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你最近特别喜欢钱。”
“谁不喜欢钱?”
达达利亚听到后却是摇头:“不不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当然我不是说爱财不好——你以前给我的感觉就是钱够用就行,多多少少无所谓。现在明显是对金钱有追求了,直奔着奖金和加薪去。”
谢苗不太明白。
“现在更像个活人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哪有人不爱财呢。但是谢缪尔你以前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在九席那里上班好几年一点私房钱都不捞。”堪称清正廉洁,就连向来对这些俗物不感兴趣的达达利亚都听说过,“当时公鸡老爷子说怕我刚上台什么都不懂被底下人糊弄,说你信得过又踏实,加上我又看得顺眼,就直接拍定人选了……这么多年都没变,怎么感觉我单独出个差回来就不对劲了——你受欺负了?”
这是正常逻辑链吗?
谢苗沉默片刻将双手交叠置于唇前:“长官,容我冒昧询问一下,我在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把他当成真正的文弱文员了吧?
谁知达达利亚一本正经一脸严肃:“雪国妖精啊。”
谢苗:“啊?”
谢苗:“您还是没放弃这个猜想吗?”
达达利亚的逻辑自成一派,大手一挥:“是不是真的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你是人还是妖精,反正都是我罩着的……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给你穿小鞋、使绊子、扣工资、或者说故意设陷阱让你背债务?”
“……”
“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看待的,真遇上事了只管开口,别一个人憋着什么也不说。咱俩搭档这么久早就磨合顺利了,可别真出事了让我换个副官。”
谢苗非常感动:“您真的想太多了,长官,只是男人要养家所以会自然而然的渴望升职加薪发奖金。”
都明示得这么显眼了,再听不出来可真别怪他什么都不说啊。
然后达达利亚不负所望的美美偏题:“你哥他们因伤退伍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逻辑链!!
谢苗震惊之余竟然依靠对长官的了解诡异地理清了逻辑:谢苗的两个哥哥一个随队长征战,一个在苍星军服役,无论哪一个受伤退伍都需要家庭和资金的供养,那么作为弟弟的谢苗突然努力挣钱养家也在情理之中。
谢苗扶额,喃喃自语:“我居然听懂了……天哪。”
橘子头长官毫无自知之明,完全没有在外那种匪气和凶悍,挠挠头一脸疑惑:“我猜得不对吗?”
这人的敏锐究竟用在了什么地方!
谢苗深呼吸一口气:“瓦西里追随队长大人在北境还没有新消息传回来,帕维尔晋升士官暂且走不开。我想他们应该都没出事——好了长官,我们来处理今天的工作吧。有些新的消息需要汇报给您及时知晓。”
谢苗顿悟了,这种拉家常的时间还是越少越好,让达达利亚去对野外的魔兽尸骸碎碎念吧!
其实达达利亚不是呆瓜笨蛋。
谢苗作为追随长官好几年的下属,工作上的磨合多了,连带着私下的家庭、性格、癖好了解都比别人深刻。达达利亚对于其他的士兵和执行官来说就是极端的战斗狂,战斗欲、进攻欲、破坏欲相当惊人——说是邪恶比格都算谢苗戴着八尺厚的有色滤镜美化的结果了。那些执行官同僚一开始气得只想把他远远打发出去清理敌人眼不见为净,完全不想留他在至冬堡(包括主城和外城)添乱。
达达利亚的无限好奇心和精力似乎都用在不断变强和保护家人这上面了,哪怕谢苗是在工作上和他交流最多的受害者,一开始也难以招架长官诡异升腾的战斗**,不得不在费力打架切磋后往雪地里一栽充当倒栽葱抗议罢工,然后达达利亚捂着受伤受冻的身体伤口苦哈哈的写公文和打斗殃及无辜破坏基建的报告——一来二去后达达利亚放弃以狂战士身躯和杀手刺客出身的脆皮副官比战斗力了,把谢苗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只会闷声干坏事的文弱雪国妖精往大后方一放应付讨人厌的同僚,自己拿着水刃到处找茬、啊不塔塔开,此等组合此等分工如虎添翼、如鱼得水、如龙在云,从此拨云见月天地为之浩然,邪恶比格和邪恶毒蘑菇一外一内到处惹是生非挖坑埋人,达达利亚将绝望散布给至冬的敌人,谢苗将阴谋诡计全部封死在让人窒息的冰雪中。
