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尼契商会在挪德卡莱本地势力中属于不可或缺的一个。当然，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商会背后站着某位大名鼎鼎的银行家。

就像很少有人知道冒险家协会的凯瑟琳小姐出自执行官木偶之手。

商会的员工素养不错，看见灰头土脸的谢苗竟然也没有狗眼看人低。先是问好，见到身份信物后客客气气的送钱送物资，一手包办住处和开销。

开玩笑——富人老爷是整个北国的金融操盘手，谢苗·雪奈茨维奇又是他目前为止唯一承认过的学生。说句不客气的话，谢苗完全可以在潘塔罗涅名下的商会刷脸支取钱财物资——当然，仅限至冬境内，毕竟出国了人家不一定认识他的脸。

只是他自己不清楚这一点，不晓得自己可以刷脸，还以为只能靠身份信物。

谢苗走后，伏尼契商会的员工塔尔诺抬手擦擦额头冷汗：“现在的大人物怎么都喜欢微服私访，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出现在脸前，狂猎似的短距离瞬移，悄无声息吓死人了！

谢苗不知道员工在想什么，也不在意。拿着摩拉按照地图指示找到位于深巷拐角处的酒馆。

然后根据花花绿绿的灯牌辨认出这家酒馆的名字。

“旗舰？”

［怎么叫这个名字？］小鱼好奇，［我只知道有些废弃船舱改造的酒馆会取类似的名称。］枫丹那边有一艘类似的。

“不知道。”人多眼杂，谢苗的声音压得很低，“怎么安排的住宿位置在酒馆啊，晚上能睡着吗？”

［睡不着跟我去梦里玩呗。］小鱼尝试说服，［只有海和雪山的梦太单调了。］

“不要。”谢苗一脸冷漠的推开酒馆的门，找到招待帕霍出示相关证明，类似房卡之类的东西。小伙子很热情的领路，顺便指给他洗漱的地方在哪。

这真的很重要。

也许是酒馆欢快的气氛让人放松，谢苗给了打赏小费后收拾东西进门，没有排查得特别仔细，扒拉出换洗衣物直接冲进最近的公共盥洗室洗澡。他从小就被养得干干净净，能忍这么久已经是自我突破的结果了。

试问一个杀人连血都要凝结成珠甩开、以免沾在衣服上弄脏的家伙——你说他没点洁癖谁信啊？

热水供应充足，给自己搓干净换上柔软舒适的衣服。头发有些湿漉漉的，谢苗顶着毛巾打开盥洗室的门，一瞬间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身后是水汽蒸腾的盥洗室，身前是冷风瑟瑟的走廊与储物柜。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刚刚柜子上有灯吗？”

［没有吧……你洗澡的时候我这边黑屏，什么也看不见的哦。］小鱼诧异，［但是你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好像屁股后面有狗在追，居然还能留意到这点变化？］

“你在小瞧谁。”是壁炉之家培养出来的特务的专业素养，还是他本人堪比作弊开挂般的直觉和洞察力？

［好吧……但是我真的没有注意到哦。这边的气息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意的，没有危险，非常平和……嗯——就像大雪天你在至冬堡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一样。］

“这是什么话。”谢苗不懂。

但谢苗就是肯定，房间里有一盏多出来的灯。

尤其那灯还是一盏冒着蓝紫色鬼火的，和旗舰住房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灯。

谢苗只觉得不对劲，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随着走近的动作尝试去触碰。

就在快要接触到灯框把手的时候，那盏灯后退了一寸。

是的没错，就是后退一寸距离，不让人碰。

谢苗：“……”

小鱼：［……］

灯：“……”

这就很尴尬了，伙计。

你装也装得像点啊。

谢苗收回手，什么也没说，擦着头发自顾自的回房间了。

小鱼在尖叫：［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撞鬼了是吗？！］刚刚完全没有注意到啊啊啊！

谢苗接着借着擦头发的动作用毛巾捂耳朵，但还是挡不住直击灵魂的声音：“晚上想吃什么？”

直接转移话题好了。

这招也很灵，小鱼立刻不闹了，馋得流口水：［嘿嘿，我刚刚看见有人在吃热狗，夹着芝士和很多很多蛋黄酱的挪德卡莱热狗——人家想吃那个嘛。］

“好。”

他走远后关上了门，声音消失不见，于是留在原地的那盏灯等待片刻后确认没有意外，才敢漂浮起来，像一盏真正的幽幽鬼火。

黑色的手套将灯提起，一位蓝紫色渐变发的俊美青年出现在原地。

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很有男德的良家妇男。

这位先生趁着把灯挂回腰间的功夫趁机将脸埋进立领大衣里，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

怎么会有家伙……这样大摇大摆的闯入别人的盥洗室啊！

“真是失礼。”他这样轻声念叨着，不知是说自己情急之下变作灯，还是在说某个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家伙。

某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此时正在旗舰内等待上菜。虽说旗舰是酒馆，但不喝酒、点杯饮料和小吃，招待也是非常乐意服务的。

谢苗没什么胃口，他已经不太需要进食来维持生命体征，如果没有人提醒或者做示范，经常会忘记需要进食以及正常男性该吃多少食物。这会喝饮料也只是嘴唇贴着杯壁浅浅尝个味道做做样子，然后看着小鱼埋头苦吃。

