

人偶自信，现在的自己已经拥有了力量。

至少，拼尽全力的话，应该能够留住些什么。

【所以，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在回过神来时，人偶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了小孩身旁，蹲下了身。

......

博士从女士那里听到了一桩奇闻。

自己的实验品竟然开始养宠物了。

博士观察着人偶的变化，就像是找回了遗失的温情一般，连目光都变得平和。

那浑身洋溢着的期盼与欢愉，即便是在痛苦之中也未曾折损，反倒在苦痛的衬托下更加难能可贵。

就像泥沼中的清泉，那般清澈甘甜。

与之相对的，自己的实验品开始对自己抱有莫名的警惕。

尤其是在得知自己知晓了小孩的存在之后，实验品的行动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博士沉思“虽然自己并不反对实验品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可明显这只宠物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造神实验的正常进行。”

“自己的实验品似乎总是会在同一个地方犯下相同的错误呢。”

“被抛弃了那么多次，竟还会无法磨灭那天真可笑的期待么。”

“那种软弱无用的东西早该不复存在了啊。”

“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相伴，就能够让他交付信任。”

“不过是不经意的友善，都能让他诞生希望，以至于平息多年的痛苦折磨。”

“还真是天真的人偶。”

“他很快就会知道作为神之造物与那些渺小的人类终究不是同类，无法共存。”

“他最终只能回到这里，因为只有这里需要他。”

......

人偶将村落周边的危险一一扫除。

人偶会帮小孩采山上的野果，会学做一些小玩具带给小孩玩耍。

他与小孩从陌生变得熟识。

他们在荒无人烟的村落彼此相伴，又似与世隔绝。

人偶倾尽自己所能的帮助那个小孩。

小孩也回馈给了人偶几近遗忘的温暖。

在人偶告诉小孩自己并非人类时，小孩接纳了自己。

在人偶告诉小孩自己渴望获得一颗心时，小孩给自己讲述了玩偶士兵与洋娃娃的故事。

人偶并不相信那样美好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只是心形的灰烬吧......那不是心。”

“但......有没有可能，心是从灰烬里诞生的呢？”小孩的话语萦绕在耳畔，人偶沉默了。

小孩的身体不好，人偶更加细心照拂。

小孩常常感谢人偶，但人偶知道，该说感谢的一直是他。

在平静的日子里，人偶常常会想。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是不是过去的一切都可以过去。

自己会留在这里，也许再久一些，自己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不是被雷神抛弃的人偶】

【不是手染鲜血的异类】

【不是无处可去的浪人】

【不是博士的实验品，更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只是小鸟的同伴，与对方就这样平淡的生活下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

【也许时间更久些】

【在某个无月的夜里】

【自己也能释怀胸膛中残缺的空寂】

【过去的一切都将不再重要】

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某天

在人偶再次来到小孩独居的旧屋时。

小孩与人偶许下了相伴在一起的约定。

人偶眼眶湿润，久不能言。

小孩撑着病弱的身体安慰人偶。

人偶通红着眼眶许下诺言“我会保护你的。”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为你扫平障碍】

【即便我已在烂泥中成为蝼蚁，但你一定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

小孩咳嗽了两声，轻声说：“我想吃山上的果子。”

人偶点头应下，却在转身时被小孩拉住了衣袖。

小孩递上一只用碎布缝制的玩偶“送给你的，希望你能喜欢。”

人偶接过，出门去了。

......

小孩看着人偶离去的身影，眼中渐渐溢满泪珠“对不起，人偶......可我真的好怕。”

“谢谢你......在最后......还愿意陪我。”

“人偶......再见。”小孩闭上了眼睛。

......

【又一次】

【无法挽留......终至舍弃】

人偶看着小孩冰冷的尸体，有什么遥望的美好倾颓碎裂，化为泡影不复存在。

只余空洞的怒火在胸膛燃烧。

【就这样死去......背弃与我的约定】

博士的话语不期然的出现在脑海“人类是一种脆弱而渺小的生物，与永恒的造物相比，他们的寿限极短，也许突然在那天就会毫无征兆的死去。”

【人类】

【人类】

【寿限】

【哈哈哈哈，寿限】

【那是什么？】

【是可怕的诅咒吗？】

人偶的手垂落下来。

羽翼尚未丰满的鸟雀，刺痛了人偶的内心。

【弱小就会死去】

人偶痛恨弱小的同类，更痛恨同样弱小的自己。

人偶咬牙，自己似乎总会诞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呢。

这就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所愿所想都无法实现】

【一切努力皆为徒劳】

【什么也无法改变】

【什么也无法留下】

【只有一片荒芜与空寂】

“没有心的人偶。”人偶握拳，点燃了木屋。

【就这样死去】

人偶坐在角落。

回想起小孩所说的故事。

有一个玩偶士兵......

他的愿望就是想和跳舞的洋娃娃永远在一起

可是他没有心，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情

直到有一天，主人不喜欢它了

把它随手扔进壁炉里......

他在火焰中一直望着那个洋娃娃

第二天，人们在壁炉的灰烬中，发现了一颗小小的心

......

大火燃烧着木屋，火焰炙烤着人偶的身躯。

【要是自己也能在这场大火中燃尽就好了】

胸中炽烈的情感灼烧着人偶。

【也许自己早就应该死去】

人偶煎熬着，愤怒着，等待着，直至大火燃尽。

......

一切化为灰烬......

人偶握紧拳头，低笑出声“可笑。”

“灰烬里......不是什么也没留下么。”

人偶明白了自己没有心的事实，也知道了自己永远无法像小孩那般陷入沉眠。

【自己的胸膛将永远空洞】

【所有的情绪将磨碎在自己空荡的胸膛，直至此身消磨，不得解脱】

也许在深渊时，自己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局。却还要做无用的挣扎。

【可笑至极】

人偶压下帽檐，露出了一个讽刺决绝的目光。

【如果，相遇就意味着别离】

【我绝不会再轻信任何虚假的诺言】

【如果我终将孤身一人】

【我的胸膛，绝不会再让世俗的情感染指】

【人，绝不可信，神亦令我憎恶】

【这条漫长的永恒之路，我将独自前行】

【我空洞的部分，将如诞生之刻的纯白卷轴那般】

【以满载神性的至高神明之心来填满】

【这，才是自己诞生之初的意义不是么？】

【呵呵呵...哈哈哈哈！】

黑匣子：永恒还真是最刻毒的诅咒啊。

感谢我的母亲赐予我永恒沉重的孤寂。——BY某猫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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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