这种一加一大于三的组合强度谁也没能提前预料。老实说,女皇和公鸡一开始只想给年轻的小十一找一个合心意的帮手,帮助他快速在愚人众站稳脚跟。谁知道比格犬和毒蘑菇磨合了小半月就选择分工发挥各自所长,达达利亚在直肠子战斗武夫这条赛道上策马狂奔绝不回头,完全把谢苗当成他在本**政圈的外置大脑,权利下放的程度让旁观者咂舌——这俩的互相信任程度在整个愚人众也算独一份了。
这也导致达达利亚偏科严重,他武人的直觉的确越来越准,但是需要缜密逻辑思考的弯弯绕绕那是完全应付不过来,毕竟遇事大喊一声“谢缪尔”,邪恶毒蘑菇就会唰的一下阴暗地从土里钻出来对富商政要魑魅魍魉发起精神攻击。
与此同时,BUG出现了:在目标是谢缪尔本人的时候,达达利亚不得不自己思考,然后每一次都完美偏题给出错误但诡异有些正确、逻辑自洽自圆其说的答案,加上达达利亚本人性格种的轻狂和自负,他对自己的猜想可以称得上是坚定信念毫不动摇。
哪怕谢苗的暗示都快甩脸上了。
谢苗不是很想欺骗他的长官,但也没有在局势完全明朗前捅破窗户纸的意思,他尝试过不少次,甚至就连寒冬的某一日下班后在餐厅约会撞见达达利亚和其他执行官,达达利亚也依旧没有开窍。
谢苗只能绝望又无奈的放弃了,摆烂的等待可以申请结婚的那一天到来。
事情是这样的。
十一月的时候至冬堡大雪不停,海港冰封。北国银行引商开发业务的进程不得不放慢脚步,又因为补给变为陆路运输速度拖延,封家商队也不着急,准备留在至冬堡过个海外的海灯节。大少爷彻底闲下来无事可做,每天就到处探店等着谢苗下班约会一起吃饭。
“这家布莱顿餐厅风评挺不错的,好像是枫丹那边的厨师掌勺,尝尝吗?”
“好。不过这个需要提前定位置吧?我之前在……老师那边看到过。”谢苗看了下宣传油彩册子,枫丹那边就爱搞这一套,蝶安奈拉跟他吐槽过很多次了。
封阳咧嘴笑:“不用,我是这家餐厅新任大股东,主厨说永远给我留一张桌子。”
富家子弟吃喝玩乐这一套哪个国家都互通的。
谢苗瞪他:邪恶的资产阶级。
但因为准备吃饭而迈开的腿还是相当诚实的,俩人挽着手臂溜达到了餐厅,从容解开外套落座点单。新资金的注入让这家店的供暖和装潢相当下功夫,谢苗甚至看到了温室养出来的反季节鲜花!
真是时代在变化,以前的至冬天寒地冻的哪里见得到鲜花鲜果,这些样样都要等人高比人重的摩拉用真金白银砸出来,何况花卉后期养护?
谢苗盯着那些娇艳而柔软的花朵,蓦的笑了一下:“果然钱养人。”
封阳闻言只是笑:“只要有渠道,钱生钱最容易。你放心好了,我肯定给你养得白白胖胖,这样下次回家阿姐才会满意。”
养猪呢?还白白胖胖的。
想起封玥,谢苗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吐槽出声音来。
俩人正聊天说话呢,突然谢苗隔着透明玻璃看见熟悉的车辆停在餐厅门口,钻出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达达利亚率先跳出来,顺便扶了身后的潘塔罗涅一把——因为是这位老爷请客。
谢苗用菜单挡住半张脸,隐晦的用余光悄悄观察,然后他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薄荷蓝色卷毛脑袋。
这可不得了,谢苗看清那家伙的眼睛差点应激跳起来,下意识想把封阳藏到阴影中去,但很快注意到对方腰斩的身高,以及摆出来的臭脸。
“潘塔罗涅,吃饭不能清场吗?”根据口型分辨那个薄荷蓝卷毛小男孩的话语。
“这家餐厅味道不错。”潘塔罗涅微笑,“我也不是每一次吃饭排场都那么大的,小切片。”
达达利亚对在哪吃饭不挑,跟来纯属是按照谢缪尔的意思多跟潘塔罗涅接触、蹭饭蹭习惯了:“在外面停得越久看过来的人越多,别磨蹭了,要吃饭就赶紧进去吧。”
小切片抱臂冷哼,到底还是牵着富人老爷外套垂下来的一角跟着进去了——按照本体的指示,只有这个实验室最大金主潘塔罗涅还算可靠。末席简直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呆瓜,就知道吃!