说来也可笑，曾经最爱吃饭的人现在最不想吃饭。而有过厌食症的家伙此刻吃得正欢。

［好浓的酱香和肉香呀——好吃好吃！你真的不来一口么？我可以分一半给你。］

那很舍得了。

谢苗轻轻摇头：“不用，你自己吃。”

［好吧……］小鱼也不勉强，吃完往谢苗肩膀上一趴，安逸又舒坦，［那我们等会做什么？是出去逛逛，还是回房间睡觉？］

“天黑了，外面没什么可看的，白天再玩。”这个意思就是等会直接回房间，谢苗想了想，“或者就在这里坐一会。”

［你害怕了？］小鱼笑嘻嘻，［没想到你也怕鬼呢。］

“只有你怕鬼。”谢苗反驳，“你就不觉得那盏灯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而且里面跳动的蓝紫色火焰，我想想啊，之前在哪看过来着？］

“那你慢慢想。”

谢苗靠在沙发椅背上，单手撑头闭目养神，不明情况的外人只会以为他醉了。

［兴致不高呀。真被吓到了？］小鱼轻声哄他，［高兴点嘛。］

“我没有不高兴。”

［骗鱼呢？］

谢苗直起上身，眼里写着疲倦：“能不能给我个禁言的权限。”

［好哇！居然嫌弃我！你忘了我们之间伟大的革命友谊了吗？］小鱼斜着眼逼近，要不是没有实体，恐怕这会已经泼洒打滚闹起来了，［你这个负心汉！亏我刚刚还在担心你！］

这话说得如此铿锵有力，原本还在操心别的事情的谢苗被逗乐了：“好好好我错了，我认错，再给你来一盘浆果煎肉赔礼道歉好吗？”

小鱼气哼哼道：［……还要双果卷。这样勉强原谅你了。］

谢苗抬手让招待再上餐，轻声叹气：“你发现有人在看我们吗？”

［能有谁？大多数打量都是不带恶意的。］小鱼环顾四周，眼睛一眯，［不对，那边怎么坐着一个气息有些奇怪的、似曾相识的家伙……我去看看。］

谢苗的视线追随小鱼而动，看见它甩着尾巴游到一位坐在角落的青年身边，声音有些疑惑：［我看看啊……呼吸、脉搏、血管……这些都是拟态，初步判断不是人类。眼睛看不清瞳孔，腰间挂着咱们刚刚看到的那盏蓝紫色的提灯，这个时候没有燃烧的火焰……］

谢苗和青年无光的柠檬黄色眼睛隔空对上视线。

［他要么和刚刚那盏灯的主人是一伙的，要么他就是那盏灯里燃烧的火成精。］

小鱼一锤定音：［难怪我一开始分不清，这是蓝火时代的妖精。对你没恶意，勉勉强强算半个同类吧。］

什么叫“勉勉强强算半个同类”？

谢苗脑瓜子嗡嗡的，再看被称为蓝火妖精的青年，对方对他过于直白的视线弄得似乎有些疑惑，最后还是非常优雅的举杯，隔空颔首致意。

他看不见小鱼，底裤都被扒得一干二净，这会还能镇定自若——是个体面人。

谢苗举杯回礼，然后收回目光，轻声唤回小鱼：“好了，回来吃饭吧。”

浆果煎肉在烤盘上滋滋作响，谢苗用刀叉将肉分割成小块，饮料续杯，看着小鱼吃饭：“我大概猜到那铁公鸡死活也要让我来这的原因了。”

［什么？难道不是让你和达达利亚分开，好让他快点成长起来吗？］

“那固然是一个理由，但也只是用来当明面上的幌子的。”

执行官一一折损，至冬高层损失惨重，目前能主事的也就那四五个人。达达利亚再不飞速成长起来抗大旗，万一仆人再出个什么事，武斗派真就一蹶不振了。

那会是至冬高层绝无仅有的危机。

但对公鸡来说，再招一些有潜力的新人就好，只要达达利亚能顶上空缺期间的活，这些事都不叫事。比起同僚的离去，权与力的争夺更叫公鸡上心。

无主之地挪德卡莱政治统辖权的确认、新月之地力量的加持与拥护、女皇大业的添砖加瓦、或许还有属于妖精的蓝火时代荣光再现？

富人老爷或许知道什么吧，所以用一个理由将他打发来挪德卡莱。

谢苗托腮看着小鱼吃饭，声音轻飘飘的，也是真的疑惑：“为什么都觉得我会让他们称心如意呢？”

小鱼嚼嚼嚼：［某种程度来讲，你们是利益共同体。活在人际社会就是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啦。］

“……”

［你不高兴吗？］

“没有，习惯了。”

“只是在想，他们都要争夺的力量会和我扯上什么干系。或者说，对我施加怎样的改变。”

［……］

小鱼冷汗都要流出来了：［想的很好，下次别想了。］

谢苗只是微笑。

菲林斯只是露面

小鱼（开户中）：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鬼呢，原来是住在灯里的火。

小谢（故意试探鱼）：我马上会变成他那种样子，是吗？

小鱼（转移视线）：……

小谢（了悟）：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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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灯与蓝火