达达利亚翻了个白眼。
拉扯一大一小的潘塔罗涅老爷作为贵客,很快被餐厅侍者引入包厢。不是没注意到正在约会的学生,又因为想看达达利亚的表情,老爷忍住了。
等三个魔王消失在二楼拐角处,谢苗才松懈了下来。
咬着黄油松茸的封阳见他视线回落,歪头道:“刚刚看见谁了?这么紧张。”
“邪恶比格犬、邪恶薄荷鸡、邪恶黑狐狸。”
听得封阳一愣一愣,根据这些天搜罗来的情报挨个对上号:“你的上司、讨厌的对象、老师?”
谢苗郑重的点点头。
封阳试探性询问:“那我们换一家餐厅?”他不愿意让谢苗在他讨厌的地方多待。
谁知谢苗摇摇头,反而拿起餐叉:“逃不掉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博士多托雷、富人潘塔罗涅、公子达达利亚,这三人的组合谢苗称之为狐朋狗友、鸡犬不宁、鸡鸣狗盗、狐狸吃鸡的具象化。
这仨凑一块真是魔童出世,要不是达达利亚本身看多托雷不顺眼,指不定能携手一起霍霍人。
突然来这吃饭做什么?千万别说是富人老爷真的偏爱这边的枫丹菜。
“别想那么多,吃饭的时候总想工作上的事对胃不好。”封阳温声劝他,“今时往日不相同,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动了。”
谢苗扶额,脑仁有些疼,他从没这样想把芯片取出来:“我知道的……真没事,等会大概会有人和你搭话,除非是生意,和我有关的如实说就好。”
“……他们都知道啊?”
“过了明路了,只有一个还没挑破,等会你就知道了。”谢苗猜得到富人老爷带达达利亚来这吃饭是想看什么好戏,也知道不让他看一出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晚些去中央大街逛逛,买新的床上四件套。”
“还有牙刷牙刷,三个月换一次。”
“好。”
此时,富人老爷看着面前的达达利亚:“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你的好副官私人时间都在干什么吗?”
达达利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控制欲别太强了九席,都说了是私人时间。”
“不过是人类骨子里的劣根性作祟,潘塔罗涅你的恶趣味一如既往。”小切片博士百无聊赖的戳着餐盘里的食物,比起毫无乐趣的进食,他更喜欢在实验室里将构想变为现实。
潘塔罗涅微笑:“倒显得我是个恶人了,这明明是老师对学生的关心啊。”
切片:“呕——”
潘塔罗涅:“下个月经费减半。”
切片连忙戳了一叉子蔬菜沙拉往嘴里塞。
邪恶银行家和金主是这样的,潘塔罗涅治不了本体,对付一个幼年切片还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的。
达达利亚毫不在意,只管把肚子填饱:“这样啊,那谢缪尔那一桌也记你账上吧。毕竟是老师,请学生吃一顿饭算不得什么,对吧?”
当然算不得什么,潘塔罗涅对此无所谓,他要真在乎这点钱就不会任由这俩玩意蹭吃蹭喝他那许多顶级食材了:“那等他以后结婚了,礼金你打算随多少?”
达达利亚一愣:“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吧?”
“不早啊,他都22岁了,最多攒个两三年的资历和军功。”
“也是。”达达利亚想了想,“他结婚我肯定是要当伴郎的,起码得是现在平均水准的双倍,要是四席出得多就以四席的为准。副官再往上要么外派除去当地方镇守,要么当同事……等执行官里腾一腾位置,让谢缪尔当我的同事也不错。”
小切片红色的眼睛扫过来:“你还真敢想。”
达达利亚耸肩:“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也许哪一天就实现了呢……吃你的吧。”
他都要吃完了,潘塔罗涅面前的盘子还没怎么动,小切片的食物被餐刀戳得稀烂惨不忍睹——女皇在上,怎么会有如此亵渎食物的存在!
富人老爷只是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微笑,随意的吃了一些烹饪得油脂嘀嗒皮脆肉酥的肉排,水灵灵的菜叶子和水果,慢条斯理的擦嘴、起身,优雅而得体的请两位同僚一起离开。
小切片嘀咕着:“真是比本体还能发神经。”跑这一趟就是啃两片菜叶子然后看点热闹,闲得慌啊。
达达利亚懒得思考这背后的逻辑,他会告诉谢缪尔然后让他分析的。军靴踩踏木楼梯地板噔噔响,他没管施施然慢悠悠端架子的同僚,大步朝着在一楼人群中慢悠悠进食的好副官走去。
潘塔罗涅老爷站在后面微笑的注视着。
“嘿!谢缪尔,账我记你老师头上了,今天他请客。”达达利亚注意到背对着他的黑发男人,“哟,这是你在璃月交到的那个朋友对吧?什么时候来至冬的?”
封阳仰头,因为人种和年纪的问题,这个视角的他眼睛和脸颊都是圆圆的,看起来特别显嫩:“两个月前来的。你好啊,我是封阳。”
“达达利亚。”他伸手和封阳握了一下,然后拍拍封阳的肩膀,语气颇有些欣慰,“我们家谢缪尔难得交个好朋友,你俩好好玩,假期劝他多出门走走,别一直蹲在家里。”
谢苗看向潘塔罗涅,耸肩:看吧。
封阳愣了愣才明白谢苗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会特别想笑:“好好好,我会陪他多出门走走的。要一起坐下吃点吗?”
“不了,我才吃完下来。你们吃吧,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下次请你们吃饭!”达达利亚挥挥手,他是真的有事所以才吃那么快。
等达达利亚招呼着潘塔罗涅走了,谢苗看着呆愣愣的封阳,忍不住笑了。
潘塔罗涅和小切片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达达利亚。
“……看我干什么?脸上有酱汁?”他连忙伸手抹了抹,“也没有啊。”
潘塔罗涅真心发问:“达达利亚,你觉得谢缪尔和那个璃月人是什么关系?”
“好朋友啊。怎么?你又要挑事?谢缪尔说过我们会是最好的兄弟,你死心吧。”
切片快把白眼翻上天:“没人跟你抢这个幼稚的头衔。”
潘塔罗涅还在发力:“真的是好朋友吗?”
达达利亚狐疑反问:“那不然呢?谢缪尔平时独来独往惯了,这习惯还是从你那边学的,要不是怕被猜忌勾结贪污他哪至于一个新朋友都没有。九席你对学生的控制欲别太强啊,那个璃月小子在璃月对谢缪尔就挺好的,人家来一趟至冬不容易,别给人弄死或者弄疯了。我对谢缪尔没什么要求,不非得让他当孤臣,你别多管闲事。”
半是劝告半是警告。
小切片手一指:“你看,又急。”
潘塔罗涅手动捏嘴闭麦,甚至头都没扭过去,只是对着达达利亚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好像这不是同事,而是一个新挖掘出来的古代文明生物化石。
潘塔罗涅喃喃自语:“我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不是谢苗想不想告诉达达利亚的问题,而是达达利亚愿不愿意相信的问题。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嗯,好朋友。那你可要多看顾些,毕竟那个璃月人还是挺脆弱的,貌似不知道谢缪尔的过去呢。”
达达利亚脑中警铃大作:对啊,封阳要是知道谢缪尔是杀手特工出身,还会愿意跟他做朋友吗?不对不对,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朋友也是有得做的……
小切片说不了话,急得呜呜叫乱锤潘塔罗涅。
达达利亚:谢缪尔的友情(反正最好的兄弟是我[哦哦哦]),由我来守护![抱抱]
潘塔罗涅(微笑鼓励[坏笑]):嗯嗯,你加油[合十][合十]
切片多托雷(被强行闭麦[裂开]):你守护个蛋啊![愤怒]潘塔罗涅乐子没找到又发现了新乐子[害怕][裂开][裂开]
从达达利亚的视角来看,他好兄弟简直就是这世间最好相处的、柔弱无辜(但有毒)的绝世大好人。可恶的潘塔罗涅打压他,可恶的多托雷恐吓他,简直见不得人好!兄弟好不容易交到个普通人朋友你守不守护?你必须守护啊!
实际上其他人眼里的谢苗(无滤镜版):工作能力一打五的顶级社畜,雪夜胜率百分百的狙击手,周旋于多个执行官之间片叶不沾身的奇男子,用美色勾搭上璃月富商少爷且目的不为人所知的邪恶愚人众。
其实谢苗和达达利亚对彼此的滤镜(纯粹友情向)都挺厚的。用现在的话来讲,我兄弟(闺蜜)只要不是叛国,他(她)就是把天捅破我都要夸一句兄弟(姐们儿)手劲真大[加油][加油][加油]
封阳:想笑又不敢笑,谁懂啊[笑哭]
一想到我在这章写了什么我就想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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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榆木和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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